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新农堰高坎四十九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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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九
    “你不要再说了,我啥子都不怕,我就愿意和你在一起,以前我愿意,现在和今后我还愿意……”酒精上头的方鹏飞信誓旦旦,豪言壮志,把她紧紧地揽进怀里。
    “不要……我们不要再这样了!再这样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她用力推挡,使劲拒绝,这更激起方鹏飞做男人的勇气和自尊,气势汹汹又上来憨劲,一心就想跟她继续,了却两个月来心里的憋屈。她气喘嘘嘘地在他怀抱里挣扎,央求说:“你不要这样,我们不能再这样了,会害你的……”三婶的央求全都是多余和苍白的,那能抵挡得住方鹏飞的固执,反倒是一种激将。方鹏飞像一只不遗余力的小老虎,挟住一只精疲力竭的羊,始终不肯舍弃。最终,她还是没有犟过他的执着,身子慢慢变得无力,完全垮塌松软了下来。她妥协投降了,瘫软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任由他的摆弄抚爱,他们相拥在一起,踏实下来的心紧紧地贴在一起。方鹏飞亲吻着她的额头和发丝,她凑在他耳根说:“都怪你,以后再也不许你这样了哈……”
    方鹏飞心里晓得三婶说这些都是多余,言不由衷,他哪管现在和以后,就晓得三婶已经身心俱疲,需要自己的呵护和慰藉,渴望贴心的抚慰和爱怜。两个月来的心力交瘁,三婶的身子瘦弱了好多,也更加柔弱绵软,娇媚撩人,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体恤和抚慰。两人相拥在一起来到里屋,方鹏飞不顾一切把她放倒在床上,长时间的煎熬叫他失去了耐性,她含情脉脉,悄无声息地忍受他的粗野和无礼。他把她的含情脉脉看似挑逗,悄无声息视为纵容,急不可耐地要去治愈她心里的伤痛,激情澎湃地发泄自己的憋屈。他浑身火烫,汗流如注,呼吸急促,灌注在身子的力量无穷无尽。她挣脱他的束缚,撑起身来用手轻轻地抹去他额上的汗珠,温存柔顺地说:“你不要动哈,我去打盆水来先给你擦洗一下。”
    三婶起身从外屋端来一盆热水,就着从外面灶房透过来的昏暗灯光,慈爱地用温热湿的毛巾慢慢地擦拭着他的身子。她额头上浸满着汗水,汗珠闪烁出光芒,当她发现他一直在看她的时候,脸上露出羞涩,说:“有啥子看的?”。他拉住她的手,心急火燎地说:“好了,不擦了,你赶紧……”她甩掉他的手,说:“你急啥子嘛,刚才你把人家也弄出一身汗。”她转身去床角的柜子跟前,打开柜子取出那件叠地整整齐齐的粉红色衬衫,端到脸盆去了外面。
    方鹏飞听到三婶在外面洗身子的声响,三婶洗了很长的时间,像是很仔细、很认真。过了好长时间,三婶才端着煤油灯走进了屋里。他看见她穿上了那件粉红色的衬衫,在灯光照射下身段格外光鲜亮丽,脸庞更显妩媚动人和舒展从容。她把煤油灯挂在床头墙的柱子上,慢慢褪去身上的粉红色衣衫,把整个软玉温香的身子呈现在他眼前,一丝羞涩染在脸颊上惹人心动。他起身一把她拉上床,急不可耐地抱住她,把她压在身子下。他原本想对她温柔体贴一些,要她更多地感受到他爱的缠绵和抚慰。但她比以往更激情迫切,紧紧地拥抱着他,毫不掩饰地急切要把自己的全部都奉献给他,乞求他爱的猛烈冲击,欢愉轻柔地呻吟,渴望和呼唤他,要他爱她、给她!他心中的欲火被撩动燃烧,浑身火烫,把要给予她的柔情撕裂得粉碎,尽情地撒野,粗鲁地放纵和为所欲为的贪得无厌,就想把在积攒身躯里的所有力量全都给自己还爱着的女人。她温婉柔弱的身子被他完全埋没,拼命地亢奋扭动,悠扬婉转地呻吟,要他肆无忌惮地疯狂,酣畅淋漓地爱她,服服帖帖,柔情似水地呼唤着他:“你真长大了!长大到我想爱又不敢要的地步了……”
