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天无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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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死,孩子更不能死!”深夜,临盆在即的月盈弦强忍腹内阵阵剧痛,赤裸着双足于茫茫雪海中踉跄前行。然而,她每走一步,脚下都似针刺火烧。
跌倒了,便摇晃着站起来;走不动了,就是爬也要爬去——这便是求生的欲望。曾经,月盈弦是父皇的掌上明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草原女主。如今,饱受难产折磨的她却只能孤身奔波求医,沿途上所留下的尽是斑驳血迹……
小镇医馆的稀微灯光已然隐约可见。余下的路是那么的近,而月盈弦与医馆的距离却越来越远——她最终还是倒了下去!
何以沦落至此?她腹中孩子那狠心的父亲又在哪里?
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草原王庭内,一名男子正带着他的女儿哀伤地望着月华树。
“父王,盈弦阿姨到底何时才能回来?珍月想她了!”小女孩抓着父亲的袍袖问道。
“这嘛……或许,等到月华树开花的时候吧。”澹台枭獍凝眉,不自觉地,一颗泪水滴了下来,落到珍月白嫩嫩的小手上。
“月华树开花的时候吗?”
“恩!那时候,盈弦她应该就会原谅爹了……”枭獍说完,闭目深深吸了一口冬日的寒气。原以为这样就可以安抚女儿与自己的思念,想不到珍月竟突然哭了起来。
“呜~父王你又骗珍月!月华树的故乡在中原,那里气候温和,春日开花的确是再平常不过。但这里是疾风草原,终年干旱少雨,几乎只有冬夏,水土不服的月华树不干枯而死已是大幸,又怎么可能开花?是不是盈弦阿姨她已经……难得珍月想开口唤她一声‘娘’,她怎么可以这样……”
澹台枭獍想不到珍月小小年纪,心思却如她过世的母亲镜琉璃一般缜密。一番话逼得枭獍再无辩驳的余地,他惟有将哭泣的珍月深深拥入怀中……
十数年前,远在中原……
春园小柳,漫天飘絮,这里是紫月天朝御花园的琼宇廊環。
一位已近耄耋之年的喇嘛正在给两个婴儿看相。只见老喇嘛的眉头深锁,除了不住的摇头叹息,他竟一言不发。
“戒错活佛,我这两个王儿的面相如何?您不愿开口,可是有难言之隐?”问话之人叫做帝月,是紫月天朝的第二十三代君王。此时,帝月的怀中正抱着他的一双儿女——苍麟跟盈弦。
“这……吾皇请先恕老衲妄言之罪……老衲才敢斗胆为皇子与公主批命格。”
“大师是有名的星相奇人,又是朕之故交,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帝月嘴上虽在安慰好友,心里却止不住的打鼓——莫不是自己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命中多灾?
“小皇子紫气东来,将来必登九五!”戒错见帝月面露喜色,话锋又突然一转,道:“但是小公主她的王气更盛于皇子。有道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老衲恐怕不久的将来这兄妹两人……”
“有此异象,难道是上天欲降罪于我天朝……”帝月闻戒错之言,再望怀中熟睡的女儿,方才的喜悦之情瞬间一扫而光。沉吟许久,帝月再度开口问道:“大师可愿为了这个可怜的孩子而忘记今日与朕所讲过的这番话?”
“此等大事,关乎国运与人命。老衲发誓守口如瓶,且于有生之年不再踏入中原半步。至于如何处置,皇上是当世仁君,请兀自斟酌吧……。”戒错转身离去之前,满怀愧疚的望了一眼仍在父亲怀中酣睡的月盈弦。
月盈弦微笑着、甜甜的睡在襁褓之中,脸上一对酒窝儿格外惹人疼爱。她还幼小得尚且听不懂人言,也不知道今日自己父亲与老喇嘛的一番对话将改变她跟许多人的一生。
实言相告,是戒错不忍天下苍生受枭雄争霸之苦。但这个生来便有着震撼天宇王气的女婴又何尝不是万千苍生之一呢?戒错内疚之余,便决定要为这个无辜的女婴也做些什么。只是他已经发誓有生之年不再回中原,身不在中原又怎么能帮助她呢?
“师尊,您回来了……落雨了,您怎么不在皇上那里避上一避?”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见戒错神情恍惚地走出御花园,立刻撑开伞迎了上去。
“啊?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的?”戒错这才注意到地面已经湿成一片。低头再看自己的宝贝关门弟子,戒错不禁纳闷地问道:“哎?为师不曾带伞,也不曾躲雨,所以才浑身湿透。怎么望月秋你手上有伞,还弄得跟个落汤鸡一样?”
“回师尊:今日突然天降大雨,弟子担心师尊手中无伞。若然师尊淋雨归来,而弟子却毫发未湿,便是弟子不肖。师尊救我性命又交我习文练武,为师、为父、有如此大恩大德,弟子如今效法古人杨时“程门立雪”又有何不可?”
别看望月秋小小年纪,他的心思跟才德却远胜同龄孩子,甚至超越成年人。这也是戒错疼爱他的原因之一。看着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徒弟,戒错突然眼前一亮,计上心来!只见他摸着小和尚的头道:“望月秋,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剃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