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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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色浓重,如腐烂的尸体上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蜿蜒覆盖了整个地牢。
周围的”爬尸”依旧在凄厉地咆哮着,被灵力罩隔绝无法靠近,好似越来越暴躁,囚室上方的阴铁已被蓝忘机收进了封恶乾坤袋,蓝忘机心知,当时魏无羡制作的阴虎符原材料乃是在玄武洞中屠戮玄武壳中的一把阴铁剑所制,而这把阴铁剑是侵染了屠戮玄武肚中所有被吃之人的怨气形成的,而现在这块阴铁,到底是从何而来,还有多少块,或者,这些阴铁是否能被有心人再次制成完整的阴虎符,都一无所知。
蓝忘机清冷的脸显得更加冰冷,周围都好似裹上了一层寒霜,看来玄门百家又要经历风浪了。
魏无羡和蓝忘机两人将密室的”爬尸”全部引出了地面,一出来就见到一直在义庄内砍杀走尸的宋岚身上已经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咬痕和抓痕,黑红的血混着丝丝黑气淌下,那双漆黑都瞳孔更加诡异,虽然无法感受疼痛,但是侵入的怨气让宋岚无法抑制的想要发狂,却还是依然寸步不离地守在地牢的出口处,蓝忘机避尘出鞘,带起一阵寒光,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快要扑到宋岚身边的一波”爬尸”,银白的光芒交相辉映。
而魏无羡刚召唤出引魂蝶后,突然面前一黑,魏无羡手疾眼快地提着手中彼岸毫不留情地向着黑影刺去,在黑影胸前划出一道血痕,血溅当场,血腥的气息好似刺激了那群”爬尸”的嗅觉,”爬尸”更疯狂地向着这边攻击过来,魏无羡前方有一大片朦胧的白雾都被染成了赤红色,血腥之气铺天盖地,他正在全神贯注提防着那个黑影,而那黑影并没有想要缠斗的意思,但是依旧躲不过魏无羡地攻击,引魂指引,魏无羡瞬间找到了黑影的方位,彼岸红光劈下,魏无羡干脆利落地斩断了他一条手臂,却被他用”爬尸”挡住了路,魏无羡提剑削去挡路”爬尸”的脑袋,这才看清,又是刚刚的那个鬼面人:这人真是阴魂不散又命大!
而被削去手臂的鬼面人痛苦地大叫出声,断臂处鲜血狂喷,源源不断的血液染红了一片,一呼吸尽是湿润的铁锈味,可他完全顾不上这些,嘴里突出一口血,道:“别得意,你们都得死!”说着,手里的阴虎符怨气涌动,夹杂着野兽的怒吼,还有数不清地杂乱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传来,魏无羡大惊,不好,这人召唤了凶尸!!
谁知,正在此时,白雾中却突然冒起冲天的蓝色火焰。
传送符的咒火!
魏无羡心知大事不好,顾不得雾中凶险,冲了过去想制止鬼面人,夺取阴虎符,而鬼面人一边驱使着众多”爬尸”抵挡魏无羡靠近,一边竟然抓起薛洋的尸体,消失逃走了。
蓝忘机一手抱琴打退了一波凶尸,快步走到魏无羡面前,魏无羡道:“是那个鬼面人,他抢走了薛洋的尸体。”
鬼面人已被彼岸命中要害,而且失了一臂,看这出血量,必死无疑,不可能还有多余的精力和灵力使用传送符。
魏无羡凝然道:“那掘墓人身已中剑,却不惜再大耗灵力也要带走薛洋的尸体,看来薛洋知道幕后之人不少秘密,心中着急害怕了,我想,带走薛洋……他们大概是想要薛洋身上的那封信。”
传闻薛洋被金光瑶“清理”之后,阴虎符便已失落,但如今看来,他们直接假意被清理,实际上就是在义城给他们找一个炼制凶尸的地方,义城里聚居着成千上万只活尸、走尸,甚至凶尸,单凭尸毒粉或刺颅钉恐怕难以控制。只有使用阴虎符,才能解释薛洋为什么能任意号令它们,使之言听计从,前赴后继地攻击,而他们见到薛洋都时候,薛洋身上并没有阴虎符,而阴虎符,则是在鬼面人的手上。
薛洋没有阴虎符,无法保全自己,只能在义城自己制作尸毒粉,自己炼制活尸和凶尸用尸毒粉进行控制,想要仿冒鬼将军做出有自我意识的凶尸,这才有了宋岚。而他这种多疑又狡猾的人,如果是双方合作,肯定会留有后手,定会将筹码留在身上,时时刻刻碰到才有安全感,毕竟幕后之人对薛洋有所保留,薛洋同样不信任幕后之人,两方的合作关系薄弱,而恰巧出了晓星尘的事情,幕后之人在薛洋的眼皮子底下制造了连薛洋自己都不知道的凶尸,还牵扯了晓星尘的残魂,薛洋的杀心到达了顶峰,才会将他用来保命用的信件给他们,而鬼面人来晚了一步,就算是拼命地带走了薛洋都尸体,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东西已经不在他的身上了。
此事非同小可,魏无羡语气凝重:“蓝湛,如果真的和兰陵金氏有关,你兄长……。” 毕竟泽芜君和敛芳尊乃是结拜兄弟,二人关系亲近,若真是如此,怕是棘手。
蓝忘机道:“若此为事实,兄长绝不会姑息。”眼神中包含着信任和坚定。
魏无羡听着凶尸的声音越来越近,嘶吼声夹杂着”爬尸”的尖叫声,在这小小的义庄中,显得更为让人毛骨悚然,不禁对着蓝忘机调侃道:“蓝湛,我们这次是真的插翅难逃了,外面那些凶尸可不好对付啊,这次可是比上次在玄武洞刺激多了!”