    方鹏飞是长大了,长大到了一个力大无穷的男人样,长大到了心存邪念!他爱这个尽情呻吟的女人,在她“你真长大了”的欢叫声中,老王八蛋一身肌肉凹凸臌胀和油光水滑的后背,汗珠滚落在粉色衣衫上,山呼海啸地动山摇的那一幕就在他脑壳里晃动,邪魔驱使他心有余悸,一片茫然。他对她的温存和怜惜动摇了,气壮如牛地对她发起前所未有的凶猛攻击,她似乎有所意识,但没有一丝的犹豫和抗拒,反倒更加温顺柔和地贪恋,姑息纵容,任由他径情直遂。
    当一切都平复了下来,她伏在他耳边低声骇怪地说:“你真是长大了,还学坏了……”方鹏飞自知理亏心虚,强词夺理地说:“哪个喊你这么长时间都不理人家呢?我都把握不住自己了。”她轻柔地掐他一把,说:“屁话!我晓得你心里是咋个想的,你就是学坏。但我愿意,只要是你情愿,你咋个样人家都随你的便……人家心里又没有怨你……”方鹏飞自觉惭愧,更体会三婶的宽仁。他爸爸说他长大了,心也野大了,他现在还学坏和学得以怨报德!只是三婶没有这么说他,但三婶的心思他全晓得,他小心翼翼地赔不是,说:“以后我不这样了。”她依偎在他怀里,低语说:“咋个不呢?人家就喜欢你这样嘛,你越是使劲爱人家,人家心里越是有你,未必你还不懂人家的心思啊?”三婶这么避重就轻,叫方鹏飞心里很难过,他轻轻地抚弄她,说:“不是那样的,我是学坏了,学的不仁不义……”她用手捂住他的嘴,说:“不许你这样说你自己,我晓得你是一个最讲情义的人。”方鹏飞紧紧地揽住她说:“我心里就是不服气,恨死那个老王八蛋了。”三婶突然低声说:“那你还怨恨我吗?”他说:“我当然怨恨了,我怨恨那个老王八蛋。”她声音更低地说:“你嫌我不?”他说:“我凭啥子要嫌弃你呢?”她喃喃地说:“你肯定嫌我是个坏女人,嫌我脏……”他说:“我才没有这么想呢。”她紧紧地畏缩在他怀里,动情地说:“我啥子时候心里都只有你……”
    方鹏飞突然想起,说:“你说那老王八蛋到你这里来,他就不怕遭哪个看见啊,特别是住你旁边的”国舅”一家?”三婶说:“你没有发现,他在我外面屋子门里挂了一个小铃铛,门外牵连了一根细绳子,每次都是半夜来……”国舅”家那条狗看起凶,其实最怕电棒光闪了。”方鹏飞心里在说:“狗日的太阴险了……”他接着厚起脸皮跟三婶说了刘老二耍女朋友用套套的事情,三婶使劲掐他一把,说:“咋个有这么不要脸的呢?”他说:“我也不要脸。”三婶轻柔地抚弄他,说:“你不,你跟那些知青不一样。”他说:“为啥子呢?”三婶温柔地说:“你跟我说了就不一样了,你是不是也想用哪个?”他没羞没臊,说:“我才不想那些呢。”三婶问他说:“为啥子呢?”他紧紧地抱住她,说:“有你卫护到我的……”
    鸡叫三遍的时候,三婶推醒了他,他还想赖着不走,她伏下身来亲吻他,温存地说:“那好嘛,你在歇一会儿也该走了。我们以后还是要小心,尽量少往来,真的。你心里再咋个恨那个老不要脸的,再咋个怨我都可以,但我不要你冲动,不要你受到任何的伤害。听话,人家喜欢你爱你还来不及呢!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只要心里晓得人家对你是真心的就好,听话哈……”三婶还默许他打完谷子以后再来,还告诉他一个秘密,除了每次她去跟老王八蛋请假的时候老王八蛋要乘人之危,有时候老王八蛋心血来潮想起了,转到生产队这边来装模作样检查生产,其实老王八蛋也是在给她打招呼,那样晚上老王八蛋肯定是要来的。
    半个月后,田里的稻子黄了,整个新农堰高坎一片金黄,人们脸上露出丰收的喜悦,这是一年中人们最兴高采烈的时候,这意味着一年的辛勤劳作到了最后季节,都盼望到收割的那一天,期望大春过后的分红比往年更好。这一段时间里,方鹏飞心情甚好,每次远远看着三婶轻盈的身影和时不时向他张望的神态,心里就晓得她在想些啥子。他不顾三婶的告诫,几次跟她暗示,她也放弃了原来说的话,容忍他去过两次。比起小春双抢,方鹏飞似乎已经更适应了乡下的生活,越来越觉得生活更加美好和有意义,越来越体味到有三婶拴住自己的那种愉悦和欢快。他似乎已经忘记了以前的那些不堪,对没能参加高考淡然视之,也暂时淡忘掉了对老王八蛋的憎恨。他觉得自己和三婶一样奈何不了那老畜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要三婶心里装着他,也只有隐忍而痛。面对三婶那种双重天地的生活,方鹏飞也只能给予她更多的真挚和抚慰。
