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宫深似海  第十一章 愁云惨雾凤仪宫,惊心动魄明德殿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598  更新时间:09-05-24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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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箜篌清妙语,琵琶谈笑存。
    短笛奏明月,玉萧伴玉魂。
    君心为莲颂,霓裳羽衣动。
    翩翩月下舞,欲和管乐声。
    但愿子期相对饮,高山流水诉情真。
    空余恨!
    君不闻,十年宫闱两相望,长恨空闺溅玉痕;
    君不见,碧波两岸风乍起,雅乐独揽众人愤;
    君不惜,童颜竟早秋霜起,霜华易老,满月难寻;
    君不问,佳人何处能再得,风云突变,夺命追魂。
    不如归去也,不如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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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上官雅乐第一次在深宫中忆起她的本家,忆起她的姓氏。好像从十三岁成为太子妃,而后八年,日子便一天天过了。
    宫中的日子不比其他,皇后的身份,更是她的负累。只是因为真心爱上了一个人,便必须抛开进宫前的夙愿。提心吊胆地谨守后位。若不是皇后,她可以像赫贵妃那拉氏沐兰一样肆无忌惮,赢得皇上宠爱;可以如沁贵人慕莲一样总是依偎在皇上身旁,不闻后宫的惨烈;或许,也可以像宸妃一样,因为病痛也得到皇上的关心。一切都是为了后位,却每每有众多的人在为了后位去争。也罢,等到想得到的人得到了,才知道,得到不如失去的好。若是谁喜欢就可以交换,如今也不用跪在大殿内,让众妃嫔暗自取笑。
    殿内各宫妃嫔都聚集到了凤仪宫,赫贵妃高坐在主位一边,远远望见东方烈回宫,立刻起身迎驾,各妃嫔亦紧跟其后。一时间,大殿内鸦雀无声。东方烈一脚踏进凤仪宫,铿锵雄浑,身披的盘龙九天挂起伏随风,登上尊位坐定,却一言不发。
    “皇上把龙胎交给本宫,可是本宫却没能把他照顾好。”皇后满面的愁云,突显了她的疲惫,跪在冰冷的宫殿内已不是一时半刻了。
    这样的寂静,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下面跪着的每一个人都几乎稳不住了,各宫娘娘平日养尊处优,很少受此责罚,但又不敢妄动。上官雅乐面色发青,脸上汗迹斑斑,指尖也开始抖动。
    东方烈大手一挥,“都起来吧。”
    众宫妃闻声窃喜,在赫贵妃起身后纷纷站起身来,唯独上官雅乐未起。
    “朕的皇后怎么了,来人,扶皇后起身。”
    “不必!”上官雅乐的泪珠夺眶而出,抬头见君王。
    “是本宫的错,请皇上责罚。”
    “人没了,朕责罚你干什么?起来!”
    这一声,皇后也不敢违背。东方烈清秀分明的脸,却拥有一双让人不敢注视的眼睛。或许所有人怕的就是这双通透世情的眼睛。凤仪宫管事姑姑芳堇扶起皇后,走到最近的空位坐下。眼中无尽的担忧,话到嘴边却仍让咽下。
    “自从太后有恙,各宫妃每日都会自觉到凤庆殿礼佛,参拜神明。沁贵人有孕在身,本宫已经吩咐了,不必前去。可沁贵人念太后病情,想带着龙儿祈求上天,必定有求必应。因此瞒着宫人,独自前去。岂料路过兰亭时,宸妃宫里的侍婢走得太急,冲撞了沁贵人,刚巧踩到碎石跌倒。皇上,是本宫没有看好沁贵人,看好龙胎。”
    东方烈稍加思索,抬头询问,“怎么不见宸妃?”
    “宸妃本就体弱,生辰热闹后刚好了一点儿。听闻宫里奴婢犯了如此大错,片刻间病情反复,本宫已让御医前去诊断。犯了错的侍女幽蓝,惊吓过度,经太医证实为癫狂症,如今关在内务府听候发落。”
    东方烈看了上官雅乐一眼,不愿再纠缠。
    “传朕旨意,今日戌时赐白绫一副。宸妃管教不严,降一级,除‘宸’号。”
    “不准传旨!”众人闻声,只见太后风尘仆仆地赶来。赫贵妃立即起身,退下台阶。太后由全海和可儿,搀扶着上殿,呼吸还没有喘匀。
    全海暗自给了东方烈一个眼色,便退到太后身后。
    “母后身体欠安,先回宫歇息,这些事朕来处理就好。”
    “处理?杀了人,灭了口,这件事就算结了。哀家来心疼自己的孙儿,这都不行吗?”
