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鲁尔星 章节8:青色狄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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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尔克制着直接把塞西尔一爪掐死的冲动,虽然按照他的战力来讲这个操作的可行性几乎为零。指挥室里剩下的人就他们两个了,克莱恩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带走了所有的技术人员,只留下最近经常进入暴躁期的塞西尔任他打杀。
军舰上的向导都配备有御守枪,一个向导负责了一整个军团的哨兵量总会有那么些意外情况,例如哨兵忽然意外失控,或者主观方面的“忽然失控”。这种时候即便向导失手把哨兵的脑袋轰飞了也不会被追究法律责任,末了再踩上几脚,也不会有人置喙什么,他们不会被宣判死刑,虽然按现在的星际律法来说,向导本来就没有死刑这一刑法上限。
星际时代里挨的枪子儿可不是古地球的硝化棉和黑火药,它在追求极限空腔效应的同时选择性放弃了对机体的肌肉创伤,而主要集中于损毁反射弧,中弹瞬间直接作用于精神簇,能坚持到什么程度完全取决于哨兵的抗逆性体质。
弱的一般直接玩儿完,强的可以负伤作战,最近一次例子是塞西尔和亚度尼斯的中门对狙,虽然最终双方都没讨到好处,但那次狮座舰总归来说还是损失惨重。
说到底现在联邦那群死东西敢公然弹劾威尔斯顿上将,还不都是因为在那次战役中狮座舰被抢夺走了那件东西。
狮鹫舰上,空气尖锐又愚钝。
”蠢货,听着,”拉斐尔大喘气地说,擒住他的脸颊,准确说来是捏住了塞西尔颊两侧的软肉,用力往两边拉扯,”你最近不对,但短期内我不可能再跟你结合,这种程度的结合一旦次数多了很可能变成终生的,你应该清楚,但你对浅层的调解没有反应,再这样上将也只能送你回塔里住----你听明白了吗蠢货!”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那些话的音调听着叫人难受,可谁也不知道这个原本冷清的人为什么会在现在情绪失控,他的沉吼像是从鼻梁最上面链接眉骨的地方蹿出来的,带着一股不可窥探的心酸,那么悲伤那么愤怒。
他在心底反复地说对不起...塞西尔,对不起,如果我的神经节不是这样的,如果它没有被.......原本是可以的,原本是可以叫你不用这么难受,不用体会这样难挨的痛苦......对不起,对不起塞西尔。
可塞西尔此时只听到他说,只听到他用蛮不讲理的声音对他嘶吼说----你明白吗蠢货!
我不明白!
塞西尔猛力地禁锢住拉斐尔单薄的后背,十指紧抓着他的肩膀把人反抵在了墙上,他剧烈地喘息着,鼻尖挂着豆大的汗珠,而这些汗珠也在跟着他的喘息颤抖,映照出他们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的脸庞,这是哨兵即将陷入暴躁期的前兆,可能十分钟,也可能下一秒,他就会完全陷进发狂状态。
这个人、这个人!他明明就该是他的,明明就该是他的!所有人都知道拉斐尔是他塞西尔的!去他妈的向导,去他妈的哨兵,滚你大爷的暴躁期!你每天都在我的眼皮底下转悠,你每天都旁若无人地走进我的房间,你甚至连我每天吃什么穿什么都要管!
你他妈现在说你不想和我扯上终生的关系?!
你他妈除了我还想和谁扯上终生的关系!你他妈还想和谁!
可是即便愤怒几乎冲昏了他的头脑,即便他听到的拉斐尔的声音是暴躁而蛮不讲理的,他也最终趴下了肩膀,缓慢地把头低下,额头磕碰在拉斐尔的下颚上,像一头俯低的豹子,震动喉咙,低诉着无法遮掩的泣哑。
”拉斐尔,你.......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啊?”塞西尔最终失声了,他的嗓子就像被腌了盐,只能红着眼泣哑地问,眼神语调都很苛责,也藏着太过激烈的委屈。
继而粗暴地吻上了他怀里人的嘴唇。
可那哪里又是真正粗暴的吻呢?那根本是一点点的厮磨,小心至极,也卑微极了。
及拉普边界线上,星际海盗的战舰忽然消失在木鲁尔星外围,这艘庞然大物的消失只发生在转瞬之间,像水面抚开一圈涟漪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行星带。
“亚度尼斯大人,这次的翘曲比起上一次更有突破,实时检测的数据几乎观察不出频率波动。”与狄安娜同职的副官走进中心控制室,也就是亚度尼斯先才与克莱恩争锋相对的房间,他手里揽着一方光屏,光幕上是犹如死人心电图一般平静的指数线。
裴闻皱眉看那人步伐严谨地踏步进来,心想这大概就是正规军的风采,他只在极少的任务中接触过有关雇佣兵的信息,对军队的了解全然来自于庞大的网络,脑域的宽广和浩瀚的知识是他不可磨灭的优势,但是从未亲眼见过、从未亲身体验过,也是他不可避免的劣势。
他无法对面前的景象作出准确的判断,而只能勉强算是正确。
“亚度尼斯?”
