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香居的玉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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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姬丝直吻得我喘不过气来了,方松开了唇,放过我。但一边帮我脱着上衣,解着领带,一边仍如火如荼地望着我,分明在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多心。”
我的灵魂笑道,“有这么好的惩罚,他不多心才怪。”
“他才不敢,就是你这坏灵魂在捣鬼。”波姬丝的灵魂道。
“皮之不存,焉能存毛?”我的灵魂理直气壮地将我卖了。波姬丝冲我笑说,“看看,你的灵魂有多坏,连自己的主人都给出卖了。”
“所以人才有双重性格。”
“以你的意思,灵与肉既可相融,又可分离出去,独立生活?”
“是的。”我望着波姬丝道。波姬丝似信非信地“哦”了一声,然后拿着我的上衣领带走进了卧室。
我这才打量她的房子。房子很大,尤其是客厅,足有八十多平米。沙发、天花、地板、窗帘,都以素色为主,但米黄、湖蓝、银灰相交相映,很有一种春和日丽的明净,给人一种温温的暖。透过宽大的落地窗,可以望到长岛海峡,浪花四溅的大西洋。
两间房。一间卧室,一间书房。
厨房也宽敞。冰箱,厨具一应俱全。但我怀疑她很少下厨。
“什么呀?我最爱弄吃的了。”波姬丝从卧室走出来,说道。她已换上湖蓝色的睡裙,小家碧玉似的在我面前婷婷玉立。可我禁不住打了个呵欠。
她笑道,“你呀,在哪都忘不了自己在国内午睡的习惯。”
“可都快三点了。”我嘴上如此说,眼皮却睡意瘩啦,催我尽快躺到床上。
“别硬挺了。走,睡去。”波姬丝将我推进卧室,从衣橱里拿出一套睡衣给我,“放心睡吧,到时间我叫你。”
走出房,波姬丝关上了门。
银色的床罩,银色的被子,连枕头也是银色的。银得如玉,给我一种透亮晶莹的感觉。她为啥喜欢这样?不用说,这与她的职业有关。躺到软绵绵的床上,睡意瘩啦的眼皮倒精神了,虽然合上,却没有进入梦乡的意思。而是协助我的大脑分析波姬丝的爱好。
是的。波姬丝之所以以素色明净为主,是因为她所接触的都是血淋淋的、不堪入目的场景。解剖刚死去的人还好一点,无非见点血什么的,不会显得脏。如果是解剖腐尸,那就要命了。那种独特的臭味,不但异常难闻,而且令人感到恶心、反胃,三天都不知肉味的。再就是脏。那种脏真是语言难以形容的。你走过再脏的垃圾场,你闭闭眼,捂捂鼻子,也就过去了。腐尸的脏,就像一条条沾满粪便的蛆虫,在你的手背上爬。非脏得你毛骨耸然不可。
隔三差五就要接触这样的东西,你会怎么想?肯定会设法用其他东西来弥补吧?
就像在火葬场工作的人,洗手的频率要比一般人要高许多一样。波姬丝无疑是要以日常生活中的素洁、明净来净化自己的心灵了。想想,我只干了几年刑事技术工作,拍的死人不算多也不算少,那死人的死态,至今仍难以从我的脑中完全扫除。
也许你会说,见惯了死人,应该对死人无所谓,不会怕的。
怕倒不怕,但无所谓是假的。我最不忍见的就是死人。所以平常单位去世的人,要弄个最后告别仪式什么的,我一概不参加。不是我无情,而是我看了会很伤心,很不舒服。
因此,对波姬丝热爱素洁,我就很能理解。
眼皮瘩啦了。因为波姬丝浓浓的体香,让我如躺温馨的怀抱,不想沉醉都不行。
但灵魂可不管我的肉体了。当我进入梦乡,它已跑出我的身子,来到波姬丝的身边。波姬丝正在网上读我的一部书信体长篇小说——
“新娘子:
当你要第一百零二次逃离我的时候,我的心痛得要碎。尽管稻草人西餐厅的氛围氲氲氤氤,空中弥漫着咖啡的郁香、水果的甜味、情侣的细语;尽管我一千次叮嘱自己坚强一点,心硬一点。即使不心硬如铁,也应该心硬如石。让心完好,哪怕保持小小的自尊也行。可当你的樱桃小嘴微动,唇如花瓣一现,我的心已软。就像秋天的水草,无力地飘摇。但秋天是爽的,秋天是朗的,它要么晴空万里,要么白云朵朵,不存一丝乌云。下起的秋雨,也是带着阳光的明亮,玉石的晶莹。我的心水草一样软在秋天,我就无法拒绝你的要求,只能稻草人一样装出秋天一样的爽朗。劝你的话、挽留你的话到了嘴边,也仿若听到了命令,一咕噜解甲归肚,呆在一边。生怕半句带有否定含义的话,也会伤了你的心。
脸带笑容,目闪温和,我显出一付很潇洒的样子,说你去吧。心却在滴血。你虽然没说要去看的朋友是谁,但敏感告诉我,那人是你的前男朋友,也猜到他曾在我们凤城平安保险公司干过。
是的,我一定要去,要不,我的心回不来。你坚定地说。我心虽有千言,此时却已无言。你的执着,你的要寻回自己的心,一方面令我感动得几乎泪如雨下,一方面又感到老天的不公。你才十九岁呀。十九岁是一个多么清纯、多么浪漫、多么如诗如画的季节,你却要为自己的心去奔忙。那个偷心的男人,到底有一种什么魔力?