    时间在飞快地流逝,晃眼就打完谷子到了上公粮的时候。按钟会计的说法,上公粮是一桩美差事,这种美差事自然轮不到生产队里的四类管制分子头上,全都由贫下中农来完成。只是今年不同,有“国舅”和老六的拖拉机,钟会计说已经和周队长商量过了,这一次就用大队拖拉机加上全生产队的男劳力,一趟就可以完成上公粮的事情。方鹏飞说自己是知青,也该光荣的一起去上公粮,大家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没有人跟他计较这些。在上公粮路上歇气的时候,周队长默许了大家的老规矩,每人都可以用手帕包几斤谷子到路边幺店子里去换东西吃,方鹏飞把换来二两古巴硬糖块和两块桃酥装进挎包,钟会计问他咋个不吃呢,他说留到慢慢吃。
    七八天前,在割稻子的田里,三婶割到跟方鹏飞平齐的时候悄悄跟他说:“过几天打完了谷子,我想把接妞妞回来耍几天哈。”方鹏飞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看到妞妞了,心里喜欢妞妞天真可爱的样子,但一想到三婶又要被那老王八蛋趁火打劫的事,心里总是别扭和不舒服。三婶看出他的心思,用更低的声音说:“你要不愿意那就算了,等过些日子再说……”方鹏飞紧忙打住她,说:“你要去接就去接嘛,我也想妞妞了。”三婶还是有些犹豫地瞟了他一眼,说:“我就怕你埋怨。”方鹏飞心里确实怄火,埋怨她说:“喊你去你就去嘛,还啰嗦啥子!”三婶背过脸去,想必是心里委屈,他卖劲地割稻子,追上她说:“你抽空去嘛,我晓得你的难处……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他听见她在偷偷地哭泣。
    太阳西下的时候,一路上公粮的人全都搭“国舅”他们的拖拉机回到了新农堰高坎。隔着老远方鹏飞就看到妞妞和黑子站在高坎上,向小路这边张望。方鹏飞下了拖拉机,故意慢慢走在最后面,走上高坎晒坝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人早都已经走散各自回家了。妞妞跑过来小声跟他说:“小叔,我妈叫你晚上过去。”他把那包糖和桃酥给妞妞,妞妞冲他直笑,说:“小叔真好。”看到妞妞跑回林盘的背影,方鹏飞心里一阵喜悦和狂跳,黑子摇着尾巴讨好他。他从衣裳口袋里掏出那块专给黑子留下的古巴硬糖,剥了纸喂它。这畜生也不客气,吃了还抬起脑壳望着他,他骂了黑子一句:“你脸咋个这么厚呢?”黑子讨了个没趣,乖乖地跑了。
    方鹏飞晚上来到三婶家,妞妞已经睡了。他担心地问三婶说:“你咋个胆子一下这么大了呢。”三婶告诉他早上去请假的时候,老王八蛋正要出门,说要到灌县开两天会。三婶静静地依偎在他身边,含情脉脉地说:“都十天了,你就不想?”他小声说:“妞妞在呢……”三婶灭了床头的煤油灯,把他按倒在床上,拱进他怀里,声音放得很低很低地说:“你轻点就是了……”妞妞就在身边,方鹏飞大气不敢出的依了她,她疯癫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方鹏飞一直暗示她收敛,她情深意切地说:“人家想死了,要你赔那天气人家的不安逸,你这人就是坏得很……”方鹏飞一直唯唯诺诺,不敢嚣张,三婶说他:“你咋不坏了呢?”然后拉起他,抱上铺盖来到外面那间进门的偏房,要他一起把靠在墙上的晒席放到在地上,把铺盖铺在上面。方鹏飞没等三婶铺好铺盖,就猖狂地和她缠绵在一起,一直到精疲力竭都不愿意放过她。
    大春活路一忙完,紧接着就是种菜籽和麦子,“四个现代化”的成果在新农堰高坎大显威力,“国舅”他们那两台拖拉机都已经配上了播种机,大面积的麦子播种都是由拖拉机一次完成,只有田里的边角处拖拉机施展不开才由人工补种。周队长把生产队大部分的劳力都安排到了栽种菜籽,不到半个月时间,整个生产队该种的菜籽和麦子全部完成了,之后又集中劳力和加紧时间把整个生产队的菜籽和麦子地施肥浇水一遍。这样的轻松和进度在新农堰高坎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周队长心里很惬意,整个生产队的人也很开心,加上前一阵收割稻子的时候,大部分的稻子也都是由“国舅”他们拖拉机收割的,这叫整个新农堰高坎的人都见识了农业机械化的厉害,连周驼背这样固执和一贯唱反调的老人,都很正经地给周队长建议说:“老十,明年我们再努把力,多弄些这样的好东西回来,就叫龟儿子的”国舅”他们几爷子去忙完算球了……”
