·16·
    黯然的夜，一波幽蓝的光，妖艳得折射着人的心。我疑惑，那光泽这样的熟悉，仿佛它天生就是我的牵绊……
    “醒了。”很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看不清是谁，我却知道那是曼威，说不清原因，我就是知道。
    “很满意吧……看我痛苦。为什么不杀了我？”声音哑哑得，嗓子里好象有一团火在燃烧……我到底还是在他面前昏了过去。丢人现眼。
    “你故意的——在我面前玩昏倒游戏。”
    “你真是霸道。别忘了，罪魁祸首是你。”
    “你是指那个吻？”漆黑的影子离开坐椅，贴进我的床边。没由来的，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你还想玩？”
    “记得我说过什么吗？你是我的猎物，今生是属于我的……所以，你别想逃。”
    “我不属于任何人。”紧紧揪住床单，我的呼吸有些急促。该死，身体重得不能挪动半步，这家伙偏要挑这种时候吗？
    “你是我的。”霸气的宣言。
    “听好，我安格烈不属于任何人。”一字一句地吐出，我明知道现在惹怒他，吃亏的是自己。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没有理智？
    “你敢再说一次！”
    “我不……”
    一声低吼，我的唇已被他吻住。比先前更为霸道地想缠住我的舌。我紧咬着牙，不让他侵犯。
    “和我玩吗？你不是我的对手……”冰冷的笑声贯穿我的脊背，我有些松懈。温热的手忽然抚上我背上的肌肤，他什么时候拉开我的衣服的？而我竟毫无察觉。
    “你……”想说什么，却忘了我的唇在坚守着我的领域。猛地我的口中被他的气味包围住，身上传来的燥热让我无处可逃。
    “你输了！”低低的在我耳边吐着气，夹杂着他讽刺的笑声。我的唇被放开，火热的感觉依旧存在。颈上，胸前，甚至更隐秘的地方落下他无数的吻。我的头昏昏的，是因为生病的关系吗？想逃，却动弹不得。
    他用手挑开我脸上的发丝，一路吻到我的耳后。我扭动着身体，极力想掩饰自己的弱点。他霸道地嵌住我的身体，蛮横、狂热……但，很温柔……
    一道晶亮的黑光闪过，长长的黑颀剑横在我和他之间，剑锋直指他的脖子。我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手中的剑发出的低鸣。
    “别惹我。”我低语。
    没有看到惊慌的神情，曼威的唇上一抹惊艳的笑，似乎料定我不会杀他。我是瑟拉斐训练出来的杀手，难道他忘了？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在我身下却依然能保持清醒头脑的人，你是第一个。”
    “别拿我和那些家伙比较！”我用尽力气吼了出来，他当我什么？供人玩乐的宠物吗？
    “那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杀手？你好象忘了自己是怎么杀死天使长的！”
    如雷般的轰声击碎了我的耳膜。连瑟拉斐的话都没有让我如此痛恨过自己的身体，但现在……
    “我不是畜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玩弄的！”我强忍着不让自己爆发，紧咬的唇上剩出冰冷的血，抓住黑颀剑的手在拼命地颤抖。被诺依斯羞辱的那一晚的记忆又回来了！
    曼威离开我的身体，静立在黑夜中，寒气逼人。他在生气吗？该生气的人是我啊！
    “明天元老会的人要见你。”留下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话，一如初见他的那个晚上！他转身离开，不再看我一眼。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束冰冷的蓝光，像我睁开眼睛时看到的那样。带着让我窒息的色泽，熟悉的悲哀感觉！
    门被甩上，声音在走道里回旋。我再也没有力气抓住黑颀剑，它落地的声音让我觉得凄凉，我的心好痛，那感觉我以为再也不会有的。微微松开一直紧咬的唇，血水不留情地流落，冰冷着我的身体，也冰封住了我的心。像是要证明什么，我干涩的喉咙里迸出几个不清晰的字！
    “我、不、是、畜、牲……”
