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新农堰高坎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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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方鹏飞回到自己的屋里,捂在铺盖里伤心痛哭了一场,他哭得很伤心,是那种没有脸面的哭、感到倍受欺辱的伤心。这中间没有脸面的自然是他自己,倍受欺辱的是三婶在替他受苦受难,作为男人他感到自己就是一个贪生怕事,没有一点血性的无用之徒。过后他翻来覆去地想三婶说的那些话,想三婶在受到老王八蛋那么大的蹂躏欺辱,还在替他着想,替他的今后谋划出路,三婶对他的这些好他会记住一辈子,不然他怎么对得起三婶为他做出的牺牲。方鹏飞想自己在新农堰高坎的日子是待够了,对这里他没有啥子可以留念的,唯一该留恋的就是三婶对自己的好,这一年多他一身的青皮在一天天地蜕化,少了好多稚嫩和羞涩,多了几分桀骜不顺和狂妄放肆,但他的这些狂妄放肆不敢使在老王八蛋那里,却只敢在三婶这样柔弱的女人面前逞强。说来说去最胆怯、最无能和最没有用的还是他自己,他自己连三婶这样带有四类管制分子身份的女人都不如,还有啥子脸面过分地去贪婪和不知廉耻。而三婶身处水深火热,遭人唾弃和谩骂,却给予了自己太多的支撑和慰藉,这种支撑不管是情感上的依托,还是肉体上的抚慰,都深深地渗透在了他的心灵中。要是没有三婶的这些慰藉和抚慰,不晓得自己现在会是啥子样子?或许依旧是一身的青皮稚嫩羞涩,要不就是年少轻狂,祸害乡里。不管自己是长大了也好,还是心变野了也罢,这中间都少不了三婶对自己的影响和呵护。
方鹏飞想老王八蛋也真是不简单,表面上看对他也没有啥子成见,殊不知心里却一直暗藏着对他的猜忌和怀疑。方鹏飞想不出自己到底在哪一点上得罪了老王八蛋,老王八蛋又咋个会盯上了自己的呢?要说跟老王八蛋有过啥子很近的直接接触,无非就又过两次,一次是春节那次去他家里送酒,再一次就是上一次在公社得了奖励去他家里。不会是为了那瓶干校白酒吧?不可能啊,两次看他都很高兴,很享受,只是那两次自己都有些违心,做那样的事情心里其实是不舒服和安逸的,但自己也没有说啥子得罪他的话啊,在面子上还是做够了的!难到是老王八蛋能隔空看出自己心里在想些啥子了?不过凡事都该有个印象,就算老王八蛋对三婶起诈,咋个不说别的啥子,一张嘴就说到自己了呢?这只能说明在老王八蛋心里一直对自己有个印象,一个他以为不好的印象。看来不管咋个说,老王八蛋现在对自己肯定是有成见和疑心,怨不得三婶一直在跟自己说不能得罪这个老畜生,不能跟他顶嘴,惹不起就躲着走之类的话呢。方鹏飞想以前自己一直没把三婶这些话当一回事情,现在看来还是三婶看了透老王八蛋,晓得老王八蛋的厉害之处。
想到三婶说那些激将老王八蛋的话,要老王八蛋把自己弄走,想必这都是在为了自己好。在老王八蛋眼里,三婶只是一个任由他肆意践踏和发泄欲火的女人,三婶在自己倍受老王八蛋兽性般蹂躏欺辱的时候,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临危不惧地掩护自己,深陷水深火热中仍在为给自己铺垫一条离开新农堰高坎的路,用被践踏的身子为自己找借口和出路,这中间自己算啥子?软蛋还是懦弱!他为三婶伟大的流泪,也为我自己的卑鄙懦弱哭泣。
最叫方鹏飞你不敢想象的是老王八蛋还会深更半夜来查看自己,为预防再次的不测,方鹏飞回屋里的时候故意没有开门上的锁,进屋的时候是把整扇门抬出门斗,进屋后再从屋里把门上好,这样从外面看不出有啥子异样。他怕老王八蛋诡计多端,后半夜从三婶那里出来后再次到自己这里来勘查个究竟,所以不敢掉以轻心,就这样一直睁大眼睛看着啥子都看不见的屋顶,心里想着替自己受苦受难的三婶。一直到后半夜四点半,听到了“国舅”的黑子叫了几声,之后晒坝上有轻微急促地脚步声,过后慢慢去了远处,方鹏飞这才放心了下来,一觉睡到晌午过后才起床。
方鹏飞起床后,感到被三婶用热酒搽敷揉搓和身子焐热和的脚腕,红肿已经消退,疼痛减轻了很多。只是心里依旧放心不下三婶那边,想三婶被老王八蛋欺辱折磨,也不晓得三婶现在怎样了。水缸里没有了水,方鹏飞挑着水桶一副水桶,一拐一拐地到后面水闸那里去挑水,为的就是在经过林盘的时候看看三婶家那边,三婶家的门是敞开的,没有啥子动静。方鹏飞刚来到水闸边就看见老王八蛋骑着自行车过来了,老东西黑起脸下了车,问他说:“你娃脚崴到了不在屋里好好歇到,到处乱跑啥子,我都怀疑你娃就是想偷懒,你跟我老实说,你娃昨晚上疯到哪里去了?”
