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7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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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看到漫天的樱花瓣蓦然发沉,卷起磅礴的气流哄然而行,倾刻间建起了一座樱花冢。
    翧羽将永远平静地沉睡下去,不再绝望,不再痛苦,不再悲伤。
    那天,泫澈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一切,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任由他的衣裳和发丝上落满粉色的樱花瓣。
    可是,我知道他伤心的,他是最伤心的那个。他曾是那么努力地去保护翧羽,哪怕是拼尽他的一切,他只祈求翧羽平安,只祈求翧羽快乐。可是,却是这么残忍地让他眼睁睁地看着翧羽死在他而前而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他最想守护的笑容消逝在面前。
    那天,泫澈就那么一直僵直地立在那里。他眼中的落寞更盛,孤寂而寒冷,仿是灰色的苍穹,化不散的悲愁,伤痛,撕破了他最后的坚强。他眼中的颜色,痛彻心扉。
    当我们在樱花冢前为翧羽祭唱往生咒时,炎族长老炎敕忽然来通报说,王城外又聚集了大量的白衣人,来势汹汹。
    王脸色冰冷地说,是翟桠,她终究是不甘心的。
    泫澈却突然单膝跪在了王的面前,他的眼神空洞而寒气森然,他说,寒宸,请让我应战。
    王俯视着泫澈,目光微沉,暗紫色的眼底寒芒一闪即逝。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他说,好,将敌将的首级带回来。
    王城中立刻整兵置队,王将王城中三分之一的士兵点给泫澈出城迎战。
    泫澈接过遣军令后,他面色冷峻地带领着队伍离开,没有再回头。
    我一直站在王城最高的城墙上,祭唱起往生咒,心中悲凉。凭着灵力,我默默感应着王城外面的一切。
    茫茫苍穹深处的的渊隙中,漫天漫地的雪花席卷而来,翩翩回旋。在万千敌军之中的泫澈混身浴血,狂猛地挥舞着寒气冽然的赤血幻刀。幻刀所指之处,无数亡魂走向苍穹的最深处的那个洁白的世界。而眼前的这个本应洁白无垠的世界,已是满目苍荑,硝烟弥漫,处处白骨与血肉绞翻,断肢残臂,尸横遍野。
    晶莹的雪花翻飞着坠落,恍若无数妖冶的笑靥,在这个苍凉的世界里,璀璨夺目,无穷无尽,那是渐起的雪雾,漫开,天地都已昏暗。腾起的血色中,泫澈银蓝色的发丝飞扬起来,在这个充斥着杀戮的世界里分外鲜明,宛如一片逆行的孤舟,恣意狂啸。
    杀戮令这个苍凉的世界变得沸腾,血腥,泫澈挥舞着幻刀,不停地斩杀,直至他自己也陷落。
    一个昼夜后,所有的白衣人都被斩杀怠尽,翟桠的东方护法也被泫澈的幻刀斩下头颅。
    站在王城最高的城墙上,我看见大片大片的雪花依旧纷纷扬扬,泫澈站在无边无际的白色世界中,鲜红的血污脏了他的清俊的脸庞。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漫野的尸骸中,没有一丝表情,仿若成魔。给这场血腥的杀戮最后地绘上了极重墨的一笔,骇然的色彩斑斓。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个安静的世界,然后泪流满面。我懂泫澈心中的伤痛,锥心刺骨,如同被刀尖划过般深刻。
    终于,泫澈带领着王城的士兵铩羽而归,他的手中一直拽着北方护法的头颅,殷红的血滴撒了一路尘末。
    王亲自披盔戴甲迎接战士们的凯旋归来,可是在夜晚翊坤殿的庆功会上,却没有看到泫澈的身影。
    当我找到泫澈的时候,他正眼神空洞地站在紫谶阁的樱花树下。
    他站在那里如同雕塑般一动也不动,掌心握着一片粉色的樱花瓣。他身上是没及褪下的红色凯甲,凯甲上裂纹无数,清俊的脸庞上血渍斑斑,那是没有散去的戾气。
    我走近他,他脸庞冷峻得令人心惊,可是我看到了隐匿在他眼底那深深的伤痛,如同卷起的千层巨浪汹涌咆哮,狠狠地吞噬着他。炽烈的痛,恨,还有无尽的悲伤,交织在一起,无情地折磨着他。
    泫澈……
    我轻轻唤着他,指尖抚过他冰凉的脸庞,拂去他脸颊上零乱的发丝。
