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很雷很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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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城,晓风残月映照之下,白家大宅已然面目全非。门口四处是官家设置的告示,连我曾经“打工”的酒店都被贴了封条。抗着一把铁锹,我步入了这死亡的现场。当然,我不是来寻宝的,只是单纯的给人收尸……
几只冥蝶在我身边飞舞,它们是冤死者的残念所化。汗流浃背,我一锹一锹地奋力挖着,安葬死者必须诚心诚意,这正是我没有使用法术埋尸的原因所在。想不到的是,埋尸这种低三下四的功夫还有人愿与我一起做——不知何时,穆江云这个“老妈子”居然也拿着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哇!你想吓死我啊?”我冷不丁瞥见地上那条多余的影子,自然被这个神出鬼没家伙吓了一跳。看样子,他的胳膊似乎受过些轻伤……
“冷剑,我想不到你会来这里。”
“哈!跟踪狂,你这算是在夸我吗?我只是来挖挖看,看白家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宝贝而已!”被他夸赞简直是我的耻辱。在他的眼里,我宁可永远是那个难缠的盗圣,
“白家最大的宝贝不是已经被你拐走了?”穆江云对我的调侃不与理会,而是一剑切入了重心——白玄机。
“哦?我只是顺手牵羊,从白家掳了个废物男佣。如果他都算是一宝,那天下便再无宝可言了。”
“口不应心!你几时又添新毛病了?明明是想利用契约保护他,却非得说自己缺少奴才。似你这般聪明的狐狸,怎么会为一个凡人而甘愿得罪怨灵沼泽?”
“我杀了怨灵沼泽的人?你亲眼看到了?”老实说,我实在有够恨穆江云的“吐槽”。
“我看过那两只妖怪的尸身。九幽勾魂,你觉得除了你冷剑之外,江湖上还谁使得出这种歹毒武功?我只是想提醒你,连我都看得出杀人者的手法,那代表怨灵沼泽的人也能!”
“切!九天十地,本少怕过谁?”装做满不在乎,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道:“白家上下除了被我带走的白玄机,包括‘旺财’在内,一共二十七口。如今我已然埋了十四具尸体,眼下我还有要事要办,剩下那些就交你了!便宜你一具,你就不用谢我了……”
“冷剑,你真得打算就这样去赴天劫之约吗?”
“怎么?想参观?对不起,本次比试涉及商业机密,谢绝公开!”
“拔不出光瑶,你拿什么对抗暗鸣?”
“你这是在嘲笑我!”被戳重死穴,我瞬间暴怒。
“非也,我只是不希望我那结拜的小弟这么快就失去他的主人。没有你,他的性命堪忧。”
“本少若是不幸被请去阎王那里喝茶,书呆不是还有你这个很猛的大哥?”
“身为三界的执法者,穆江云的剑不会为职责以外的战局出鞘,就如同与之订立契约的你一样,保护他已经是你的责任!”
“这……”我终于也被这个“穆妈妈”逼问到哑口无言了!
“不要死要面子活受罪,其实自从你变成女儿身之后,你与恨长风之间的所有仇恨都应该随之终结了!”穆江云最后的一句话仿佛是刻意为了给我醍醐灌顶。
变成了女儿身的我,自此便失了白狐国的继承权,夙敌恨长风会就此罢手吗?或许,“黑白郎君”的传说该止于今夜了……
神风伴月,飞花遁影!我轻轻落于天劫谷正中央的半尊残破卧佛之上,身后六根飘带于夜风中肆意张扬,其实那便是我的尾巴所化。迄今为止,六飘便是狐族里最高的荣耀,拥有此殊荣的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坐在我脚下神台上的恨长风!
“冷剑,你迟到了!”恨长风比起十年前更显怪异。这次他不但封印了听觉,连视觉也封印了。
“你的眼罩不错嘛!哪配的?”我知道恨长风还有嗅觉与触觉可以用来感知万物,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我对他的嘲讽。
“忍辱负重,我只为败你!”声音沉郁而顿挫,恨长风说罢,将他的暗鸣剑拔出。天劫谷内顿时阴风阵阵,乌云蔽月。
“决胜负之前,为什么不先将眼上封印取下,好多看我这个故人一眼?”
“如果能打败你,我自会将双眼与双耳上的封印摘下!若不能,下一个十年之战,你将再也听不到我说话!”
“哎~你简直是……疯了!”说话间,我不得不做好“空手入白刃”的准备。
“是,我是疯了!而且是你令我疯狂的!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超越跟否定你。”
“打败我,只为了做狐君吗?那我拜托你先把那眼罩摘了再发神经好不好?”
“废话少说!出剑吧,白狐!”
“动手之前,麻烦你告诉我:万一今天我输了,被你送去阎王那里喝茶,今后你还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信——今天的你很不正常、很烦、很恼人!”言语间,恨长风已然漏出了杀机。不再讲话,他挥暗鸣朝我攻来!