    半个月多前,王幺伯在灌县开会,回来就说都江堰灌区给公社派下了整修青白江大河的任务,公社成立了修河指挥部,整个新农堰高坎要抽一百二十个男劳力修河。这回小春栽种一完,公社就下达了出发修河的号令,王幺伯还要披挂亲自带队上阵,跟周队长点名说要方鹏飞去做记工员兼伙食管理。临出发的头一天下午,方鹏飞在林盘边撞见了三婶,三婶说:“你去修河你那窝鸡咋个办呢?”方鹏飞告诉三婶已经跟钟会计说好了,叫周婶每天早晚过来一趟帮到开关鸡圈门,鸡往林盘里去也饿不到。方鹏飞试着跟三婶说想晚上过去,三婶低下头没说话,难为和愧疚全都写在脸上,方鹏飞心里晓得是咋个一回事,默默地走开了。
    夜里,方鹏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老王八蛋一身肌肉凹凸臌胀和油光水滑的后背影子,又在他眼前晃动。他心里担心三婶,憎恨老王八蛋的丑恶嘴脸,也厌恶自己的懦弱和无能。甚至都怀疑自己对三婶那份情感的真挚和纯粹,想她现在每受一分钟的折磨都有他的一份罪孽和无耻,想三婶现在一定分分秒秒都在诅咒自己这个冤孽。后半夜的时候,他清晰地听到“国舅”家的那畜生在后面林盘里使劲地叫唤声,晓得这应该是老王八蛋离开三婶那里的信号,想以往自己听到的这种声响都应该是老王八蛋作孽的缘故。
    方鹏飞心里放不下的事情太多,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在窗台跟前站立了许久,最终他毅然决然地来到林盘边,轻声地嘘了一声,黑子摇着尾巴径直跑了过来。他抚弄了一下这畜生的脑壳,叫它到一边去,可是黑狗不听他的,一直跟他身后。他毛了,踢了这畜生一脚,黑子很不了然地才跑了。方鹏飞还是从那个隐蔽的出口进到了三婶家,当他看见三婶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头发散乱,坐在灶房灶门前发呆时,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三婶转过脸来呆呆看到他时,他急忙上前去把她拥住,三婶一身都在发抖,一下子虚弱无力地瘫在他怀里,说:“你来干啥子,还嫌我丢人不够?”他轻轻地抚弄着她额头上的乱发,想多给她一点安抚,说:“我咋个会呢,都怪我没有出息……”三婶吃力地抻起身来拢好头发,振作精神来跟他说:“你赶紧回去睡了,明天去河坝好好干活,记到不要跟老不要脸的计较和顶嘴。快回去,我没有啥子……”听三婶这么一说,方鹏飞都要哭了,他晓得三婶心里要比他还要苦涩和难受好多。
    方鹏飞不肯离开三婶家里,说反正自己睡不着就想多陪她再坐坐,三婶心里像是好了很多,依偎在他的肩头,嘴里喃喃地说:“妞妞明年就念小学了,等妞妞念书了我不打算再接她回新农堰高坎了……你以后也要离开这里了,等你离开了这里我也就再也不想啥子了……你是我这辈子觉得最好的人,最踏实的人,也是我这辈子最放不下心的人……”方鹏飞静静地听着,眼泪在脸颊上流淌着,他没有去打搅三婶,就想叫她这么安安静静地歇息一下,想叫她就这么在自己的肩头上多依靠一下……也许是三婶被折腾得太疲惫了,竟然靠在方鹏飞肩上睡着了,方鹏飞轻轻地把她的头从肩上放了下来揽进怀里,想多给这个受尽苦难的女人一些安抚和爱怜。他就这么一直静静地坐着,紧紧地拥抱着自己喜欢和爱的女人,总想着替这个熟睡在自己怀抱里的饱受欺凌的女人担当些啥子,但他又能为她做些啥子呢?他眼前只有一片茫然和不知所措,他自己在新农堰高坎太渺小、太柔弱、太没有一点男人的气势和不为人所挂齿。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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