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心的归宿
    每一次打开门，我都在想第一遇见的人会是谁？是尘说的我宿命中的赫司斐还是其他的什么人？我从前不敢期待什么，因为像我这样一个被神抛弃的孩子是没有资格追求幸福的。可是现在我有了期望，我希望在每一个充满阳光的清晨，都可以看到赫司斐温柔的笑容。
    当我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我的床边空无一人，第一天的期望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破碎了。腹部的伤不算什么，毕竟我还没有自杀的勇气，可是它却让我真切地感受到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推开门，依旧没有看到那个带给我阳光的笑容。我的心有些疼，原来有了期待就会承受失落。半倚着门，我的右眼又在折磨我了。明明看得到希望，却还是会疼，是否我的宿命里终究逃不过被俘虏的劫难？
    “你就是翼吗？”一个黑色的“精灵”跳到我的身边，拼命地盯着我看。那目光充满了挑衅，也有我熟悉的赫司斐似的高傲。
    “依凡娜，哪有你这么看人的？”宇走过来硬是把她拉到一边。她不可一世的昂高了头。
    “什么嘛，还是个小鬼……”
    “是啊，就是这么个小鬼让赫司斐放心不下！”尘愉快地笑着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和身上徘徊着。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我撑起身，不想让他们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可是腹部的伤口却一再提醒我那是事实。
    “眼睛……又在疼了？”尘扳过我的脸，望进我的右眼。我想那里应该散发着危险的红色吧！
    “真的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
    “不行，我一定要医好你！”
    我摇了摇头，那是心病，若是真有医好的一天，那或许也是我死去的一天。转身要回房，宇拦在我的面前。
    “你没什么要问我们的吗？”
    “那个……不关我的事！”
    “你真的不想知道赫司斐现在在哪？”
    “回去天界了吧！”
    “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哥哥！”依凡娜忽然冲到我面前，恶狠狠地瞪着我。其实我知道，赫司斐不会那么做，但我却想不到比这更好的理由可以让自己接受。
    “赫司斐他去了魔界！”
    我当场呆住。神魔不和的今天，身为天界大将的赫司斐回到魔界，岂不是会有生命危险？
    “他是为了你才去的！”尘别有用意地笑了笑，“所以，不要做让他担心的事。”
    “罗嗦。”脸没由来的一阵发烫，“准备上路吧！”
    “去哪？”宇问。
    “妖魔的世界。当然……你们可以不去！”不再给众人反驳的机会，我闪身进了房间。
    赫司斐已经开始行动了，为了我……
    我呢？也该用心去寻找雪的下落了！一直以来都在逃避，直觉告诉我，见到雪的那天，也就是我和他的过去被毁灭的一天！
    倘若我不是皇子，是否就不会失去雪？
    不，我还是会失去，因为我和雪从来就没有开始过！
    已经有七年没有回到这里了。所以当我再次步入这里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曾经的辉煌沦为没落，和平不再！
    街头巷尾不时地会有未修炼成功的小妖窜出来偷袭误入的生命。
    这里像极了当年的天界！
    “这里就是妖魔居住的地方吗？真是让人失望！”依凡娜不住地摇头，她不是对这里没有好感，她只是在厌恶我！
    “翼，雪住在这里？”尘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的妖魔之王，居住的地方竟然会是这样。
    “这不是他住的地方，雪没有家，他习惯的流浪，这里只是他常落脚的地方！”
    说话间，一个小妖正不知死活地向尘靠近。
    砰的一声，宇的剑插在了小妖的面前，小妖吓得翻倒在地。眼睛直钩钩地盯着尘和宇，他或许感觉到了这两个人身份的特殊。对于未修炼成功的小妖来说，若是能吸取有高深法力的神的内力，那会有助于他们的修炼。不过这一类的小妖，大多在偷袭成功之前，就成了大神们刀下的亡魂。
    依凡娜火大地揪着小妖的耳朵，她最恨的就是不劳而获地生命。
    感受到了自己的危机，小妖睁着大眼，惊恐地望着依凡娜，眼睛里已经渗出了水雾。
    “你还敢哭，看我不煮了你来吃。”
    “不要！”我奔过去，从依凡娜手中夺过小妖，纳入自己的怀中。
    “你干什么抢我的食物，我又不是不分给你！”她双手插腰，不满地蹙着眉。
    “谁说要吃的？”
    “喂，他刚才偷袭你朋友耶，你瞎了没有看到啊？”
    “想要变得强大不是错误。”我也曾经想要变得很强，想要保护雪，想要打败有着不败神话的赫司斐。
    “你真是莫名其妙！快把小妖还给我！”
    见她伸手要抢，我连连后退，不是怕她，是不想伤及无辜，在雪的地盘里，我不想惹事！
