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初相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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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有我电话?”
“姐姐,你昨天主动发给我的。”温和的声音里含着笑意。
嘉昕想起了一个细节,她第一次发送电话号码过去的时候,沧浪说他没有收到,然后她便发了第二次,难道第一次发的时候,她开错了对话框,发到男孩子那里去了?现在看来,事实上就是这样,谁让她同时聊几个QQ呢,没发错对话,已经该偷笑了。
“你在哪里?”嘉昕问。
“我就在你面前,姐姐。”
嘉昕闻言,立刻环顾四周,来来往往的人,无人关注她,目光移到她左前方,慢慢走来一个人,白皙的皮肤,泛着琉璃光泽的眼睛。高挺的鼻子,玫瑰色的嘴唇,唇边带着笑容---------那个刚才为嘉昕试穿鞋子的男孩子,正对她走过来。再走几步,便看见了他的全身,他已经换掉了蓝色的工作服,穿着一件黑白灰杂色的毛线外套,拉链只到胸前,领口半敞,露出里面黑白条纹的体恤,下身是一条泛白的宽松牛仔裤,脚上一双球鞋,一个干净、清爽的男生形象,尽管衣着普通,但是因为太漂亮,在嘉昕眼里,周围的人已经面目模糊,唯独他引人注目。
走到她面前,嘉昕才发现,他很高,因为自己只到他胸前的样子。
他不黑不矮不丑不胖,他长了一张万人迷的脸,唉,太招女人爱慕了,看来只能做弟弟了!
她仰起头,平静地问:“你是阳光?”
“我是阳光。”男孩子说着,拿过她手里的鞋盒子提着,然后做个请的姿势,“姐姐,跟我走吧。”
嘉昕半信半疑的跟他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步行街上,嘉昕才冒出来一句话:“你怎么认出我的?你怎么可能认出我?”
“因为你最爱说又黑又丑又胖,那时候我已经在留意听你说话了,而且你也说过你要见网友,我突然觉得会是你,然后一打这个电话,果然就是你啰!”男孩子笑得更灿烂了。
“哦,看起来这件事情里有太多巧合了。”嘉昕若有所思。
“姐姐,我觉得用缘分一词,会更合适。”
“呵,你这家伙网上网下嘴巴一样的甜啊。”嘉昕看着他,又说道,“不过你本人的样子跟你的头像太不一样了。”
“姐姐,你也不是美女哦,反倒是有点酷。其他的,和我想象的差不多。”
一听这话,嘉昕竟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声嘀咕着:“我本来就没说自己是美女嘛。自己想得多!”
“姐姐,不是美女,我一样喜欢啊。”
“得啦得啦,完全是个滑头。”心中警告自己,这只是弟弟对姐姐“单纯”的喜欢。
“到了,姐姐,这里就是碧波公园。”男孩子停下了脚步。
看着公园大门上的字,嘉昕说:“这就到了?才走了十分钟的样子,你骗我啊?”
“不骗你,你怎么会要我陪你过来呢?”
嘉昕瞪了他一眼:“好吧,我到了,你自己回去吧。”说着,去拿男孩子手里的鞋盒子,男孩子却没松手,反而退开了:“姐姐,我们一起去公园玩玩吧,我陪你等那个网友来。”
“不要。”嘉昕还在为骗她的事生气。
“姐姐,我刚才可是找人替我上班的,我还没有下班呢,就是为了陪你啊。”
嘉昕没好气的说:“你又骗我呀,编吧,继续编!”
“姐姐,这是真的,你见过打工的只上上午半天的嘛?”
嘉昕想一想,好像是这样啊,看着男孩子讨好的笑容,她又狠不下心拒绝了,于是两个人一起进了公园。
两个人边走边聊,初见之后,大脑经过短短的调整,随着两人习惯性的词汇、说话方式慢慢出现,那种在网络聊天时候的自在随意慢慢延续下来,感觉自然多了。
直到路过公园餐厅,嘉昕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午饭呢,于是给男孩子买了一个汉堡,给自己要了一份炒饭。
“姐姐,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长胖点才好。”男孩子说着,还扬扬手里的汉堡。
“我不吃那小孩子喜欢的食品,那更适合你。”嘉昕故意逗他。
果然他变了变脸色,还是忍耐着说:“你点汉堡前,没问过我要吃什么。”
“你是小孩子了,自然会喜欢汉堡的。”嘉昕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男孩子的脸彻底垮下来,说道:“那我不吃这个了。”他放下了汉堡,转而拿起嘉昕的勺子,吃起她的炒饭来。
“喂,你干什么,这是我的饭。”
“我也喜欢吃炒饭。”说完,男孩子还舀了一大口放进自己嘴里,她有些气急败坏的说:“你把我的饭吃了,我吃什么?”
“你吃汉堡,或者你再买一份炒饭。”看着男孩子大口吃饭的样子,嘉昕突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后被耍的人。
“吃吧吃吧,全吃光,把你吃成个大胖子!顺便说一句,我可是特别讨厌胖子的!”
