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在爱与不爱之间
    终于到了。我深深吸了口空气。这里依旧像从前那样漂浮着虚拟的温馨。
    不在了，当年杀人流下的血迹不在了，当年的我，也不在了……
    挡开遮住岩石的藤条，我听到里面传出哗哗的水声。走进去，眼睛被漫天的雾气遮住。
    隐约着，我看见雪安静地躺在水中。他银色的发丝轻柔地飘在水面上，红色的眼睛半睁着注视着我。
    “你终于来了！”
    “等我很久了吗？”
    没有得到回答，雪只是慢慢地从水中站起来。他雪一样洁白的肌肤上有晶莹的水珠滑落。漂亮的身段并不显得单薄，有着一种难以想象的强悍。
    白的的薄沙遮住他的身体，那诱人的身材被衬托出来。忽然间，我觉得他在诱惑我。
    绕过温泉，他走到我的身边，银色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水落在我的唇上。
    他俯身，吻去那滴水珠。灼热的唇烫伤了我的知觉。
    我后退了两步，撇过头不去看他。
    “你好象很怕我！”他笑着，可是笑容里没有了往昔的温和，反而多了份哀伤。
    “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咬着下唇。
    “为了逃避！”
    “逃避什么？难道对你来说，我是负担吗？”我觉得头又开始痛起来。
    “你不是负担，我才是！”他在旁边坐下来，露出半截光滑的腿。
    “你什么意思？如果讨厌我，当初为什么要救我，我宁愿……我宁愿没有活过来……”如果在那天死去，就不会知道什么是痛苦了吧！
    “我救你是希望有一天你能替你的族人报仇！”
    “我不要报仇，我不要有恨！”
    “那么即使仇人就在眼前，你也不替你的族人报仇？”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的笑里多了份杀气，印象中的雪温和亲切，不会乱伤人性命，也不会有如此强烈的杀气。
    “还记得这里吗？”
    “记得……是我第一次杀人的地方！”那天我们被人类追到这里，然后我杀了其中一个企图羞辱雪的人！那是我沾上血的开始！
    “这里也是我遇见那个人的地方！”
    “那个人？”
    “对，他叫北斯雯迪，是你的仇人，也是我所爱的人！”
    雪爱的人……我觉得世界都在翻滚，这就是轮回吗？
    “他说要我和他一起走，不然杀光我的族人！然后我答应了，因为我想以我的身手偷袭他没有问题！”雪的目光飘到我的脸上，“那时的我和你一样憎恨着人类。唯一不同的是，杀人对我来说是种乐趣！”
    我看着那个完全陌生的雪，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可是我失策了，因为那个人真的很强，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说他爱我，所以想要拥有我。我相信了，也相信了那个人所说的要保护我的话。后来，我们经常在天界玩耍，破坏了很多神族的规矩。他每天都会摘一朵百合给我，那是我最喜欢的花。可惜百合是很脆弱的生命，他们会死去，寿命短得让我心痛。所以他种了满园的百合送给我，说是这样就不会看见死亡。可是他不知道死亡还是存在的，只不过这么多的百合掩盖了死亡的真相。”
    我静静地听着，不明白他想说什么，可是我感到了悲哀，和我一样浓烈的悲哀！
    “有一天，我们在园子里比剑，我伤了他的手臂。然后他要我吻那些血，他跟我说如果有一天他变弱了，那么请我杀了他。我很震惊，可是他随后笑着说他不会变弱的，只会越来越强大。他说他要占领整个天界，而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想那么做的理由，他要我幸福，比任何人都幸福……所以我就……”
    “你就去迷惑我的父王？”我猜得到，会让雪这么痛苦的理由是因为他被迫要去爱他不爱的人！
    “没错，而且我成功了，成了他身下夜夜的玩物。他听我的谗言，不理天下的事情，沉迷在纵情里。北斯雯迪很顺利的就得到了群臣的信任，他终于获得了天帝的位置！”
    “那你幸福吗？”
    “幸福……”
    “你说谎，如果真的幸福就不会在他实现诺言的那天离开他！更不会背叛他去救我！”
    雪再次笑了，笑得很灿烂，眼角却滑落瑟瑟的泪水。
    “你明白什么是幸福吗？你不明白，那个人也不明白。你们都以为拥有了一切就是幸福，可是不是那样的。再多的权力也比不上他对我来的重要。我失去了他，就等于失去了整个世界！”雪将胳膊举到我的眼前，那上面有深深的疤痕。
    “我帮他得到了整个世界，也使自己变得懦弱。我眷恋希亚特对我的重视，却没有办法像爱北斯雯迪那样爱他。当我挥剑要杀希亚特的时候，他看着我，以无比的深情注视着我，他说能死在我的剑下是他的幸福。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知道我在迷惑啊，还要顺从我的意思，毁灭自己的族人？”雪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最可怕的不是失去爱情，而是失去自己……
    “你的母亲也是傻瓜，知道自己的丈夫不再爱自己，却宁愿牺牲也要保全他的性命。她是如此爱他，可是他却不珍惜，就像我不珍惜他对我的爱一样。所以我逃了，我杀不了他，我变得懦弱了，我已经……没有资格再留在北斯雯迪的身边……”
    “你才是傻瓜呢？有爱的人，为什么不去把握呢？竟然笨到要逃跑。”如果今生我也有特别的爱的话，我想我不会再逃了……
    “你不会明白的，北斯雯迪，他爱的不是我，他爱的只是强者。因此他要你……”
    雪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让我觉得自己在燃烧。是我吗？是我毁了雪的幸福？又一次伤害了别人……
    “那么为什么要救我？为了北斯雯迪吗？”
    雪站起来摇了摇头，他在哭吗？
    “你已经知道真相了，如果要报仇的话，那么动手吧！”
    我摇晃着，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已经乱了！
    “告诉我，为什么要救我？”我冲他吼，而雪只是用背对着我！
    我没有真正爱过什么人，正如这世界上也没有什么人是真正爱着我的！
    我没有杀雪，因为我这样的怪物根本不配……
    “出来吧！”雪深深地叹了口气，望着远去的身影。
    “你伤了他的心！”赫司斐面无表情。
    “你若真的那么在乎他，刚才为什么不出来？”
    他偏过头去，不想讨论那个问题。
    “告诉我，你到底会不会保护翼！”雪扳过赫司斐的脸，正色道。
    “这和你有关吗？”
    “有。如果你没有办法给他幸福，那么就不要从我手中抢走他！”
    “但你并不爱他！”
    “你不也是一样？”
    “我是……爱他的！”
    “是吗？赫司斐也会有爱吗？”雪嘲弄地看着他，打从他第一天认识赫司斐，这个强大到连北斯雯迪都要害怕的男人就没有真正为谁动容过！
    “你该告诉我另一半真相了！”打断他的话，他想知道更多的！
    “你刚才不是已经听见了吗？”
    “不是那个，是关于翼的身体。”
    “什么？”
    咬着牙，赫司斐明白雪是故意装糊涂！
    “无性别的……生命！”
    “原来你都看见了，你该不会已经把翼……”
    “没有，在没得到他的允许之前，我不会碰他。”那一晚，虽然得到了允许，可是他怎么能够对满身是血的他下手？
    “哦？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吗？”
    “为什么要告诉你？”
    赫司斐没有感情地笑了起来：“半个小时后，我父王会来这里接你！”
    顿时，冥雪脸色苍白。
    “你……”
    “说吧！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你对翼还有感情的话……”
    “好吧！都告诉你。翼他，不是救世主，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