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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2001年盛夏的一个中午,天上一朵云也没有,太阳热辣辣地,照得人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南国乡村小河边,柳树下,一对面貌出奇相像的青年情侣正紧挨着身坐着。女的膝盖上摊着一本《马克思主义原理》,手里玩弄着一朵红光闪闪的五角星花。
“阿梅,请你别为我受累,还是去读研究生吧。你送我的那些五角星花种子,我会保管好的。明年初夏,我把它们撒在那两盆月季花上,暑假你回来,它们就开花了。”严学起道。
“爱上一个人就说人家受累,你这个人说话就是——不算数!起,你说你希望我成才展翅高飞,——这辈子没有你,我飞到两层楼高都会像冬瓜一样掉下来的。”女青年说着还用力在男青年的肩上捶了两下。
这个男青年叫严学起,青年哲学家,已获博士学位,女青年叫宋雪梅,就读于某高校研究生院,已完成一年的学业。
“算我错了,阿梅,对不起。我只是怕你羽毛未丰,日后跟了我可能会有很多苦要吃的。”
“你不是说你见识多广吗?还说你是个多才多艺的江南才子未来的杰出学者呢。梁山伯祝英台时代,都有那么感人的爱情故事,我们这个年代婚姻可谓够自由的了。把绣球抛在你的身上,谁也没有权利反对我,吃苦也是我吃。”
阿梅说完话,头一偏,就靠到了男的肩上,她的眼角情不自禁地流出了晶莹剔透的泪水,她对严学起由来已久的感情积累,已到了若乎沉睡千年的火山爆发的地步……
在严学起的眼里,阿梅是美神的使者,是海洋探险家安全守护之星,他跟她之间的缘份从高山岩石间渗出的滴水出发,历经清泉、小河、大江、大海——
十年前清明节后一个雨天的下午,严学起去了书店。当他冒雨回到宿地时已近黄昏,凭着练武者所特有的机警目光,他发现,他的《马克思主义原理》一书和一双凉鞋被人偷走了。
他静心查看了出事现场。行李包没有被人翻过,其它东西都没有少;《英汉小词典》被人动过了,且还掉到了地上,侧面粘有黄泥。对此情景,他初步做了“福尔摩斯”式的分析,得出一个结论:这不是惯贼所为。是谁这么可恶,只偷他的书和凉鞋呢?
严学起的床是临时铺在一所已经建成一层,没有继续动工的房子里的,房间既没安装窗子,也没上门,什么人都可以进。这所房子靠近他做事的工地,工地东家就与这所房的主人说好,叫他暂时住在这里,一来方便上工,二来顺便给他们看看工地。那双凉鞋被人偷走倒有些理由,因为上面有美观的花纹图案,还是不久前买的,适合的人都可以用来穿,但他的《马克思主义原理》……难道小偷也想学马克思主义?这就成笑话了。为此他真烦惑不解。他学马克思主义工地上都有那么一两个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还以此笑他呢。
这里原先是县城石油公司,陈旧的建筑物被拆后,人们在这块地上批了一个又一个的屋基,争先恐后的做起新房来了。会不会是其他工地上的人偷的?他们这里今天因雨停工,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工地。也有可能是捨破烂的,他经常看见这样的人挑着篓篓筐筐从这里走过。
第二天,严学起把他被人偷了东西的事告诉了工地女房东。
“谁会要你的那些傻瓜东西呢,八成是给那些捡柴的小孩拿走了,他们不是每天都会来?你去问下子他们看看。”女房东斜眼看着严学起,似笑非笑地说。
过了大约一个星期,严学起真的从几个拾柴的小女孩口中得到了书的下落。
“……小朋友,你们好,如果你们帮我找到那本书,我就每人给你们10块钱。”严学起对这几个小女孩说道。
“前些天,我的一个伙伴悄悄地告诉我,说她(或他)有一本叫做什么‘厂里’的书,问我要不要看,不知道那本书是不是你要找的。”一个八九岁子的小女孩如是对严学起说道。
“你说话可要算数,不要骗我们的。我们要用书跟那个人换,才能得到那本书,……”小女孩补充说道。
“算数!是我的《马克思主义原理》我就一定要!”兵不厌诈,《孙子兵法》上的招数被严学起派上了用场。
过了一天,这几个小女孩找严学起来了,其中一个手里捧着的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马克思主义原理》。
“——岂有此理!偷我的东西还要我用钱来换。”
看着他心爱的书,严学起心里想着,同时心中的肌肉无意之中像人吞食一样**了几下。
“我们是用书同另外一个人换来的,我们没有偷你的书。”手里拿着严学起的书的小女孩说。“你要每人给我们10块钱,按你说的,我才会把书交给你。”
“也有可能,这几个小女孩不是小偷。”严学起心里暗叫不妙。