方鹏飞好没有出息,真不敢跟老王八蛋翻脸,尽然嬉皮笑脸地放下肩上的扁担,掏出烟盒,掏出两支烟递给老王八蛋一支,自己一支。然后把那半包香烟顺势塞进老王八蛋衣裳口袋里。老王八蛋心情不错,掏出火柴划燃递给他点烟,然后自己点再燃上烟狠吸一口。方鹏飞问老王八蛋说:“王幺伯找我有啥子事嗦?”老王八蛋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说:“我找你有啥子事,没得事情就不兴找你娃了嗦?不许跟老子耍滑头,说你娃昨晚上到底去那里疯了?”方鹏飞心里早就想好了,昨晚上三婶不是骗老王八蛋说自己出去耍了嘛,就必须接着三婶说的话把这个事情说圆了,于是他说:“我去八大队耍了。”老王八蛋从头到脚把他看了个够,嘴角露出一丝半信半疑地笑,说:“你娃编,给老子使劲地编,你豁老子没有长脑壳嗦?我们新农堰高坎离八大队十好几里路,你娃崴到脚了给老子飞过去哇?”方鹏飞一本正经地说:“我编啥子编哦,八大队刘老二有辆自行车了到处洋盘,昨天我刚一回来他就来了,把我搭到他那里去耍,今天上午才把我送回来的。”
老王八蛋认真地看着他,说:“没得那么怪,你娃刚一回来他就来了?”方鹏飞说:“那我咋个晓得他娃刘老二算那么准的呢?”老王八蛋像是放下了心,说:“我说你娃那里都好,就是爱偷懒。二天你娃要真是到了部队上,老子看会有人把你娃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方鹏飞还装,说:“我好久偷过懒哦,我到新农堰都两年了,就回过成都四五盘,人家其他知青不晓得都回去了好多盘……”老王八蛋有些不耐烦了,打断他的话,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娃到我们新农堰高坎插队落户总共就十六个月零五天,你以为老子不晓得嗦?老子给你娃数得清清楚楚的。”方鹏飞瞪大眼睛,心想老王八蛋心里太有数了,难怪不得三婶说斗不过他呢。不过刚才老王八蛋说“二天你娃要真是到了部队上”这话,他听的是真切,心里在砰砰直跳。方鹏飞这时候也不想紧到说那些没有用的,说多了还怕把自己弄来网起,赶紧把话转回来激动地说:“王幺伯,你刚才说啥子二天我到了部队去,啥子意思哦?”老王八蛋又看了他一眼,说:“你没有听公社广播啊?”方鹏飞继续裝闷,说:“听了啊,我天天都在听党中央的声音。”老王八蛋皮笑肉不笑,说:“好了,老子也不跟你娃计较了,其实我一直都在观察你娃,我看你娃这一年多表现还可以,现在公社不是在招兵嘛,正好公社今天开会,我给你娃说了不少的好话,我想推荐你娃去报个名试一下,你娃想不想去?”
方鹏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真没有想到三婶就激了老王八蛋那么一下,老王八蛋还真当真了。这人性也太难说,像老王八蛋这样十恶不赦的人也能听进去三婶的话?真是揣摩不透老王八蛋心里是咋个想的。管的他的哦,方鹏飞高兴地说:“真的嘛?这样的好事真的还轮到我脑壳上了啊?王幺伯你真是大慈大悲了,我……我咋不去呢?我都不晓得咋个谢你了!”老王八蛋说:“啥子大慈大悲的哦,老子现在是代表党支部在跟你娃说话的哈!”