    小妖吓得脸色苍白，毛绒绒的爪子紧紧攀住我的脖子。
    依凡娜仍不肯罢休，周围的妖魔们不动声色地聚了过来，或许是想救自己的同伴。
    果然，我还没来得及提醒他们，妖魔们就忽然发起了进攻，团团围住那三个人！一时间，谁也不敢动了。
    “小鬼，你搞什么，快叫这些妖魔退下去啊！”依凡娜冲我乱叫。
    “不要乱动。”怎么能说那不是我搞得鬼？没有连我一起围攻，或许是因为我的身上流着妖魔的血吧！
    “说什么鬼话，你再不过来，我就杀光你的这些同伴！”
    “不要乱来啊！”尘也意识到了什么。这些妖魔确实没有多深的法力，但是身在妖魔的地盘，松懈不得。
    依凡娜的话激怒了为首的几只妖魔，他们强烈的杀气让人窒息。
    “笨蛋！”我嘀咕着，这要是打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散开！”不远的岩石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
    少年站在阳光之中，小麦色的皮肤散发出健康的光泽。他茶色的头发微微卷曲着，清秀的脸庞是无比自信的笑容，青灰色的衣衫迎风飘舞。
    妖魔们顿时变得乖巧起来，慢慢让出条道路。少年跳下岩石，走了过来。
    “小子，原来是你在捣鬼！”依凡娜见危机消除，立刻变得盛气凌人起来。
    “不是我捣鬼，是你们惹怒了这些小妖。”他的短刀指向那三人，眉宇间的温和消失不见，“奇怪，神怎么会和魔在一起？”
    “喂，魔有什么不好的吗？”依凡娜生气地瞪着少年！
    “好不好是你们的事。说，你们到我们这里来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要问你去问那个小鬼，是他要来找人的！”
    “依凡娜，不要胡闹了！”尘担心地看着我，那个少年这才发现了我的存在。
    “啊，你是……翼少爷？”少年欣喜若狂地扑了上来，紧紧搂住我的脖子。
    身体因为碰触刺痛起来。无奈手中抱着小妖，我连推开他都做不到。宇一把抓过少年丢到一边，护在我身前。
    “不要随便碰他，听见没有？”
    “我抱翼少爷，关你们什么事？”少年凶恶地回瞪宇，接着很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对不起，翼少爷，我忘了你的身体……”
    “你是……阿柯？”看着他害羞的摸样，我终于想起来了。雪的侍从之一，也是妖魔一族的将军，虽然年纪很轻，做事冲动，但在处理内部事务上有着很强的能力。
    “翼少爷，能见到你真好！”
    “雪他……回来了吗？”不报希望地问。
    “回来了！”答案是让我惊讶的，“但是你见不到他的！”
    妖魔一族较中心的位置就是阿柯他们的村子。修炼有成的妖魔看起来和人没什么区别。事实上这里的生活的确与人类的相当接近。
    我抱着魔西（那是我给小妖新取的名字）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任凭撒多赫把各色的药水涂到魔西的身上。
    “翼少爷，看，这是今年新摘的水果，快尝尝吧！”阿柯人还未进到屋子里面，声音已经响了起来。跟在他后面的是已经梳洗完毕的三人。
    尘看起来清新脱俗，宇则高大威猛。我现在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能保护尘的只有宇。
    “你看哪里啊？别忘了，你现在是哥哥的人！”依凡娜气呼呼地瞪着我，这丫头的心思我总也猜不透，明明把我当情敌看，还不让我有“红杏出墙”的机会。
    “什么？翼少爷，你不是和大人他……”
    “别听她胡说！”我笑笑。
    阿柯脸色通红地盯着我。虽然他已修行百年，比我年纪大上很多，但依旧像个孩子，七年前我见到他时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你没有其他事可以做了吗？”撒多赫挡住阿柯一直看我的目光，脸上的笑容很像雪，他们都是温和的人！
    “人家只是想多看看翼少爷嘛。”
    “我看你是别有用心吧！”撒多赫接过魔西，把他安置在床上。
    “谁，谁说的……撒多赫，你都不觉得翼少爷漂亮吗？”
    “笨蛋，哪有形容男孩子好看用‘漂亮的’这个词的？”
    “可是……真的很漂亮啊！”
    我早已站起了身，无心去听他们的争辩。反正阿柯总是说不过撒多赫的。而撒多赫也总会让着阿柯。这两个人若一个是光明，那另一个一定是黑暗。他们互相为前提存在着。
    望着窗外开始变色的天空，我知道又一场大雨要来了。直觉和雪已经相当接近，但此时心里想着的不是和他的重逢，而是那遥远的地方赫司斐的安危。
    我应该更在乎雪的，不是吗？赫司斐终究是要和我站在不同地方的人，只有雪他才是我的终点。
    可是心似乎陷入了无尽的轮回，一次又一次的反复，在得到与失去间反复。没有停下的一天。这样的轮回转得我好累。想停下来，可是哪里才是我心的归宿呢？
    胸口银色的链子闪烁了一下。那是赫司斐的呼唤。
    紧紧地压下心中的不安。
    雨终于落了下来，遥远的天宇间一颗流星飞逝。
    胸口一阵纠集，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