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伤别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30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谁当男公关?裴海欣,你是不是发高烧烧坏脑子了?!”他看看周围惊讶的目光,“明川,你怎么把她带来了,这回不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吗?男公关?被我哥知道的话我就死定了!”
“昊飞,她是谁?”耿佩琦站起来故意把手臂缠到昊飞的腰上,笑眯眯地等着看好戏,耿昊飞用可以杀人的眼光瞪了她一下,她不以为意地说:“这位就是你那位一百万小姐?样子一般,但是身材好像很不错哦……”
“耿昊飞,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海欣盯着那条蛇一般的手臂,耿昊飞浑身不自在地推开耿佩琦,耿佩琦娇憨的笑了,反而粘得更紧,“你答应今晚只陪我的…。。”
海欣看着他,泪水无声落下,咬着牙一个转身跑了出去。耿昊飞一下子推开耿佩琦,生气的说:“姐,很好玩是吧?我这次被你害死了!”说罢他就向着海欣消失的方向冲去了。
家霁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明川拉她坐下,笑着说:“这是佩琦姐,昊飞的表姐,经营一间模特公司。”
“明川,这是你的……”
“朋友,范家霁。”明川接口道。耿佩琦笑着跟家霁打个招呼,她上下打量着家霁,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说:“你跟刚才那位朋友,如果有兴趣当业余模特,欢迎随时来找我。你们的条件都很好……帮我向刚才那位朋友解释一下,太久没捉弄过那坏小子了,这次真尽兴。”说罢,她拿起手袋道了声“再见”就离开了。
“昊飞为什么退学?”家霁看着明川问,“你呢,你为什么也退学?”
“你是在关心我吗?”他的眼神里尽是笑意,“我以为你不会知道。”
“你爱说不说。”她别过脸去不看他,自从晕倒那天之后,她每次看见明川都有种不自在的感觉,甚至有时候心跳会忽然漏了几拍,尤其是他散散漫漫半眯着眼看她的时候。她太想忘掉天朗了,一定就是这个原因,她讨厌自己把明川当成止血贴,她也不想因此而不理智的对待他的感情。
“昊飞要到英国留学了,所以退学;我是因为转读法律系了,才转的学。”
家霁低头不语,她想起了天朗早就准备好到维也纳去的事情,心里禁不住涌起一股酸楚。哪有那么容易忘得掉?她苦笑,她不知道有多少回自己是在梦中哭醒的。
明川一把拉她起来,霸道地带着她走出去,“带你去看一个画展。”
走进画廊,家霁看到的第一幅画是一片雪白,上沿呈现波纹状,不知何物。
第二幅画上是一只逍遥自得的老绵羊,米白色的弯角,精灵的眼睛瞅着面前的青草,那片白原来是它身上的羊毛。
第三幅画上原来这只绵羊身后跟着一大群小绵羊,牧羊犬在身后紧紧盯着它们,异常警惕的样子。
第四幅画镜头拉远,原来上述这些都是一幅挂在墙上的画,一个扎着马尾巴的小女孩在认真地看着画,指指点点。
家霁笑了,“到底这些画想表达什么?”
“别急,往下看。”明川说。
第六幅画:一个小孩在看图画书。仔细看,上面所有的画面竟然是图画书中的一页。
第七幅画:画的是浩瀚无边的大海,大海上一艘游船渐渐远去,孩子与书居然是船身上贴的宣传画。原来如此。
家霁站在最后一幅画前,那是一个空白的画框,她问:
“这就是第八幅?”她侧着身子问旁边的明川。明川反而问她:“看懂了吗?”
家霁叹了口气,说:“这就是你带我来的目的?”
“人生有很多不同的境界。有人终其一生奋发有为追求那壮阔的大境界,成为人上人;也有人默默耕耘在自己的一小处家园,努力自强不息;你是愿意当一只快乐的小绵羊还是当一名乘着船向浩瀚大海进发的征服者?”明川问。
家霁皱着眉说:“我可不可以不选择?”
“与其痛苦,不如跟随他追求那种更高的人生境界。”明川看着她,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你也可以跟他一起到维也纳去,不是吗?当然,你也可以让他放弃出国,为了你留下来。”
最后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她,她脸上泛起一抹苍白,“为什么要逼我?你明知道他不会为了我放弃到维也纳去!我知道我爱他,但是我不能因为爱一个人就把自己的尊严和骄傲都放弃掉!他的人生理想不是我的!在里面我甚至找不到自己的一个影子!是的,我就是一只小绵羊而已,还是一只不快乐的小绵羊,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她转身就向走廊外面走去,明川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臂,她用力想甩开他,他却死死的捉住不放开,她累了,放弃了反抗,他轻叹一声拢她入怀,说:
“生气了吗?家霁,难道你不觉得,做一个选择总比逃避要好?”