    他望向我,银蓝色的瞳孔里是疯狂的伤痛,折磨得他几近崩溃的伤痛。
    他轻喃着,霜儿,翧羽死了。
    我紧紧地抱住泫澈,他的身躯在轻轻颤抖,他的心中满是伤痕。
    泫澈凝视着我,他的眼中是无边无际的悲伤,他说,我想去看看翧羽。
    风吹过耳隙,粉色的八重樱花瓣在风中轻舞漫落。一群又一群飞鸟悲鸣着掠过头顶,叫声凄凉,抖落漫野轻羽。
    泫澈静静地站在翧羽的樱花冢前,眼神依旧空洞。
    当一片飘落下来的樱花落在泫澈银蓝色瞳孔里的时候,我看到他哭了,不再掩饰自己的伤痛,像受伤的小兽一样哭得撕声力竭,悲怆无比。
    随之,是他的悲啸声冲破云宵,啸中满是悲伤与绝望的疼痛,撕裂了灿烂的朝霞,随着飘荡在天空的樱花响彻整个王城。
    后来,泫澈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只是安静地站在翧羽的樱花冢前,任由粉色的樱花瓣落满他的发丝。
    繁盛的月见草渐渐爬满整个山坡,淡黄色的小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直至七日后,天空上又盘旋着一群飞鸟破空鸣叫,泫澈才恍若醒来一般,泪流满面地跌撞着离开了翧羽的樱花冢。
    自从上次翟桠的东方护法死在泫澈的幻刀下之后,越来越多的白衣人愈加狂猛地向王城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进攻。
    只在一夜之间,白衣人就如同数不尽的雪花翩然从天而降。他们白色的瞳孔散发着幽幽寒意,神情冷峻如同千年坚冰。额角处是一朵盛开的六瓣雪花,洁白的花瓣,火焰般赤红的花蕊,挟带着幽谧的雾气,诡异莫测。
    这是翟桠在疯狂地发泄着她对离境的愤怒与仇恨,以最绚烂最残酷的方式,卷起腥风血雨无数,来表达她的悲伤与绝望。
    雪花随同阳光一同从结界上的裂缝里跌入,碎落满地,绘成极妖冶的图案。随着时间的推移,结界上泛着的光亮也一点一点变得诡异起来,令人心惊,因为结界已是濒临在崩塌的边缘,连整个王城也为之变得沉重。
    白衣人的强攻一次比一次凶猛,如同漫天飘落的雪花一般向王城袭来,带来无情的杀戮和死亡。他们以一种同归于尽的方法来撕杀着,他们丝毫不怜惜自己的生命,凶狠地屠戮着所有的生命,血流成河,尸骇遍野。王城里的士兵在他们猛烈的进攻下人数急剧锐减,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也变得戚戚然。
    慌乱,恐惧,铺天盖地席卷横行。
    我总是安静地站在王城最高的城墙上,而我的心一直却在狂跳不息。我总在满目苍荑中搜寻着那个暗紫色的身影,无数次为他祈祷,祈求他的平安归来。
    可是,翟桠的灵力终究是太过的强盛。
    王每次从战场上回来后,他的神情都会冷漠愈甚。
    凭着那丝与王之间的系念,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王常常在深夜中一个人斜躺在翊坤殿的紫金王座上,没有烛光,也没有卸去身上沉重的凯甲,只是带着满身未及拭去的血痕,表情空洞而茫然。他只是沉默着在这黑暗的翊坤殿中,掌心摩娑着那只在王座上泣血的凤凰。
    风过,诺大的翊坤殿,只有樱花落满地的声音。
    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而这样的战争,恍似永无休止。
    王带领着王城的士兵们,一次又一次地击退了那些疯狂进攻的敌人。可是今天的白衣人溃败了,明天却会有更多的白衣人再次整军置队重张旗鼓,然后如同潮水一般袭来,唯一不变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杀戮。
    而结界上的裂纹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地细密,像盘根错节的枝蔓一样蔓延开来,密密叠叠爬满整个王城的上空,如同哀伤,如同绝望,那是只要稍一触碰就会幻灭的脆弱,水光波影般的脆弱。可是,如果结界破碎,翟桠的屠戮会更加地肆无忌惮,更加的疯狂而猛烈。失去结界保护的王城,那么,在我记忆深处的那场屠戮将重现。王城毁灭只在顷刻间,所有的人终将死去。断垣残壁,然后,离境将在翟桠的仇恨下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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