严学起的《马克思主义原理》一书价格为七块三角五分,他现在口袋里仅有四块多钱,是准备吃三餐的(城里那时有一块钱一顿的快餐)。如果严学起说话算数,她们有四个人,意味着他得付出四十块钱才能把烦人“讨厌”的书换回。实际上,严学起面前遇到的不单是一个“钱”的问题,还是一个涉及“儿童教育与儿童心理学”的问题:在无法弄清她们中是否有一个就是偷书者的情况下,给她们每人十元,若其中真有一名是小偷,严学起就犯下了大错特错——她们中年龄最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正需要良好教育;给了钱小偷,不仅没有教育其走上正道,还是在奖励犯规;偷书者或许以后会因“偷东西有奖”而更偷、大偷,伙伴们或许也因此随之偷,所导致的后果,比起一时不自充“君子”而“守信”给她们钱要严重得多多。
“我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钱。”手拿着自己的书,严学起对小女孩发话了。
“呜呜呜——呜!我的书再也拿不回来了……”一个小女孩听严学起所言,哭了起来。
没有办法,严学起翻出口袋,以示兜里再也没有它物,把钱全部拿了出来。给哭者二元,旁边两个小女孩每人一元,还有一个她说不要。
严学起故作严厉地要她们回去转告那个偷书的小孩,偷东西是做坏事,抓住了有时甚至会挨打的,以后千万不要去乱拿、偷别人的东西了,这样下去还要做班房的。
在另一方面,如果上面几个小女孩说的是真话,她们中没有人偷严学起的书,那么他就失信欺骗了她们。现实生活中有的事情结果往往很难达到皆大欢喜,云雾视点对事物一时模糊不清的情况下,紧要关头,折中做法了之或许也并不为过。严学起心爱的书是千里之外打工时从广州带回来的,属于他即他所爱,无须另加言辞修饰对其之情感,他岂能喜看着他失而复得却不得?它本来就是他严学起的。
这件事刚过后,使严学起心里感到好不愉快。
几天后一个星期日的早上,那个还书给严学起的小女孩又来了。
“大哥哥!大哥哥!……”她在窗外面急促地叫喊道。
正在房间里看工前书的学起一听,忙放下书走了出来。
“大哥哥,我那天还书给你时,有没有看见书上夹着一个小纸包?”小女孩一手玩弄着她头上的小辫子,望着学起说。
“是有一个,小朋友,”学起举目向工地四周望了望,语气平和地说道,“里面包着七八烂小老鼠屎——我把它扔到房间里的一个角落了,现在可能还在那里。”
小女孩一听,马上跑入了学起的房间,找到了那块小纸包。
“这是五角星花(茑萝别名)的种子,花开起来很好看的,不是老鼠屎!”小女孩说完就跑了。
学起搞不懂为什么小女孩这回这么有礼貌叫他“大哥哥”,“肯定是别人教她的,”他心里猜道。
工地上装底层模板的那一天,学起正在帮木工师傅做杂活,一位老奶奶领着三个孩子过来了。
“就是他呢!奶奶!”学起闻声一看,见又是还书给他的那个小女孩,她一手牵着一名约五六岁的小男孩,一手牵着那位老奶奶,她们后面跟着另一名比这小女孩大六七岁的女孩。这老奶奶手上拿着的一双凉鞋正是学起的。
“孩子,这双拖鞋是你的吧?还回给你,还有这几块钱……我这孙子孙女年纪小不懂事——你就原谅他们吧。”老奶奶把凉鞋放到学起手上,转过身子对他的孙子孙女说道:
“坏东西,你看人家在工地上辛苦劳动——挣钱不容易啊,你们偷人家的东西,又骗人家的钱,是做孽造恶啊……”这老奶奶说着,一边牵过孙子孙女走远了。
学起目送她们的身影时发现,那个年纪较大的女孩回头望了他一眼。
学起从女东家的口中了解到,是那个小男孩“捡”走了他的书和凉鞋。他那天跟几个伙伴到这工地捡柴,以为房间里没人这些东西是“没人要的”。小男孩“捡”到书和凉鞋后,把书送给了一名要好的伙伴,凉鞋则被另外一名伙伴以两块钱的高价收购。那小女孩的确是用心爱的图画书跟别人把学起的书换回来的,她原先也不晓得是她自己的弟弟拿走了学起的书。小女孩换到书后放在桌面上,没多久便被她姐姐发现了。已在读初中的她听语文老师讲过“马克思主义”是大学生要学的知识,好奇的她随拿起书来翻了翻,因一时间大意,误将包着五角星花种子的小纸包当书签用了……这种子她准备等下一场雨过后就播到花盆里,可是那天她整整找了一个早上都没有找到,害得她差点上课迟到……她后来想起来了,种子包肯定夹在《马克思主义原理》中了。她只好“审”起了妹妹:书到底是哪里来的?又到底到了谁的手中?妹妹也不是好对付的,她一会儿说扔掉了,一会儿说还回给人家了,一会儿又说卖给收破烂的了……姐妹俩终于还是吵了起来,这下可好,奶奶拿着“牛扫子”(赶牛用的细长竹条)登场了……
“那个小男孩姓宋,他们家就住在那边不远,”女房东对学起道,“他父母亲都到广东进厂去了。隔些时候我们会安排好在你住的房间安上简便的门窗,以免小孩再进入你的房间里乱拿东西。”
六月的一天傍晚,学起来到了工地外的一段坡上,四处暸望这一带的晴空黄昏风景。忽然,学起望见离他约五百米外的小山脚下,有一位阿婆正挑着一担干枝杂草柴,艰难地行走在田埂上。学起赶紧跑下山坡,冲过数条弯弯曲曲地田埂而来到了这位阿婆面前。
“这位奶奶,这担柴这么重,田埂又这么不好走,还是我来帮你挑吧,好吗?”