“冥顽不灵!逼我灭你!”之前所有忍耐均化做泡影,我狂意上涌,赤手空拳挺身相迎。
“你因何不出光瑶?”交手间逐渐觉察出不对,恨长风突然问道。
“恨长风,你又为何不敢取下眼罩看我?”逮到一个破绽,我轮拳对着他的头便是一下。要扯掉这个白痴眼上的封印,惟有此法!
郁闷!若是在以往,这一下我绝对能命中恨长风的面门!可惜,如今我成了娇小的女儿身,胳膊竟然也不够长了……可恶!若再向前进身,暗鸣无眼!收手?我怕会错失良机……算了,大不了受伤,又不会死掉!为了让这个家伙认清眼前的事实真相,从而放弃心中執着。最终,我选择了放手一搏!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觉悟吧,笨蛋!”我抓住恨长风眼上的封印大喊道。与此同时,对方暗鸣凌厉的剑峰也从我的胸前呼啸而过……
最后,这场决斗的结果是:我与恨长风都立在原地将尽半个时辰未动,而写满咒文的封印与我的裹胸布条一同被风吹得不知去向!这场面实在够囧……-_-|||b
“喂!你没事吧?我好象看到你的鼻子在流血哦。”奇怪!本少明明没有打到恨长风的鼻子,而恨长风本身也不可能是那么脆弱的生物。“干吗总盯着我的胸脯看!嫉妒我有这么好的胸……”我本来想说胸肌的,这下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到底哪里不对。“你脑残了啊?别靠近我,否则我就……”我掩住胸口,不住后退。
“你暗恋我为什么不早说?非要等到成年时候才给我惊喜吗?将来我做狐君,你为后……真是再完美不过了!原本,我还在苦恼这天下间没有配得上我的女子呢!”完了,恨长风这小子一定是疯了。而我已然被他逼至巨石边缘,再也无处可避……
一道奔雷自九宵劈入天劫谷之中,将巨石劈成粉末,却仍不能阻止这个疯子强吻我!
“自恋狂!原来你也是个下半身动物!以后我该重新评价你了!”狠狠甩了恨长风一巴掌,我怒气冲冲地化光离去。
腾云御风的同时,我拼命地擦着自己的嘴巴!——想起恨长风的唇,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行,回家我得再好好刷刷牙,听说白痴跟花痴这两种毛病最容易传染……”
千里之外——镜湖居,我的竹楼快要被白玄机变成爆炸现场。若说挑水打扫这些粗活,书呆子依照平日里在家中所见,到是可以照猫画虎。可是做饭这些厨房内女人的功夫,他就说什么也玩不转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孔孟之道可以怡情,却解决不了作为生物的最基本需要。难忍腹内饥饿,书呆子终于打开了我所说的那只柜子。
先滚出来的是一堆破烂,幸亏白玄机躲得快,否则估计他就要被山洪爆发一样的东西活埋了。临走时我忘了告诉他——这只柜子被我施过法术,外型与容积不成比例。而将屋子各处塞满东西,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向镜湖居以前的主人致敬。
“哎!想我白玄机读了十几年圣贤书,竟也没看过一本《菜谱》,真是失策……”书呆子好容易从废墟里抢救出了油盐跟米,却不知该如何烹煮。“不行,我绝不能让那妖孽回来取笑!要放弃,也得等失败之后再放弃!”想到这里,白玄机站起身来,走到炉子边上开始动手“做饭”。他拿起一只瓶子,却不认得上面的狐国文字,错将里面的东西当作是盐巴。于是第一起爆炸就这样产生了……
经历了数次失败,灰头土脸的白玄机学聪明了,他决定只煮稀饭来吃。提起那只曾经被他拿来涮抹布的水桶,书呆子朝小镜湖边走去。(那也是镜湖居内唯一的一只水桶,事后我纳闷他为什么不用锅或者盆去打水……)
镜湖之水随风激荡着涟漪,月光在涟漪中分分合合。寒雾弥漫,白玄机呆立于湖边,湖水似乎渐渐变成了焦灼的火海,父亲与文平一干人等则在火蛇中痛苦挣扎……
“爹……孩儿知道你们死得冤枉,原谅孩儿没能力为你们报仇。甚至连亲手收葬你们都行……”感怀往事,书呆子虽然伤悲,却也不见有任何复仇的心念。真是奇怪了!前世好歹也算一名剑客,今生的他怎么全无半点血性?