    东方烈闻言坐下。太后稳住自己的鼻息,稍静片刻,可儿从后堂端出一杯参茶。太后刚接过参茶,便在瞬间将其摔了个粉碎。瓷杯的粉末、细碎和着滚烫的水滴,溅起到阶下最前方妃子的面前,谁也不敢躲闪。
    “到福安寺休养还不到三天,你们就急着让哀家回来看,看你们怎么样兴风作浪!平日里怎么闹,哀家都不管。你们一个个没能给皇上添个阿哥,哀家也不吭声。今天沁贵人的事,你们算是欺负到我老太婆的头上了。哀家定要彻查此事,谁敢横生枝节,哀家一定把她从碧宫撵出去!”
    东方烈看着太后如此痛心,亦不忍再辨,“也罢,此事就由母后做主。朕先去看望沁贵人。”说罢,向内殿走去。
    太后起身,众妃嫔反而跪下。“你们且回去,不得哀家懿旨,谁也不准走出自己寝宫半步,随意互传信息者,死。”太后的死字说的坚决,各妃嫔的脸色越发难看。各自惶恐着如果此次的是非落在自己头上,那就真是糟了。
    待太后步入内殿,赫贵妃含笑起身,轻轻拍拭两袖上粘连的瓷土,示意华音递上彩凰嵌玉缫金丝披风,包裹一身的素净。等所有宫妃散了,行到皇后身边。
    “皇后姐姐怎么那么不小心,这可不太好。瞧外面风雨大作,这皇城恐怕要变天了。妹妹必定好好呆在宫里,等着看姐姐导的这出好戏,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赫贵妃踏出凤仪宫,抬头看着那有凤来仪的金漆大字,眼中的波澜一逝而过。秋天的雨,一下就不会停息。笼罩在碧宫上的密布乌云恐怕今次不会轻易消散。独剩下皇后坐于殿中,耳边的轰响闹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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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慕莲苍白地躺在皇后明黄色的凤塌上,憔悴的神色却不掩盖她的清雅夺目。对于任何人,她皆应得我见犹怜这四个字的。她的眼神举动,皆是沁入人心的。因此才得了个“沁”的封号。
    满床的鲜红,仿佛在提醒她刚经历的一切,双手紧握的地方,指甲已经把床被刺破。身旁一个小巧伶俐的小宫女,轻声说道,“主子,您想哭就哭出来吧!您这样,碧娥会心疼。”
    东方烈不忍地看着床上的可人儿,坐上床头,稍微用力将其抱起,揽入怀中。司徒慕莲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看上去却是更惨不忍睹的。
    “皇上来看沁儿了?”
    “是啊,沁儿怎么样了呢?会不会很痛?说出来在哪里痛,朕都给你揉散了。”
    司徒慕莲的眼角坠落零星的眼泪,轻轻用纤瘦的小手拭去,“沁儿好疼,您知道沁儿最怕疼?。”喘了口气,接着说道:“为什么龙儿走得时候,皇上不在我身边。只要你在,沁儿其他都不怕的。”
    “朕知道了,朕以后都陪着沁儿,陪你去看所有最喜欢的。”东方烈满心的的疼惜,对于司徒慕莲,他怕是怜惜多于爱的。只是每每看着,就会想要珍惜。
    “皇上答应我,等我好了以后啊,准我去梨花宫学种各种各样的花草。皇上也要学。”
    “好,朕都答应。”
    太后进来看到这一幕,心中更是发恨。这一次查出的无论是谁,都绝不留情。
    “沁儿先睡会儿,朕就在这宫里,哪儿也不会去。”
    “恩。”司徒慕莲转身向里,全身紧缩,心中的悔恨只有自己而已。孩子没了,要说怪别人,最终责任还是在母亲。
    “这事儿,皇帝就交给哀家。省得你总要想着把她们和她们身后的家族照顾周全。哀家本来就想要杀杀这宫中的戾气,只是没想到,牵连了我可怜的孙儿。”说着,太后的眼中泛起泪花,“皇上可知道,当御医告诉哀家确实是个男婴的时候,哀家心中的追悔。”
    “不怪母后,都是朕的错。朕又何尝不知道,只是顾虑得太多。”
    太后擦了擦眼眶,与皇帝走出内殿。“听全海说,三天后你要把那丫头接回来。哀家想,这样也好,正好是时候给皇城添点生气,也让那些人清醒清醒。我先回宫,你且留下再看看沁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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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海,你跟哀家回宫。”
    “遵太后懿旨。”
    太后浩浩荡荡带着全海回驾明德宫,接着便让全海召集了各宫管事姑姑和管事太监,汇聚明德宫正殿。
    “各宫的管事都在了。趁太后还没有来,全海给大家提个醒儿。太医证实了,没诞下的的却是个阿哥,大家心里都要有个底儿。今天谁说了假话,谁犯了忌讳。纵然你的家族有多大,还是你有十颗脑袋的,都不够砍。”
    “太后驾到~”
    “奴婢,奴才们恭请太后万福金安。”
    “起了吧。哀家安不安,你们心里清楚。哀家能不能安,就看今天你们怎么说了。”此话一出,所有人纷纷再次下跪,不敢抬头回话。
    “事情出在宸妃宫外,宸宫的管事怎么说?”