身边传来被呛到而引起剧烈的咳嗽的声音,他们循声一看,邻桌正好是一个很胖很胖的胖妹,她胖到几乎看不到脖子了。她此刻正被剧烈的咳嗽折磨着,一定是被刚才嘉昕的话给刺激到的,嘉昕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说你,我不是在说你,真的!”
胖妹妹咳得满脸通红,仍很有风度的摆摆手,表示自己的不介意,可是嘉昕再也没脸呆下去了,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逃出了餐厅。
两个人一直走到湖边,想到这不可思议的巧合,才终于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了好一阵,嘉昕的肚子竟咕咕叫了几声,男孩子把汉堡递给她:“吃吧,姐姐。”
她是真饿了,也顾不上这是不是儿童食品了,就吃了起来。吃完了,才想起来问男孩子饿不饿,男孩子说:“我都快把姐姐的炒饭吃完了,不饿的。”
两人又聊了一阵,走了一阵,公园已经走了一圈了,但是沧浪的电话还是没有响起来。嘉昕看了看表,已经是中午两点了,男孩子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姐姐,叫那个网友不要来了吧,就我陪你玩好了。”
嘉昕有些迟疑:“他说他有点事情,能赶过来的,我要取消见面,他也不肯。”
“这么说,他很想见你了?”
“其实我不是很想见他。”嘉昕又想起了他沙哑的声音。
“为什么不想见他?”男孩子很感兴趣的问。
“因为他的声音听上去很苍老,像个老头,我还怕他没说实话呢。”嘉昕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那就不要见他了!”男孩子很果断的说道,“网上的人,多多提防点好。”
“那你呢?我也应该防着点。”嘉昕又逗他,还故意离他远点。
“我是你的弟弟,你应该放心的,姐姐,还是不要见他了!谁知道他会要你等多久呢?”男孩子不动声色,边说又边靠了过来。
嘉昕想一想也是,等得有些无聊了,就拿出手机打给沧浪,一问他,乖乖,还在陪客户呢,再等一两个小时也说不准呢,于是嘉昕直截了当的说自己有急事,必须要走了,那个沧浪才带着惋惜的语气道别,还跟她约好以后一定要见面。
看到她收好手机,男孩子笑容满面,提议去看电影,嘉昕也答应了。
因为是突然地决定来看电影,所以碰上什么就看什么,这是一部恐怖片,嘉昕是极其害怕恐怖片的,那样的影片里除了可怖的鬼怪,还有吓人的雷电。小的时候,爸爸常出差在外,很多雷雨天,她和妈妈挤在一个床上睡觉,她还亲眼见过自己家的电视机被雷电击中时那道蓝色的光亮,那时候,家里唯一懂点电常识的男人出差在外,只有一对惊恐的母女,她是躲在妈妈的怀里的,其实妈妈也怕得发抖,不知道下一道闪电还会不会再度光临她的家。
偶尔瞟到听到的恐怖片里,雷电、大雨常常伴随着阴森的鬼怪一起出现,组成令人印象深刻的恐怖镜头,而使她整夜不能入眠。
所以今天在影院的多数时候,她是埋着头,缩在椅子里的,仅仅是音响里传出的恐怖音乐,可怜女主角的尖叫,便足以使她感到害怕了。
不用侧过脸,他已经能够感觉到身边的女人缩成一团了,后背还紧贴着椅子。嗬,爱摆姐姐架子的这个女人也怕看鬼片?
这时候她终于暂时收起了她的刺。
在进电影院之前,他几乎有些后悔跟她见面了。尽管在网上,他要经常面对她摆姐姐架子的拽样,可是只要他撒撒娇,她就会温柔一点点。而且她的情绪总是很容易流露在句子里,让他可以借机气气她、调笑她,然后在她快要真正生气的时候,迅速扮回可爱弟弟的形象,让他们的关系得以继续保持。他好像有些喜欢这种斗嘴调情的乐趣呢!
可是今天见了面,她却表现出那种疏离和防范,越发的强调姐姐和弟弟的差距,太刻意了,太冷淡了,他有些失望,还有些难过。
明明都是孤独的人,为什么还要彼此防范?
感谢恐怖片,在他已经陷入沮丧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她流露出的脆弱,他不自觉伸出了自己的双手,他想让她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的诚恳和善意。
缩在椅中的嘉昕感觉到有两只手伸过来,捂住了她的耳朵,她放弃任何思考和判断,顺势就倒进了这个怀抱,想要远离那些让人不安的声音。
脸上感觉得到男孩子外套传递过来的体温,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以为她是害怕到哭,男孩子小声的哄着:“别怕,姐姐,你不看不听,就行了。”接着,捂住她耳朵的手又紧了些。他的话没能止住她的泪水,她依然在哭,的确是怕,不是怕屏幕上那些恐怖的鬼怪,是怕面对她飘渺的将来。
自从她脱离了楚城的臂弯,便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可是她找来找去,都没有遇到合适的,眼下的这一个,居然还是一个男孩子,她该怎么办?
在未来有雷雨的夜里,她能躲进谁的怀抱?在有恐怖片的晚上,谁是她最终的怀抱?让她可以安心的依靠?这一刻,不但有怕,还有累,她寻找得很累了,那个男人,什么时候会出现?泪继续流,然后无声无息地融进男孩子带着体温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