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心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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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了。
家霁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发呆。盛夏的热浪一阵接一阵的逼来,她却宁愿在阳光下曝晒也不愿困在房间里。房间里所有天朗触碰过的,或多或少留有他气息的物品她全部收起来锁好在杂物房里了。但为什么还会想起?想起那个人是心里为什么还会灼痛?
每一天都变的那么漫长,她告诉自己,不是因为等待,时间才变的漫长的。只是自己摆脱了一个十几年的习惯,一时间无法适应而已。
佣人方姨捧着一杯果汁向她走来。“小姐,要喝苹果汁吗?”
“不想喝。”她闷闷地说。
“哦,”她有点可惜地说:“还加了奇异果呢,挺浪费的。”她转身就走。
“你说什么?”家霁马上站了起来,声音有点颤抖:“是谁要喝这样的果汁?”
“天朗少爷啊,他——”
家霁撒开步子向客厅里奔跑。是他,除了他,没有人爱喝这种果汁。他还是来了,他原谅她了吗?不,就算他不原谅她,她也要抱着他要他原谅她。
她推开客厅的大门,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入了她的眼帘。一个月不见,他的背影似乎多了点萧索,是因为她吗?
她张开口象喊他一声,正在这时,他转过身来看着她,眼神淡淡的没有半点表情。她硬生生的把那一声吞了进去。她想对他笑一笑,可是,一个愉快的声音响起来,彻底的粉碎了她那脆弱的想法。
“天朗,你看,我把火鹤兰插起来了,好看吗?我就是喜欢这种花,别的,我都不稀罕。”叶飘笑嘻嘻的捧着一个水晶花瓶,上面一大束火鹤兰,美得张扬跋扈。只是,她的笑声在见到家霁时止住了。
“天朗来教我弹琴。他是我的客人。”她斩钉截铁的说了两句话。
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家霁悲哀的想。但她还是看向天朗,想看清楚他的表情他的眼中还有没有她。
天朗的嘴角绽开了一个冷冷的、若有若无的笑容:“真不好意思,我想遵守那个约定。但是,叶飘也很想学琴,我也很想教,毕竟不能浪费了她的天赋,对吗?”他看向叶飘,叶飘给了他一个妩媚的笑容。
“若你实在不想见到我,我可以接叶飘到我家去学琴。”
“不用费事了。”她无力地说,“反正,多余的那个人是我,不是吗?”
说罢,她转身离去,只给他留下一个瘦弱的身影。
他看着她走了出去,脸上痛苦的神色终究无法再掩饰。他扭过头去对叶飘苦笑一下,“不是要学琴吗?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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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环境下吃饭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一桌子人谈笑风生,亲密融洽的样子直让家霁如梗在喉。自己的父亲和叶萍水虽默然不语,但眼神温馨;叶飘和天朗言笑晏晏,眉梢眼角尽带春风。就只有自己,摆着一张冷脸,但是任谁的眼睛里都没有这张脸的存在,这种酸楚的感觉已经持续了很多天,贺天朗不定时的出现在范家,她避无可避。
她“啪”的一声放下筷子,说一句“我吃饱了”便匆匆逃进自己的房间。
范伯庵看着她的背影,意味深长对天朗说:“她不懂事,你别怪她。”
天朗笑笑,“伯父,家霁需要长大,我可能是一个障碍。”
范伯庵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温文尔雅而不失刚气,含蓄淡定而不失锋芒,这个十九岁的孩子让他越来越看不懂了。贺天朗出身音乐世家,他的祖父是有名的作曲家,而母亲是大学的乐理教授,父亲经营的是顶级的唱片公司,而他从小就顶着音乐神童的光环长大,现在是巴赫音乐学院的高材生,主修指挥。神童不是天生的,他知道天朗学钢琴时在家霁外公那里受过多么严格刻苦的训练,他却想不到贺天朗会对向那个老人许下的承诺如此认真,以至于坚持了十年。不然,何以解释像他这样的人会经常踏进满是市侩之气的商人的门口?范贺两家也仅是点头之交罢了。
他那叛逆倔强的女儿,遇上他到底是幸或不幸?
家霁在楼上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想清楚了,她要搬到成樱女子教会学校的宿舍去住。那是一所贵族学校,她母亲生前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捐资了这座学院,她也理所当然的在那里读了两年书。以她冷漠的个性,真相处得来的同学也不过是两三个,但这都比每天在家里要好,再呆下去,会发疯的。
她走下楼,他们正在客厅吃水果,她静静地站在范伯庵面前,“我明天要搬到学校的宿舍去住。”
“哦,为什么?”他不动声色地问。这个女儿从来都是冷淡疏离的。
“方便。周末我会回家的。”
“学校里的饭食和住宿条件那里有家里好?你一个人怎么照顾自己……”叶萍水面露忧色,家霁仿佛看不到也听不到,继续说:
“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麻烦您打个电话跟校监说一声。”
“你是在通知我吗?”范伯庵一下子严厉起来,叶萍水拉拉他的手臂,他一脸怒气地说:“这个家是你自出自入的吗?”
家霁僵立在那里。
他转过身,对天朗说,“失礼了,你再坐一下,我先失陪了。”叶萍水陪着他上了楼上卧室。
叶飘打了个哈欠。“天朗,我困了,我不送你了。”随即也走开了。
家霁想挪开脚步,但偏偏这时他的眼光铺天盖地的笼罩过来,她小心地看他一眼,眼神躲闪而游移,他却定定的看住她。
“你就有这么痛恨我,一天也不想再见到我了吗?”他咬牙切齿地问。
“我想不想见你不重要,我在这里不出现不是更好吗?于人无伤,于己无害。”她略带讽刺地说,“你的出现与我无关,那恐怕,我的消失也与你无关吧?”
说完,她转身想走,天朗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她轻呼一声撞向他的怀中,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不是第一次抱她,她难过时,她生病时……他都抱过她,但每一次都极其自然。但这一次,她却害怕了,如果不是害怕,她的心怎么会几乎要跳出胸腔呢?
她说的那些话一锤锤的撞击在他的心上,他箍紧了她的手,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害怕,他尝试放开她的手让她独立去面对自己的世界,他不愿意她再躲藏在他的羽翼之中畏缩不前。她不是蜗牛,如果给她一个保护壳,那就是害了她。
但是他现在却怀疑自己的做法了,因为,每一天,他的心都在动摇。
“放……放开我。”她艰难的说,“手……。痛。”
他松开了她,转身背对着她,沉默了几秒,终于向着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