沉浸在棉软无力的悲痛当中,白玄机并未意识到危险已经临近。
“年轻人,老人家我路过此地,又渴又饿,可以向你讨热口水喝吗?此地有高人设阵,我实在不便践越……”一个容貌怪异的老丈突然出现在湖边。
白玄机闻声先是一惊,而后立刻掉转头朝竹楼方向跑去,边跑边回头道:“老人家,您且稍等下,我去为您取只碗来。”
这老家伙原以为是自己的变装被对方识破,不由得目漏凶光,想要有所动作。但随后他又听见书呆那句话,只好再忍耐片刻……
书呆子前脚刚刚进屋,后脚就听得屋里又是一通打翻东西的乱响。屋内的“地雷”太多,鬼知道他又因踩到什么而摔倒了!折腾半晌,他终于找出一个边缘破了口的碗出来,于是再次兴冲冲地奔向湖边。
“老人家,热水来了!”白玄机端了水,朝老人走去。眼看要到对方跟前,他却又迟疑地停住了脚步——地上是明晃晃一条白线,那是我留给他的“警戒线”。
这时,老头儿似乎也看出了白玄机的顾虑,于是干脆躺倒在地,口中不断念叨着:“水……水……”
这招果然见效,书呆子怕老人真个儿因为缺水而丧命,于是自己安慰自己道:“天下苍生总还是良善人居多,即便有心怀叵测者,也只是少数。因噎废食、见死不救实非读书人所为……恐怕是我自己多心了……宁可错救一千,不能漏救一个!”
说罢,白玄机擅自迈跨步出了我的“避魔圈”……而这一刻,隐在空中的我跟那个老家伙都已经盼望了好久。
不听我之言,吃亏在眼前!书呆子刚一迈步出结界,那个魔物立刻迫不及待地露出原形,挥爪袭向白玄机。只是这个愚魔一定料不到——早在他瞄上我的书呆子之前,他已经先被我瞄上了!
白玄机虽然迂腐,但是正常人的反射弧尚算健全。本能地趋利避害,他瞬间转身朝镜湖居方向就跑,魔物则在他后面紧追不舍。不动声色,我暗地里施展“飞花遁影”一同追去……哼哼!前面的这一人、一魔,其动作在我的眼里实在与骨折的乌龟无异!
性命悠关,心惊胆寒。书呆子不由得扭头回望了一眼,想不到对方的手正掐向了他的脖子。而我的机会也算是来了……
“啊!”地一声惨叫,妖魔的手应声飞出!我扬眉轻蔑一笑,略微找回了点当年身为“冷剑白狐”的感觉。下贱的魔物应该庆幸,如果他伸出的是一双手,那此刻他的另外一只手也该“搬家”了!
“你……怎么回来了?”白玄机躲在我背后,战战兢兢地问道。
“废话!这里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回来?”没功夫理他,我突然看见那魔想要拣回断手,刹时来了精神。想回去接回断手?没门!运妖力,我自指间射出一道狐火,远处地上那只断手烧成了灰烬。
“臭丫头!竟敢断老子的手,有种报上名来!”妖魔失了接回断手的机会,变得怒不可恶。
“我就让你死得瞑目!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花月召奴!”我无意再提“冷剑白狐”之名,反正那个绝逸红尘的盗帅已经在他两百岁生日那晚彻底从这世上消失了!
“断手这笔帐,八麒记下了!来日再向你讨还!”大约是知道与我之实力相差太远,八麒不愿再与我纠缠,转身欲走。
想走?我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难道给他机会带更多同伙来我的镜湖居捣乱吗?杀念再起,我贸然间使出暗掌偷袭!八麒也算有两下子,居然在最后关头察觉,念了个坚甲咒护身,可仍免不了被我打得鼻子口窜血!
为求活命,八麒不惜向我与白玄机下跪,磕头如鸡啄碎米。口中还不断哀求道:“姑娘饶命!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并不答话,只是冷眼盯着八麒,步步朝他逼近……
“快住手!你还想做什么?”正当我准备结果了这魔物时,可恶的书呆子又来拖我的后腿了!
“怎么?你没见过杀人灭口吗?拿开你的手!”胳膊被他抓住,我火冒三丈!
“他又不曾真伤我性命……断他一手已经足够了!为何还要杀他?”
“白痴!你知道你正在为什么人求情?”我回头瞪了白玄机一眼。如果这个妖魔不报名,我或许可以考虑放过他。满手血腥,八麒乃是江湖上顶风臭八百里的狂魔!也是穆江云追杀多年未果的要犯。此刻杀了他,简直是为江湖除害。只是,眼下死死拉着我胳膊的书呆不懂。而我也不愿意与他讲太多来自未知世界的恐怖故事……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已经磕头求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犯了过错的人,渴望的是赎罪的机会,而不是赶尽杀绝啊……”书呆子实在天真得可笑。
“你相信他会改过向善,从此不再滥杀无辜?”
“我相信!总将人心想得那样险恶,你夜里睡得安心吗?这辈子活得快乐吗?”
“我是否快乐与你无关!我是怕你再这么慈悲泛滥,将来会没命睡到天亮!”
势成水火,我俩对视良久,终也无需再争论了——八麒早趁着我们争论的机会化风逃走了!
“人跑了,你该高兴了吧?还不快放开我!”再说话也是浪费激情,我狠狠瞪了白玄机一眼,转身要回镜湖居竹楼。
“谢谢你……”书呆子对我说的第一句“谢谢”,居然不是因为我数次“虎口拔牙”救了他,而是我无意间放走了要杀他的魔人!
“倘若他日这个魔物再去害人,这个责任你担负得起吗?”丢下这句话,我甩开他的手,独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