蓝忘机眼中温柔缱绻,轻道:“别怕,我定护你周全。”十三年前我不能站在你身前护着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都身前,护你一生安稳。
魏无羡道:“蓝湛,我想做一件事,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蓝忘机道:“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陪你。
义城内的凶尸被鬼面人手中都阴虎符驱使,全部都向着义庄聚集,原来就狭窄的义庄,瞬间涌入了上百具凶尸,其他还在门外向里挤着,密密麻麻地嘶吼,狰狞地看着面前的”猎物”,蓝忘机避尘在手,一直挡在魏无羡身前,避尘银光涌动,干脆利落地砍掉逐渐逼近的凶尸。
魏无羡一边手指结印,一边对着正在砍杀凶尸的宋岚道:“宋道长,我们稍后将要渡化义城里所有的凶尸,你是否愿意一起往生幽冥?!”
宋岚回过头来对着魏无羡“啊啊”两声,指着装着晓星尘魂魄的锁灵囊比划了两下。想来是放不下晓星尘了。
魏无羡道:“晓道长魂魄已经齐全,再以固灵阵将养一段时日即可前往幽冥,你可以在那里等他,你们还有相聚的机会。”
宋岚在地上划出几字:好,在幽冥,我等他,待他来,告诉他,错不在你。
魏无羡拿下了头顶的彼岸花翎,彼岸花形状的花翎顺便变成一朵妖艳的彼岸花,片片花瓣包含着丝丝花蕊,又妖异又神圣,花翎升空,逐渐变得巨大,散发的绯红之光笼罩了整个义城,纯净地净化之力源源不断地从彼岸花中溢出,刚刚正在奋力嘶吼的凶尸和”爬尸”瞬间变得安静,只是狰狞的面孔依旧血流不止。
魏无羡额间彼岸花盛开,红衣摇逸,清澈如仙,妖媚如妖,引魂蝶飞舞在他的身边,那深色都瞳孔逐渐变得血红,却带着悲悯,对着蓝忘机轻道:“蓝湛,你能为我弹一曲《安息》吗?”
蓝忘机心中一慌,这人,好似就要飞升离去一般的模糊感,让蓝忘机产生了强烈的不安,恨不能将他融入怀中,他也上前如此做了,将人紧紧地拥在怀里,他的魏婴依然如此赤子之心,还是当年那个纯净的少年,而魏无羡则轻轻地拍了拍蓝忘机的背,似是依赖,似是安抚。
再度分开,蓝忘机七弦琴已摆好,琴声泠泠,声音随着彼岸的净化之力传入义城的每个角落,圣洁而温暖,笛声附和响起,两人都合奏更为精妙绝伦,如果还有其他人在场,肯定要为此惊艳的乐声叹为观止,只是现在在满是凶尸怨气的义城,无一活人,听众只有满城的凶尸怨魂,在这满是怨气的城中,更是显得格格不入却异常和谐。
而这些凶尸,都是在义城受到非人的折磨,遭受了无数的痛苦才死去的怨魂,怨气深重,灵魂无法离体,本该生生世世受此折磨与封印,无法往生,随着彼岸花净化之力地洗礼,两人以《安息》为指引为这些凶尸怨灵安魂,洗去怨气与罪孽,放下过往,这些凶尸怨魂逐渐脱离已经死去的躯壳的禁锢,显现出原来再世的模样,身上笼罩的一层黑气渐渐消散,慢慢地清醒过来,然后皆是放声大哭,哭的声嘶力竭,宋岚也在默默的留着泪,苍白又青筋爆出的手抬起,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又慢慢放下,张嘴“啊啊”两声,又垂着眼睑,攥紧了拳头。
似这清风明月,凌霜傲雪,最清澈的双眼,两处茫茫可相见?