这阿婆一听,脸上顿时笑呵呵的。“好,好,那就辛苦你一下了。”她说。
学起接过担,几下功夫就走出了这几条田埂,他把担子放在山坡上时,她还在田埂上慢行呢。望着阿婆走路都吃力的样子,学起不忍心丢下这个重担,由她带着一直将它挑到了她的家里。时天色渐黑,学起在阿婆家的庭院里见到了还书给他的那个小女孩和她姐姐,她姐姐正聚精会神地趴在一条长凳上做作业。
一位阿婆带着三个孩子,这生活可想而知有多艰难,学起收工后一有时间总会跑到几百米外的阿婆家,帮她干一些重力活儿。暑假里的午后,这阿婆家的庭院四周、墙上、花木丛中到处都可见闪烁着深红色光亮的小星星。“这种小花多么可爱!它叫什么名字呀?”学起问阿婆道。
“叫新娘花,”阿婆面带微笑看着学起似有所含蓄地说道。“这种花种子刚破土而出的样子就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天鹅,又像个倒写的‘人’字,是那个面貌长得很像你的大丫头种的。”
“哦……”学起忙低下头。新娘花——明明是五角星花,这阿婆也真会开玩笑,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花语呢,学起心里想。
八月底的一天晚上,电闪雷鸣,学起正坐在房间里看书写字。忽然,又一道刺眼的电光一闪,电灯熄灭了。学起看了看表,八点三十五分,还没那么快睡觉。他走出室外屋檐下,习惯性地向阿婆家那边望去。
“咣当!”“嘣!”从阿婆家传出来的这两声异响,在雷鸣中显得很微弱,还是被警觉性极高的学起给析听到了。
学起不顾大雨,箭一般地跑向阿婆家。
庭院门、大厅门这个时候还敞开、半开着,这明显不对呀。学起轻声轻脚摸进电筒光一闪一闪的室内。
“你们的钱、金银首饰都放哪里去了!?快点说出来!不说就捶死你这个老不死的!”
“轰隆隆——!”又一声惊雷似在应答。
挨着墙壁的床上,两姐妹倦缩着盖着单被的身子,极度惶恐地盯着眼前这两个蒙面大汉。阿婆半歪着身子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她的小孙子睡得正香,她从容自若的神态令学起倍感佩服。
“嘿!”“哈!”随着两声大吼,一个歹徒背后被学起猛踹了一脚,跌倒在地,其手中的电筒飞出差点砸在他自己脸上,与此同时,另一歹徒的后腿腘部被学起用脚一铲,而被铲得跪到了地上。学起占了突然袭击的优势,而轻易地让两个背对室门防备松驰的恶徒吃了亏,这点他是清楚的。若真格与此两恶徒对打,他输定了。他趁歹徒起身欲反击之际,赶紧跑出室外大叫起来:“抓贼啊——!抓贼啊——!……”学起从庭院内喊到屋外,边跑边叫。两个歹徒做贼心虚,怕喊叫声会立即招来邻舍,想好好教训一下这名破坏他们的大事,又占了他们拳脚便宜,个子不及他们高且欠壮实的少年,也来不及。窜逃至门口,其中一个狂贼差点撞上学起,学起赶紧往旁边一跃,避开了他。学起借一道闪电之光,看见两贼跑上屋后的大路,随后传来了摩托车声。
……
“小严子,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来了,那两个恶贼肯定会欺负我那两个小孙女的,他们把柜子里的东西摔得到处都是,……他们是有预谋来的,没有找到财物,他们会罢休吗?你打他们的时候,他们正用手电筒照我那两个孙女——是老天爷给了你打赢他们的机会,哈哈哈……”阿婆谈笑声中,又往菜盘里夹了一块鹅肉放到了学起碗上。
“吃吧,孩子,不要怕,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阿婆的这种关切之言,令学起心里酸气外涌。他两岁时父亲即因故离开了人世,不到半年妈妈觅到新欢而抛弃了他这个“包袱”,他全靠爷爷抚养大。爷爷在他读完初二辍学跟同乡的电子厂师傅出门去挣钱那年,亦别他而去。他拎着一大包书从千里之外返回,踏入家门一听到这个噩耗,心里痛不欲生!……他拿不出什么去跟村里的“公牛哥”攀比,他唯一令讥笑他“没爹没娘”“流浪者”的“公牛哥”望尘莫及的是——他有一颗好学诚挚的上进心……
“学起孩子,吃呀,你在想什么呢!”未等学起回答,阿婆站起来又对她的大孙女道:
“雪梅,过年等你爸爸妈妈从广东回来,你可得替学起哥哥说上几句好话呵——你看他念着亲人连饭都不想吃,多可怜的孩子哩!”