    清晨的来临是我期待已久。一夜未眠，是在为自己心酸。十几年的记忆里，除了被人欺辱，就再不剩下什么。曾经把这样无度的生活看成是命运的安排，是我的定数。但，什么才是命运？什么又是定数？说到头不过是我自己作贱。瑟拉斐说得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肮脏得家伙。我可以挥剑劈开命运的牵畔，可我没有；我可以选择放弃，可我也没有。我究竟是什么？到头来我连这个问题都回答不了。曾经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的意愿，那我自己的意愿又是什么呢？
    轻轻的风声，瞒不住我的耳朵，又是那只精灵天使，他也想羞辱我吗？随便吧，我已经什么都不剩了……除了这空有躯壳的身体。
    “少爷昨天和你做了什么？”
    “你认为呢？”
    “别和我玩游戏，你不配。”猛然飞至我的面前，他的眼中是深深的怨恨。恨吗？这样的天使也会明白什么是恨？
    “你以为你配吗？”
    “你……”
    “我们同是劳役阶级！”是变异亚种又怎样？我就是我，不属于任何人，不会再被任何人玩弄！
    “劳役阶级？哈哈哈——你以为你只是劳役阶级吗？为什么我不会被其他的天使瞧不起，而你却会呢？”
    我看着他，疑惑着，这问题我也想知道，直觉告诉我曼威向我隐瞒了什么！
    “因为你是同性天使相爱生出来的孩子！”
    “那又怎样？异性天使生出来的孩子有特权吗？”
    “你真是笨啊！我和少爷还有其他人，都是创世神直接创造出来的生命，只有你，是被生出来的。天使之间可以有肉体上的交换，但绝对不可以相爱。这是天界的法律——天使之间是禁止恋爱的……”
    “我不相信……”我的身体在颤抖，只有我是特别的吗？
    “不信？知道阿曼比尔吗？元老会的双子宫。他就是因为爱上了一个天使，违反了禁忌，才会被锁起来。最后终于忍受不了，自杀了！”
    我的眼前忽然一片模糊，身体在拼命抗拒着我的灵魂。我用力抓住栏杆，支撑着自己。阿曼比尔，那晚诺依斯疯狂地叫着的名字。是我害死了阿曼比尔，是我害死了那个生下我的人。我是……阿曼比尔的孩子。
    “变异亚种是会被杀的，他们是禁忌的生物。你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我警告你，你再接近少爷，我就把你的身份告诉元老会，到时候就算是创世神也救不了你……”
    “你闭嘴。”我的呼吸变得紊乱，身旁的黑颀剑在悲鸣。
    “你……你害怕了？”依度伦被我的吼声喝退了几步，却仍想威胁我。我安格烈那么好吓的吗？但是，心好痛。黑颀剑的鸣声要让我疯狂！
    “你刚才说……阿曼比尔？”
    “是……是又怎样？你想在少爷面前告状吗？”
    “你说他是怎么死的？”好痛的心，像是被人抓了把盐撒在伤口上。阿曼比尔，毁了我的人，却又是给了我生命的人。
    “他爱上了一个天使，当然要死！”
    “是被杀的？”
    “应该是自杀。”
    “什么叫应该？”我吼着，黑颀剑已经指向了他。
    “没……没有人知道啊！你问我……我问谁？”
    “你找死吗？”将剑抵在他的喉咙上，我的心在滴血。诺依斯说是我杀了他，可我为什么要杀他？我为什么要杀死我的父亲？
    “我真的不知道……等等，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些愚蠢的问题？”依度伦飘然离开的我的身边，浮在空中。他知道我不能飞，所以他认定空中是安全的。
    “安先生。”门外的小厮敲了敲门，不敢进来，他或许也察觉到了这里的异样。
    “什么事？”我尽力压低声音，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少爷叫你去前厅！”
    “知道了！”看来曼威真的要将我交给元老会的人处置。这该算是我的解脱吧，终于可以远离那个家伙了。可是，好难过，我似乎并不想离开。为什么会这样？这世界上已经没有可以让我留恋的东西了，我还迷惑什么？
    不去多想，我迅速地梳理好头发，将它整个束在脑后，松松地绑着。想离开的时候，才发现我漏掉了一样东西。不着痕迹地拿起桌上的茶杯，我轻轻一摆手，它就向浮在空中的天使飞去。来不及躲闪，依度伦惊叫一声，漂亮的翅膀停止了扇动，险些从空中摔下来。杯子穿透他的身体，砸在他身后的墙上，跌得粉碎。
    我冷冷地笑了笑，再次露出那张曾经媚惑过他的笑容，望向他呆掉的面孔。
    “如果你再惹我的话，下一次我会用黑颀剑，他伤得了没有实体的精灵……”
    我转身离开，身后清晰地传来他气愤的叫声。
    “你……混蛋……”
    谁都不可以再惹我，诺依斯，瑟拉斐还有曼威，我不会再对任何人手下留情。还有，我要弄清楚阿曼比尔是怎么死的。今天开始，我要按自己的意愿去活。阻拦我的人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