方鹏飞打小就有当兵的梦想,从小喜欢看革命战争故事电影,董存瑞和黄继光这些战斗英雄是他崇拜的偶像,描写和讴歌革命英雄人物的小说《烈火金刚》、《战火中的青春》还有《欧阳海之歌》那些小说,不晓得看过好多遍。甚至在梦里自己都曾经和那些战斗英雄一起厮杀过敌人,为人民的利益和祖国的完整以及全世界的和平英勇地冲锋陷阵过!虽然自己现在沦落到乡下当了一个农民,但那些年少轻狂和美好无邪的萌动之心依旧在蠢蠢欲动,贼心不死。在他眼里绿色的军装和红色的领章帽徽是最漂亮和最威武的,是他心中最大的向往和梦想。他现在感到幸福来的太突然,他咋个都不敢相信这个老混蛋会对三婶说的话也在意,而且还当真了。当他看到老王八蛋从衣裳口袋里掏出一张盖着大红印章的推荐信,心在砰砰直跳,像从梦游中醒了过来,才醒悟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双手接过这张对自己一生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推荐信,不知所措,老王八蛋看他迟钝的样子,说:“你以为老子是专门回来理麻你娃的嗦?老子来来回回跑了你妈几十百把里,老子才没有那个闲心呢!还不是为了你娃啊,幸得好你娃还没有在啥子八大队贪耍哦,要不你娃就赶脱了。我在公社开会的时候听说征兵报名今天下午就结束,你娃还不赶紧到公社武装部去报了名再说,成不成那要就看你娃自己的造化了!”
老王八蛋说他还要赶紧回河堤上去,然后跳上自行车走了,留下了还沉浸在欣喜若狂中的方鹏飞站在那里发瓜。
方鹏飞身心飞扬,得意忘形地回到了自己屋里,他想现在就去三婶那里把这个天大的喜事告诉三婶,但又觉得白天就去三婶那里实在是不妥。于是赶紧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想先去公社报上了名回来再说。
有一种说法,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方鹏飞忘了脚上的伤痛,七八里路没费劲就到了。最后一拨争着要报名参军的人,把公社武装部的门围得严严实实,方鹏飞脚痛,挤得他根本就靠不上边。他想反正人都来了,早晚都会轮到自己,就站在花台跟前慢慢等。因为他个头高出前面一堆人半个多脑壳,鹤立鸡群,不用费劲垫脚就能直接看见那个接兵的解放军干部正指着自己和肖部长说话。他听见解放军接兵干部在喊他:“你,就你!”方鹏飞赶紧举手示意,说:“我,是叫我嘛?”解放军说:“对,就你,你叫嘛名儿?”
方鹏飞真是太幸运了,他能听清楚解放军干部说的是天津话,过去爸爸有个同事就是天津人。他一崴一崴往前挤,来到解放军接兵干部和肖部长跟前,胸口一挺,精神抖擞地大声报告道:“报告首长和肖部长,我叫方鹏飞!二大队成都知青,高中毕业,这是我们大队党支部给我的推荐信。”接兵干部很满意,说:“嚯,小伙子还倍儿精神!”方鹏飞身后传来的那一片耻笑声,有人在倒他的灶,说:“跛子都来报名了嗦,你怕是以为人家解放军眼瞎了嗦……”面对嫉妒,方鹏飞不削一顾,镇静自若和理直气壮地再次向解放军接兵干部和肖部长大声报告说:“报告首长,我的脚是在修河挑鹅卵石时崴到的!过几天就会好的……”方鹏飞心里晓得这是决定他自己命运的关键时刻,绝不能有半点含糊和退缩,所以才夸大事实脸都不红。解放军接兵干部接过他手上的推荐信,仔细看了一下,笑了,说:“还真是不简单啊,认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积极向党组织靠拢。你个儿这么高,多大了?”肖部长在一旁帮着方鹏飞敲边鼓,说:“前一阵公社还表彰过他呢。”方鹏飞再过几个月就二十了,他怕自己超龄,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十九!”