﹎﹎﹎﹎﹎﹎﹎﹎﹎﹎﹎﹎﹎﹎﹎﹎﹎﹎﹎﹎﹎﹎﹎﹎﹎﹎﹎﹎﹎﹎﹎﹎﹎﹎﹎﹎﹎﹎﹎
清明,细雨纷飞。
家霁就那样撑着伞远远地站在天朗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天朗立在家霁外公的墓前,他的身影瞿长清瘦,细雨打落在他的发上肩上他却浑然不觉。家霁走过去站在他身旁侧身看着他,那样用尽力气地看着他,想要把这个人的样子深深的刻进自己的眼球里。
他还是那个温文雅致的男子吗?看到他那张略显苍白瘦削的脸,尽管眉目依旧,但下巴一圈青青的胡茬子显得十分憔悴。他从来没有这么不修边幅过,家霁心疼的想。他仿佛对她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只是轻轻拿过她手中的雨伞,家霁把怀中的花放在墓碑前,说:“外公,我来看你了。”
天朗这时又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双眼微红楚楚可怜的女孩,她已经长大了,亭亭玉立,那头短发轻盈美丽而倔强,他的心荡起一阵阵细碎的涟漪,明明就在自己的眼前,但又像是隔了一段长长的距离。她那天怎么可以自己一个人就跑掉,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他找了她一个晚上,却在农场的小木屋看见了她跟明川的相拥……
“天朗哥哥,”她开口说,听到这个称呼天朗的心里一窒,“我们到小学旁的那个公园坐坐好吗?”
天朗点点头,十几分钟后,他们坐在公园浓密树荫下的长凳上。几个小朋友正在前面玩滑梯和秋千,很是热闹。
“小时候你也很爱玩秋千,坐了上去就不肯下来,玩到天黑才肯走;又一次还摔得很伤,扭到脚了,还是我背你回去的。”天朗说。回忆是多么美好,里面的人永远不会变老,里面的感情永远不会变质。
“因为我的任性,你吃了很多苦。”她说。
“不对,是因为我,你才会变得任性的。”他说,要不是他那么纵容宠溺,也许家霁不会躲藏在他为她造的那个遮风躲雨的“壳”里那么久,把自己封闭起来而不愿意去接纳身边的人何事。
家霁微微一笑,眼神飘得很远,“是啊,以前,我的世界里只有你。还记得小学三年级到野外露营,我失足掉落到谷底,别人都找不到我,而你却偏偏找到我了,找了一天一夜。我见到浑身被雨水淋透的你时,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吗?”
“想什么?”
“我想,你是上帝派来的,他带走了我母亲,却把你给了我,我是命中注定要粘着你,爱着你的。”
天朗闻言全身一震,看着她,不语。
家霁苦笑一下,继续说:“可我在你心目中始终是个任性的小女孩。其实我想告诉你,我之所以掉落山谷,只是想捡回你送我的那个银哨子。到最后,我还是没能把它找回来。我不是不懂事,也许你说得对,我就是仗着你宠我我才不断的惹祸,因为我总想试探你的底线,我总想你知道你对我的爱是不是一个无底洞。我多希望看不到底,但是,原来还是会有一个尽头的。”
“霁霁,”他伸手拥着她,她把头靠在他肩上,他说:“原谅我。”
“好。”她含着笑落下了一串泪水。
“跟我走?”他又说。
“不好。”她伸手抱着他。
“为什么?”
“我不想再呆在你为我造的那个安静的壳里,或者说,已经回不去了。”
他眼眶微微湿润,“那么,等我两年?”
“不好。”
“为什么?”
“你爱上了别人我会伤心,我爱上了别人会伤你的心。都不好。”她笑着说,那笑容让他好不心酸。
“我留下呢?我不走了好不好?”他在她耳边说,他已经动摇了。
“留下来的你就不是那个指挥台上光芒四射的天朗哥哥了。你是我的骄傲,你不能这个样子。”家霁松开手,抹了一下眼泪,鼓起一个微笑,伸过手去摸摸他下巴的胡茬子,“你要刮胡子,这样太没精神了……”她默念,你要加倍地对自己好,连带我的那一份爱也算上……
他捉住她的手,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是心痛、不舍、还有深深的爱,他眼里聚结着的血丝透出一种接近疯狂的神态,却被她脸上的平静无波冷却了。
她站起来,雨已经停了,她收好了雨伞,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说:
“雨停了,我也该走了。天朗哥哥,你走的时候我就不送你了,我怕——”她仍然是轻松地笑笑说:“看见你的背影我会伤心。我,不想再为你伤心了。”她潇洒地挪动脚步要离去,刚走了几步,忽然被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她往后退了一步,撞入一具温热的胸膛,贺天朗从身后紧紧地抱住她,双臂的力气箍得她快要窒息了,他的头紧紧的贴住她的脸,仿佛一松开她就要消失一般。
“霁霁……”他发出一声低吼,家霁感到有温热的水滴落入她的颈项,他说:“我心里不是这样想的,我从来没想过要放弃……”
“是不是这样想,不重要……”她说,“你就当作是我放弃了吧。”说完她用力扳开他的手臂,大踏步向前走,只留下了一个拖长的寂寞的身影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