我恨。我恨天下偷了别人的心,又不负责任的男人。但看到你眼含泪光,泪光中闪动着一种无限温柔,我的恨便稍纵即逝。因为在你的眼里,我的爱应该是像大地一样丰厚,像天空一样辽阔,像海洋一样深沉,对谁都不应有恨。
你问我是否送你到车站,我脱口说不。这不是我小气,不是我心有余恨,而是骨子在敲打着我,送你走,等于我支持你逃离。那我对你的爱,还是爱吗?你愿意接受一个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的爱吗?
你说过,你不爱穿新衣服,凡买回的新衣服,非放上一个月以后才穿。这是你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每当母亲为哥哥、姐姐买回新衣服,你都不让他们穿,谁穿你就哭,你就闹,或者将他们的衣服弄脏,让他们无法穿。然而,当我从衣橱拿出你前几天买的一套衣裙,你却经不住我的坚持,乖乖地穿上了。我知道,那是为我而穿的。那绣着花边的充满着少数民族风情桶裙,配上带着花纹的洁白紧袖上衣,一下子就把你丰满的身子衬托了出来,令我怦然心动。说真的,我不愿意你穿着这套衣服去棋城,去见那个人。
陪你回家收拾东西,看你只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必需的化妆品,我相信你只会在棋城住一晚,明天就回来。
在路边分手,我独自开着摩托走了。大街宽敞,天气还晴,我却觉得自己是开进了一条幽暗的隧道,心情变得忧忧郁郁。回到办公室,只坐了一会,心底便虚虚空空,像无线的风筝,随时会坠落深渊一样。说好要帮校对你没校对好的小样,可一铺开它们,里面的一只只宋体字,马上成了你泪光闪闪的眼睛,盯得我的心一阵一阵的发痛……
像疯鸟一样逃回家。打开电视,电视里的女孩,都充满你的影子,令我越发想你。想你想得心愀愀的,愀愀的痛。这时,手机“丁咚、丁咚”地响了两下。是你发来的信息。你要我不要生你的气,你所做的都是为了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也都是为了我。你希望我不要让你难过……读着你的信息,我的泪禁不住流了出来。为了我,为了我,为了我们的爱,你希望尽早把自己的心找回来。因为你不希望自己像一个稻草人一样留在我身边。
这个世界,只有寻钱、只有寻官、只有寻名、只有寻利,哪里有去寻心的?
我好悔啊,我怎么不送你到车站呢?我为了自己的一点所谓自尊,却伤了你的心,让你感到难过。你为了我,我却为了自己。我实在是太自私了。你的心,何偿又不是我的心?本该,我本该陪你去棋城。天大的事,我也应该和你一块面对,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独自承受?老天已经对你不公,已经让你多梦的季节,变得支离破碎,变成一个空心人,身子虽然丰满,却已是弱不禁风。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你去寻回自己的心?
新娘子啊新娘子,我永远的新娘子,你即使寻不回自己的心,我也要陪你一生,爱你一生。因为当你对我说,要把一生交给我的时候,我飘在远空的情感,藏在心底的情丝,躲在云后的情雨,如见一生期望的圣地,热热烈烈地为你倾泻。爱你,义无反顾地爱你。当我们第一次做爱,你为自己已经不是处女而哭泣的时候,我紧紧地搂着你,希望我爱你的那颗心,能抚去你的伤痛。我在想,肉体的伤害算什么,关键是灵魂还在不在。
那一夜,是我们的洞房之夜。你问我,给你什么样的词语,才能表达我对你的爱?我说,按我们家乡的习惯,只要一个女孩做了新娘,新郎一生都叫她作新娘子。你动情地搂着我的脖子,甜蜜地说,这个好,我就要你叫我新娘子。
新娘子。
新娘子,你已是我一生的新娘子。
给你回了信息,我说我爱你还嫌爱得不够,怎么还会让你难过?
躲在床上,我根本无法入睡。不管是睁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满脑子都飘动着你弱不禁风的身影。想你想到心痛,想你想到要哭。生怕你要见的人醋劲大发,对你不利,给你的信息,也不敢流露出半点我的思念之痛,想你之苦。只能是一些问候性的话语。痛极、苦极,我最终忍不住打你的手机,可回话却是很职业性的机主已关机的女声。痛苦之情,痛入心骨,让我如坠绝望的深渊。身子虚空、身子轻飘、身子六神无主,我才知道,心已让你带走……
一夜无眠。”
波姬丝读罢一章,显然被感动了,她闪着泪花,问我的灵魂,“他是想拯救她的灵魂吗?”
“嗯,可能是吧。”我的灵魂模棱两可地答。
“他能拯救她吗?”
“不告诉你。”我的灵魂调皮地答,然后飞出了窗外。我怀疑它是去找黑珍珠去了。这个坏家伙。黑珍珠的丰乳就那么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