解放军接兵干部和肖部长悄悄说了几句话转身走了,肖部长上前来把方鹏飞拉到一边去,高兴地对他说:“你小子运气咋个这么好呢,刚才人家王参谋一眼就看上你了!我跟你说实话,王参谋刚才跟我说了,说只要你体检和政审没有啥子问题,接你走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王参谋他们部队是西藏军区的,到高原,到时候你可不要跟我翻脸说反悔哈,我送的兵还从来没有过呢。还有你回去跟你们王支书说一下,叫他放心。我晓得你们王支书这个人,一般轻易不推荐哪个,不管是当兵还是上学的,能让他推荐的就不一般!好了,你先给你一张报名表,你去那边填了给我。记到下个礼拜一早上不要吃早饭,到新繁二医院体检!”方鹏飞小声跟肖部长说:“到西藏高原去当兵我没有问题,我只要能当上解放军,你就是叫我去解放台湾我都可以!只是上次高考报名我就没有通过政审,这盘……”肖部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回你不一样了,你已经被人家看起了,还不是人家接兵干部一句话说了算啊,放心!再说了在我们四川,你老汉那点事情算啥子哦,我老汉还参加过袍哥呢,上次是你们那个带队干部装怪,这次我帮你好好圆场。我还是那句话,我就巴幸不得你们知青一个个都走了的好,你们都走完了,我门口那块公社知青办的牌牌也好早点取了……”
在回新农堰高坎的路上,方鹏飞高兴的眉飞色舞,张牙舞爪。他就想早点把这个好消息和今天遇上的所以好事情全都告诉三婶,要她也高兴才对。在这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有今天,没想到三婶在那么受蹂躏屈辱的时候,情急之中还跟老王八蛋说到自己,更没想到老王八蛋竟然还真的给自己写了推荐信,而且推荐信还把自己写的那么巴适。他不晓得昨天晚上自己离开三婶家后,三婶还跟老王八蛋说了些啥子,但他晓得三婶为了自己的事情忍辱负重,倍受老王八蛋的凌辱和折磨,他晓得自己这辈子欠三婶的太多,怕是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晚上,三婶一看到方鹏飞就心急火燎地埋怨他说:“你跑到哪里去了,叫人担心死了。”方鹏飞故意卖关子先不告诉三婶啥子,看到方桌上的菜,掏出一瓶酒,说:“我都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三婶一脸筋红,没有时间跟他说这些,说:“我急到跟你说正事,你还说这些不正经的,你到底去哪里了?害得我一整天都七上八下的,去晒坝好几次都看到你门锁了的。”方鹏飞一把抱住三婶,激动地说:“我办正事去了,你猜猜我去办啥子正事了。”三婶被他说的更急,说:“不猜!你要把人都急死?”他拉住她坐下,说:“我报名参军了。”方鹏飞话一出口,三婶眼珠子都大了,说:“你昨晚上听我说话了,还是做梦了?我昨晚上想了一整夜,我自己都觉得是在做梦,害怕了一整天,就怕那老畜生多心整你。我现在都在后悔……”方鹏飞这才把昨晚上在这篱笆墙后面听到的和白天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三婶听的眼痴痴地看着他,眼里露出既高兴又忧伤的神色,叫方鹏飞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三婶流着泪哭泣起来,抽泣说:“方娃……这是……我好高兴哦,这是我做的最对得起你的事……”三婶看方鹏飞不说话,用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笑着说:“好……我晓得你心里高兴,你等一下,我再给你弄个啥子菜……”方鹏飞把要起身的三婶一把抱住,激动地说:“我……”
三婶倚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柔声地说:“你不要说啥子,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的,算那老王八蛋做了一件人事,只要你能走,能早一天离开新农堰高坎就是一件最大的好事。我再弄个菜,我们好好庆祝一下。”方鹏飞紧紧地抱住她,说:“今天就只是先报了个名,走不走的成还难说呢。”三婶马上说:“你肯定没有问题,你不是说人家解放军干部都说你可以得嘛。”“我就担心我爸那边……”方鹏飞心里真是有点担心。