裴闻将目光投向接过光屏的男人,源自脑海深处的潜意识警告他不能太过接近这个男人,但裴闻从来不是一个全然相信第六感的人,比如他在杀人的时候第六感也告诉他这样做了以后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会成为一个怪物,从此失去同理心,也不配再相信所谓善良与美好。
你会逐渐沦落为一个疯子,为了发泄这些年的不甘与愤怒什么都做得出来,即便对无辜的人进行惨绝的施虐。
可是他已然偏执了。
男人轻笑一声,抬手勾起裴闻的下颚,青年的下巴青涩乖巧,有一个小小的、清秀的弧度,顺着柔软的脸颊线条,亚度尼斯的手指抚上了他细白的耳垂。
“你在叫我的名字,”他笑,“可我并没有告诉你。”
狄安娜的脸色忽然由佩服转为了惊讶,她在亚度尼斯的话里意识到什么,于是眼神转而变得颇有意味起来,打量着揽着裴闻的亚度尼斯和裴闻本人,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而从她难掩打趣的目光推测,估计还是一件好事情。
她是他们口中所谓的哨兵,裴闻见她这样的表现,一边眼神说着有趣有趣一边像看见洪水猛兽一样倏尔与他拉开距离,下意识便就察觉这位美人的行为与那向导哨兵的说法挂钩。
亚度尼斯轻声地哄笑,随意地挥手谴退了提交报告的副官,对看着他们目光暧昧甚至主动退至门口的狄安娜抛去好笑的眼神,“知道该拿什么过来吧?”
狄安娜是个众人皆知的人精,眼波流转着妩媚转身走了,离开时又在裴闻疑惑的视线中转回凹凸婀娜的身子,撩给他一记风情的媚眼,青色瞳孔风情万种,却是颇为可惜地叹气:“精神共识这么高,看来你这小家伙这就立马有主了。”
被星际海盗接纳前,这位美人辗转在各色人物中间,没人知道她是怎样在各个组织中都生存得如鱼得水,甚至吞并了几大小星球,强行占地为王的。美人如蛇蝎,最毒妇人心,古国的遗训果不欺人。
裴闻看着门逐渐关上,门外士兵与狄安娜敬好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入耳朵,但是这样的声音即便是亚度尼斯也不能有分毫察觉,中心控制室的舱门是宇宙间最混乱的材料打造而成的,没有任何电磁波和机械波能够传导出去,就比如最乏善可陈的光线和声音,哨兵的五官十分超绝,但当障碍达到无懈可击的时候,再超绝的五感也毫无用武之地。
可是只要裴闻想,他甚至听得见整艘战舰每一个零件震颤的声音。
不对......还有什么东西,在非常隐秘地......叫嚣。
亚度尼斯低声贴上裴闻的耳廓,嘴唇薄而柔软,裴闻的耳朵不禁动了一下,随即飞快从亚度尼斯的包围圈中脱身出来。
这个人怎么回事?裴闻忍不住想将这登徒子一脚踹开,但甚至不需多想他都知道希望渺茫,亚度尼斯揽住他时,他能感觉到他身上全备且坚硬的腱子肉。
“不用对我这么警惕,”亚度尼斯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身体的方向拉去,而后低头浅吻他的指尖,眉眼却是上挑的,视线牢牢依附在裴闻的脸上,似乎是要将他看出一个洞来,他的目光太过热烈,惹得裴闻反手就扇打在他的手背上,将自己的手掌飞快地抽回,亚度尼斯见他排斥,语调几乎是有几分纵容,“我不会伤害你,而当我想对你怎么样的时候,你即便警惕也没有用处。”
很欠揍。
但却的确是实话。
裴闻一边按捺着暴起揍亚度尼斯一拳的冲动,一边用眼神与亚度尼斯激烈厮杀,他本人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但守在中心控制室外的海盗和正面对着他的亚度尼斯却精神域忽然震动。
亚度尼斯骤然抓住裴闻肩膀上的衣料,将人完全笼罩在了自己臂中,释放出精神波涛覆盖住整个控制室,直至每一寸缝隙都严丝合缝,在没有一丝向导素泄露出去才停住了蔓延的猛势。
“你是真的很需要人教啊。”亚度尼斯说。
但是裴闻对突发的状况一无所知,他只茫然地听着亚度尼斯骤然拔高的心跳,这家伙又把他揽进自己怀里了。
他不知道对于哨兵来说他刚才无心释放的精神力意味着什么,只差须臾方才在控制室外的两位哨兵就会被他强行精神共调,陷入完全丧失理智的暴躁状态,为了抢夺门后的向导,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哪怕无比清楚地知道门后除了那只引得他们失控的向导外,还有一个极其强大的、即便两人联手也无法撼动一分的哨兵。
“你怎么了?”裴闻被他圈得太紧,感觉有些喘不上气,却又隐约知道是自己无意之下闯了什么乌龙,就不好直接将人推开,事实上即便他用尽全力来推也没法离开亚度尼斯哪怕一分一毫。
他散发出的精神力对亚度尼斯的影响远比门外两只哨兵要高得多。亚度尼斯非常清楚这一点,但是他也非常清楚裴闻一点都不清楚这一点,因为这个人依旧在毫不知情地散发着精神力!
男人忽然拢起脸侧披散的长发,猎鹰般锐利地看进裴闻满是不解的眼,指腹蛮力压上他后颈那片微微隆起的皮肤,倏地逼近,喘气有些急切:“看来不需要狄安娜把测配仪拿过来了,小家伙,你和我很合拍。”
此时海盗舰上的所有船员,都对克莱恩驾驶的战舰正隐匿在海盗舰旁侧毫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