“——不!阿婆,我今天的胃口特别好,你看我一碗饭没几下功夫就吃掉了。”学起争辩道。
“你骗人!”雪梅道,“我根本就没看见你盛饭!你吃(喝)得是鹅汤!”
学起觉得蛮奇怪,这女孩怎么会注意我呢。
“学起孩子,累了你一天,菜不好吃,饭你可要吃饱呵。”阿婆道。
学起这回确实吃得很饱,其实。工地快完工了,太阳又将公转一周,他明年决定独身南下,挣到钱才有学费返校读书。他不会面对前途迷茫退缩,就像那天晚上踢打那两个贼一样,勇气来了,力量就会增至不可估量的程度——他平时根本无法一脚踹跌一个壮汉又一脚铲跪一个成年男子。小时候学起用脚趁小伙伴不注意而在后面铲踢他的腘部,令他下跪这一事实却是存在的。学起现在连妈妈是死是活、在何处都无从知晓,感谢爷爷抚养,感谢爷爷教了他个人防卫的一些基本技能。他喜欢武术,喜欢运动,就像喜欢学习上进一样。
十年闯荡,雪雨霜风,学起先后进过五金厂、手袋厂、玩具厂、电子厂、制衣厂、……,做过公司业务员、报社勤杂工、工地保安、厂家门卫、……——即使是露宿街头,他也没放弃过学习:
“为了使自己不在写作上出现可笑的文字错误,及能更好地学习掌握我中华语言,我不怕眼前的饥寒交迫露宿街头,也不管即往的是否为乞丐生活,——我买下了这本《新华字典》。一九九三年元月十八日,起记于深圳宝安,南头检查站北前一屋檐下。”
在十天唇与饭粒绝缘不敢进餐馆,前途迷茫夜宿街角的绝妙“煅炼课目”中,振作精神跨进新华书店买书的就是他这个好学上进的少年——严学起,“明天即使随风去,今夜街灯下我还是要写作学习”,“生可去,学难穷,风雨久后日必红;行既直,路自中,热情冬溢迎春风。”一个如此真实感人的好故事,埋藏在心底未免过于自私,也该公之于众了——最后还是阿梅的父母找到了他,他所留恋的“意志煅炼”才得以下课……
他曾在中山大学校门口驻足,又曾在深圳大学校园内独步……;他曾在北京天安门广场瞻仰金光灿烂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又曾在广州黄花岗七十二烈士陵园内举目沉思……
……
十年光阴,思绪何止万千!眼下怀中的佳人不正是他学起十年来的追求、十年来的梦?奉献是花,爱情是果;有所奉献,必有所收获。
现在,他已是青年哲学博士,是一名光荣的特级人民教师。雪梅的父母亲在她读高一时与人合资办起了制衣厂,若没他们的帮助,学起再努力也无法攻破求学路上的难关而获得博士学位。
“这朵红五角星花还有这本书为我们作证,我们的纯洁友谊走过了这么多年,怎么不可以发展成为爱情呢?起,——我们结婚吧。”阿梅偎依在学起的怀里,眼里泪光闪闪地说道。
“好久没有回家看爷爷了,等下我们一起去爬山吧。日头有点辣,爬山运动,阿梅,你怕不怕?”
“山高路远与谁行——随你,起,是否要立即准备战斗——爬山去?”阿梅把头上抬,闻到了学起鼻子里喷出来的气流,这种诗意状态保持了约五分钟,彼此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心在跳。就在这时,一位头戴草笠,肩荷锄头的村民从那边桥上顺着河堤路走过来了。
“梅,不好,那边路上有人来了,请原地待命好吗?运动完后我们就回家,奶奶、弟弟、妹妹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是……”阿梅赶紧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