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苡瞧见他眸中逐渐清晰变大的身影，闻见熟悉的气息，知道是韩琛到了。
    “阿琛，许久未见，近来可安？”
    “安好。”韩琛行礼后笑问道，“大皇子府上可是有何事？”
    “似有妖邪作怪，故想请道长前去。”齐峰端详着楼苡，想着纵使把锦国翻个遍，亦是寻不出何人这般让他愿得瞧，“毕竟道长瞧着便非肉眼凡胎，乃是仙风道骨，品貌非凡。”
    “喵——”韩琛听完后发出一声猫叫，齐峰眉头微扬，目光从楼苡身上挪了过来，韩琛面不改色地说道，“妙人啊！可惜道长为花柳妖所伤后，又经牢狱之灾，如今尚未恢复，这赤瞳便是因伤而得。”
    “虽是如此，可不过是简单做场法事驱驱邪气，我不想去请旁人，惹得那般闹腾。我与道长一见如故，若道长今日不便做法，那权当我邀道长至寒舍小叙，吾弟若问起，你且与他言，小半日足矣。”
    楼苡本欲借故推却，谁知韩琛伸手扯了下他袖角，向前行了半步，“既然如此，小的同道长一同前往。毕竟道长身子如今虚弱，我家主子命小的时刻跟随伺候。不过去之前需得有些准备，还望大皇子入堂稍候片刻。”
    “好。”
    日头渐盛，落于长廊雕花窗上。廊间二人身影交错，韩琛疾步行着，逐渐拉开二人影子的距离。急匆匆敲开齐朔房门，“二爷，大皇子亲自到府上请道长去驱邪。”
    “你如何做的？”
    “暂时应了，可公子您务必——”
    不等他说完，齐朔推开他问楼苡，“你可想去？若是不想，我可与哥哥说。”
    “不必！”
    “好，早去早归。若申时未归，我便去接你们。”
    韩琛背着琴，小声嘀咕道：“本以为二爷会百般阻拦，未曾想他竟答得如此爽快。”
    越发靠近齐峰府邸，马车并未颠簸，韩琛却时不时误触琴弦发出杂声，此举引起齐峰注意，可他并未动怒。行不多远便到了，齐峰先下了马车，楼苡方起身便被韩琛用力拽回座上，韩琛低声在他身边说道：“花柳妖，在他府上！”
    齐峰在车外问：“道长可是不便？”
    楼苡在车内应道，“无事。”
    “当真要去？”韩琛紧张地问。
    “你若害怕，可不去。”楼苡将手臂上紧箍的手扳开。
    韩琛说道：“我自然不怕，我与它势不两立。可你如今灵力尽失，我不确定可否护你，你如此去，便是白白送死。”
    楼苡未与他多言，起身下车，韩琛只得跟着。
    猜到花柳妖便是鲍善培后，韩琛如今已无所惧，可他惊讶之处在于花柳妖怎会在齐峰府上。
    柳墨打死不认，喊冤叫屈，他父亲四处求助，求到齐峰那儿去了。柳传学再糊涂，也不至于蠢到这等地步。他明知齐峰与齐朔关系，在旁人眼中兄友弟恭。更何况齐峰在兵部，此案又不干兵部事，便更是不该。此事齐朔早有耳闻，齐峰今日既然来此请人，便是应了柳传学所求，这明摆着是个鸿门宴。他也不知齐朔分明猜到齐峰用意，为何反倒让楼苡前来冒险。
    深思间忘了瞧路，被府上一个冒冒失失的人撞倒了，那人慌忙将他扶起，连声致歉，“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韩琛起身拂去身上的灰尘，忽滞住，抬头看向那人。此人剑眉下有双细长的丹凤眼，挺直的鼻梁若刀凿般，鼻头微带勾，戴着纶巾，穿着瞧着像个下人。吸引韩琛之处并非此人长相，而是此人身上熟悉的气味。
    “爹？”
    那人愣了一下，尴尬地说道：“这位公子认错人了。”说完便跑开了。
    楼苡上前问：“你如何了？”
    “我爹——”看见楼苡眼神示意他不要说下去，韩琛只得住口，冲那人跑开的方向不舍地看了一眼。
    做法之地设在中庭，楼苡奏琴，韩琛在他身旁打坐，魂灵已离身。
    此时有位仆人湊了过来，支支吾吾地说道，“大皇子他——他一向恶琴至极，若是他可掌之场合，从无琴师，更不准有琴声。”
    “为何？”
    “小的不知，道长您还是莫要再抚琴为好。大皇子若是听见，不知会发多大火。”见齐峰过来，那仆人匆匆离去，远离是非之地。他曾亲眼目睹因琴而起的那些骇人场面，凡遇见，便会一连多日噩梦不断。
    若闻琴声，便生雷霆之怒？楼苡心想，齐峰此人到底有多少秘密。听完劝告，便不再弹，以布重新覆上琴身。
    齐峰问：“为何不弹了？”
    “听闻大皇子恶琴，这琴也并非必弹不可。”
    “我早知琴乃道长之法器。我所谓恶琴，并非恶琴本身，而是恶旁人所奏之琴乐。实则我喜琴至极，可惜世人所爱奏之俗音，根本不配。”齐峰坐到中庭圆石凳上，掀开琴布，抚弄琴弦，用手指随意拨弄了一下，弦发颤动羽音，他问道，“道长方才所奏之乐，叫何名字？”
    楼苡方才凭兴致所奏，并未想好乐名，更未想称其为曲，“向先师习得，并不知曲名。”
    “我喜此音，道长可否书谱相赠？”齐峰问道。
    “喵……喵……”
    韩琛忽连续发出猫叫声，楼苡伸手拍了下他的肩，他猛地睁眼。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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