“你上次不是说你老汉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嘛,说不定你老汉现在都已经回成都了呢。”三婶一边生火一边说。方鹏飞说:“好长时间都没有给家里写信了,也不晓得现在是咋个样的。”三婶说:“那你赶紧写封信回去问问不就晓得了嘛。”方鹏飞说:“算了,我不想再给爸爸妈妈添麻烦了,我爸以前就为他那点事情总觉得对不起家里的人。”三婶认真地看着他,说:“我就喜欢你这样,总是替别人作想。你当兵这个事情要是真的成了话,你就会离开新农堰高坎了,虽说我心里是有些舍不得你走,但你早晚都是会走的,早走总比晚走好,我心里真替你高兴!你们毕竟是城里人,城里人有城里人的生活,不比我们在乡下呆习惯了,再苦再累也挪不了窩。你一个人总不可能老呆在新农堰高坎,你要真是在这里呆一辈子,我还舍不得你那样呢……”三婶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方鹏飞也不晓得跟她说些啥子才好。三婶看他发呆的样子,破涕而笑,说:“你这个事情肯定能成,那老畜生是啥子人?我晓得他跟公社那些干部熟得很,只要他肯开口说要办啥子事情,都能办成的。那年要不是他跑到公社鼓捣去说,我那个死鬼也不会死的。我现在也想明白了,虽说那老畜生不把我当人待见,但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要把你这个事情办成了的,他就是想把我一直稳到,想一直跟我那样下去……其实那天我听公社广播里在说征兵的事,当时我脑壳里就闪念了一下,昨天晚上不晓得是咋个了,我一下就豁出去这么说了。后来我又后悔得很,生怕你出啥子事情,哪晓得你这么精灵,今天还跟他对上号了呢……”三婶看到方鹏飞不说话,自己也不说了,她在想昨晚方鹏飞在这篱笆墙后面听到自己被老王八蛋凌辱和自己做那些不堪的事,脸上流露出难堪和羞耻的神色。
方鹏飞看着三婶,也在想三婶为自己遭受的苦难煎熬和磨难,三婶看出他的心思,坐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轻轻地揉捏,说:“你也不要想那么多,其实也没有啥子,我也这个样子了。那老畜生跟牛一样壮实,他婆娘又不行,平日里人模狗样装正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晓得欺男霸女不合他的身份,也不是人干的事,憋一身邪火才打我的主意。我有那些把柄捏在他手上,缠不过他,也惹不起他,遭糟践折磨也只有受了。好多时候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坏女人……只有跟你一起我才活得像一个真正的女人。昨天晚上我先还不是遭吓了一跳,后来晓得是那老畜生是在讹诈我的,我也就想浑了赌一下,哪晓得他还真的答应了,还说不把你弄起走他这个大队书记都白当了,以后眼不见你也心不烦了……我受点欺负没有啥子,只要你好好的我心里就踏实,也就了然了……”方鹏飞问三婶说:“那老王八蛋咋个烦我呢?他该不会晓得我们的事情?又装到不说穿呢。”
三婶看方鹏飞一眼,抿嘴笑了一笑,说:“你想那里去了,他才不会晓得我们两个的事情呢,你也不想一下,他要是真的晓得了还会轻易饶我们两个?还不把你绑起来送到公社嗦!更不要说他会给你写啥子推荐信,你猪脑壳尽想些啥子哦?”方鹏飞说:“他敢!那样我就把他的事情都说出去。”三婶使劲打他一下,说:“你这个没得良心的,你瓜啊,你还不嫌我这脸没有丢尽啊,你不是诚心要把我也卖了是不是?”方鹏飞赶紧跟三婶赔不是说:“我咋个敢呢,我错了还不行嘛?”三婶说:“其实那老畜生一直在防到你的,好多次都说你鬼精灵,说你住这么近,他肯定也担心时间长了被你发现啥子,几下把你弄起走也正合他的意思,反正他疑心大得很。”“那”国舅”一家住的离你更近,他不是更担心哦?”方鹏飞脱口而出。三婶说:“你还没有看出那老畜生对”国舅”网开一面的意思啊,”国舅”能开上拖拉机我估计也有这层关系,以后就是有啥子人家也不好说,更惹不起他。”
三婶这么一说方鹏飞心里一下全明白了,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三婶,亏欠三婶的太多。觉得自己虽然很想离开这个该死的新农堰高坎,但真要是离开这里,离开三婶,心里又觉得很舍不得,有一份牵挂和念想。一想到老王八蛋还会继续蹂躏欺辱三婶,方鹏飞心里很是气愤、自责和惭愧,更放心不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