    只见一男一女仓皇地跪出人群,管事姑姑卿和说到:“奴才们实在是没看见,只知道当时并不是幽蓝当值。至于她为什么出现在兰亭,奴才们也是不知道啊。”
    “不当值?不当值还在宫里游串,你这管事是怎么做的!”太后用力在台上一拍,惊得下面跪着的人惶恐难安。
    全海上前,宣“宸宫管事各杖五十,革去管事一职,立刻执行。”
    未等执行的侍卫上前,卿和已经闻言晕了过去。侍卫直接把两人抬出殿外,开始杖刑。卿和竟被杖醒,惨叫和哀嚎声响彻整个碧宫。
    “全海,你是宫里的百事通,幽蓝是什么出身?”
    全海想了一想,即刻上前回禀,“幽蓝本是七品知县之女,祖上曾受过慕容家的恩惠,世代为奴。后慕容家举荐其父为官,才摆脱贱籍。”
    下面被吓得没了魂魄的人群中立刻爬出一人,“奴婢真不知情啊,玉嫔初入皇宫,一向谨言慎行,并无暗中交通过什么人。”
    岂料另一旁跪出一名太监,“奴才请禀太后,玉嫔宫中的管事分明就是撒谎。谁都知道,慕容家依附于上官家,两宫众人也往从甚密。以上官家的本事,要收买一个宫女,岂是难事?只是怕引火烧身,才让玉嫔慕容氏动手。”
    “你这狗奴才,竟敢污蔑皇后的本家!”
    “太后,奴才只是据实以报!”
    太后听得怒火中烧,“你们都给哀家住嘴!”殿中再次恢复平静。
    太后望着殿下众人,唯独一人还端正跪礼,此人面容俏丽却不妖娆,端庄少言且泰然若定。正是凤仪宫管事姑姑芳堇。
    全海看出太后的意思,漫步向前宣,“凤仪殿姑姑芳堇上前答话。”
    太后对芳堇素来欣赏,于是说道,“芳堇起来回话。”
    “谢太后。”芳堇从容地起身,以最端正的礼回了太后。这样的礼数,向来是皇后殿中的人最为周全的。
    “对于刚才的辩驳,你可有疑虑或者反驳?”
    “回禀太后,芳堇十岁即为太子妃陪嫁进宫,整整八年。在宫中学到的只四个字。唯尽本分。芳堇即不知道慕容氏,更不知道上官氏。从进宫开始,芳堇也忘了自己的本家在何方。这样,方能实心用事。”
    太后满意的点头,全海也报以满意的一笑。殿中各宫人皆有称叹。
    “今日,太后问及沁贵人一事,奴婢无言以对。因为奴婢只能听到主子说的,想到主子需要的,却不能评价主子所做的。”
    太后低下头若有所思,这时可儿跪了下来。“太后,主子们的事,我们做奴才、奴婢的不敢过问。我们的衷心,虽说是向着主子,可是最终,我们都是向着皇上,向着太后您的。主子们的错,也是奴才们的错。芳堇姐姐绝不是会欺瞒太后的人,她的谦厚,您是知道的。”
    太后笑笑,连忙让可儿起来,“哀家知道芳堇,更知道你们的情意。哀家要的是真相,并不是芳堇或者任何人的性命!可是这件事,哀家绝不会就这样算了。”
    上官雅乐从正殿缓缓走来,穿着百鸟朝凤的朝服,戴着初嫁时的凤冠,仿佛进宫的日子就在昨天。那张脸,威仪、恬静,却透露着不留情的沧桑岁月。
    “太后不必再审,所有的一切,都是本宫指使的。玉嫔也好,幽蓝也罢,只不过是本宫的一枚棋子。所有的罪责不在旁人,就让本宫一人承担,更不涉及本宫的家人。”
    “皇后,哀家从没有想过这个人是你。”
    “太后离宫的目的,不就是要还碧宫一个新气象?现在,雅乐来给!不过太后可能要失望了,因为这绝不是结束,仅仅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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