花翎持续涌出的净化之力让这些怨魂们得到了解脱,这些”爬尸”和凶尸都是受到了非人般残忍的折磨死去,只有哭泣,不停地哭泣,才能让他们消散怨气,毕竟,想死不能死,痛苦不能叫,活生生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掏空被打断骨头,如何能不恐惧,如何能不哭?哭过了,哭够了,也就放下了。
在越来越多都哭泣声中,魏无羡都脸色越来越苍白,额间的彼岸花印记逐渐暗淡,彼岸花翎依旧源源不断地涌出净化之力,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但是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无数次的《安息》让怨魂们眼神逐渐清明,最后,所有的凶尸”爬尸”的躯壳皆是消散如尘埃,而已经散去怨气的魂魄们向着两人拱手行礼,引魂蝶向着魂魄们飞去,指引着他们去往幽冥的路,宋岚临走前,转身看了一眼装着晓星尘魂魄的锁灵囊,好似一滴清泪落下,又好似仅有一道微光,转瞬不见,转身随着引魂蝶的方向走去,魂魄们也一起随着引魂蝶而去,逐渐消散。
而就在此时,那妖艳的彼岸花此刻却掉落了一片花瓣,消逝不见。
乐声渐消,彼岸花翎回归,只是现在的彼岸花翎却无当时的流光溢转,只剩下黯淡,和魏无羡一般,消失了色彩。
蓝忘机站了起来,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魏无羡。
焦急的叫着他的名字:“魏婴!”
魏无羡转身对着他扬起一抹微笑,伸手想要抚平他那担忧都眉眼,刚迈出一步,他就倒了下去,这一瞬间他的脑子里想着,看来一次渡化几千的怨灵还是太勉强了,又让蓝湛担心了,就失去了意识,而在死去意识之前,耳边却听到了那人惊慌失措地喊着他的名字,然后闻着令人安心的清冷的檀香气息,沉沉地睡去。
蓝忘机赶紧上前接住那苍白虚弱的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嘴里惊慌地喊着“魏婴!”,却没见那人睁开那双灵动地桃花眼。内心的恐惧达到顶点,顾不得仪态,祭出避尘带着人就往云深不知处御剑而去。
而现在依旧在义城周围守着的一群小辈,见刚刚义城中的异象,虽然非常好奇,但是因为鬼将军在这里守着,都不敢上前,只能默默地在外等候,过了许久,他们看到义城里的妖雾散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凶尸吼叫的声音也没有了,正想进城去找寻二人,就看到一抹白衣抱着一名红衣男子从义城内快速的御剑走而去,蓝思追看着那白衣正是自家含光君,立马对着随行的蓝氏子弟到:“含光君御剑的方向是姑苏的方向,想是回云深不知处了,我们也走吧。”然后对着其他的世家子弟道:“各位,我们先走一步,下次夜猎再聚。”
其他的世家子弟们因为这次同行的夜猎而产生的友情也异常不舍,但是刚刚看着含光君那么急得往姑苏御剑,也猜想可能是那位前辈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多加挽留,纷纷约定下次夜猎再聚,众小辈也纷纷同鬼将军道了别。而温宁见魏无羡和蓝忘机离去了,自己见众小辈已经安全,也快速地离开向着姑苏而去。
而金凌此时也出来说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看着蓝忘机抱着魏无羡,金凌的心里又是别扭又是好奇,不由得提出一起去姑苏的想法。
蓝景仪道:“你去做什么?我们回云深不知处,又不是去金麟台!”
金凌道:“你管我去干什么!去就去了,哪那么多废话!”
说完就御剑走了,蓝氏子弟也一路跟上。其他也陆续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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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云雾缭绕的仙山之上,菩提树下,玄音真人正在与一女子下棋,此女子皓齿明眸,眉间自带英气却不凌厉,额间一抹新月,如血红妖月却不魅惑,反而引人入迷,红衣妖艳,却丝毫不显妖媚,反而带有一股利落地飒爽之风,此刻正手执黑子细细思考,黑子在女子手中轻轻把玩,思索着下一步的位置。
玄音真人手执白子,轻放在棋盘之上,发出清脆地声响:“无羡已下山一月,昨日幽冥之门大开,幽冥的彼岸花逐渐凋零,为父推算一番,想来是无羡渡劫的时辰到了。”
衔月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颗黑子,轻抚着:“阿羡过度用了彼岸净化之力,彼岸花凋零,看来阿羡的真身受损了,无叶蕊将现。”
花开世世两相错,奈何桥边守千年,孟婆一碗汤入腹,忘川河畔忘情难,无叶蕊乃是情劫,却也是阿羡的情结,渡的过,大道永存,渡不过,灰飞烟灭。
玄音真人轻叹一声道:“看来无羡这劫数异常艰难啊!但也只能靠他自己了,大道者,万物皆可入道,心中有大道者,身死魂消亦为道,看破红尘亦为道,心若有道者,无忧亦无怖啊!”放下一颗棋子,对着衔月道:“月儿,玄门风波再起,阿羡需要你,下山去吧!碧幽宗不能永远避世,大道者,心系天下,亦为道。”
衔月起身拱手行礼,对着玄音真人道:“父亲,女儿知晓,此劫数乃命定,我与阿羡也必定安然归来。”风吹起了女子的一摆,上方的新月如清冷的月光,泠泠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