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佞臣 第十八章:王爷!王爷!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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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节,雷雨说来便来,毫无预兆。
走出雅贤苑的时候,明明还是还是晴空万里的,不过是走到寒雪阁。
乌云一上来,顷刻间便掉下豆大的雨点。
独臂的男子撑着黑色油纸伞过来。
“贤公子。”黄御风毕恭毕敬地要行礼,却被贤公子扶住。
“使不得。”
如玉的儒雅公子上前一步,虚拖住了行礼的独臂武者。
往日里说话留三分的贤公子,把人扶起来。
每每跟贤公子说话,都是十分”费脑子”的一件的事。
明明再说烧饼,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影射月亮,你想到月亮,却又不知道他是不是借着算计着你去想月亮。
然而,这一次,贤公子却直接开门见山,那看起来好像一般无二的面容上,隐隐了透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可怖。
“天陵院,如今住的到底是谁?”
惯会打机锋的人,如今突然改了套路,猝不及防,黄爷都愣住了。
可在他反应过来后,神色也是微微一变。
黄御风不用回答这个问题。
他如今这神情,让贤公子看在眼里还有什么不懂的?
但黄御风想的却是更多。
主子才刚被圣上责难,关了宗室府,天陵院里那个人的事,怎么就会让贤公子直到?
这几天,他光盯着瘸子了,却是忘了府内最该看着的天陵院。
……
宗室府,开国皇帝所立,内奉亢龙锏,皇室之内,若有作奸犯科者,无人不可打。
只要请了这亢龙锏出来,就是皇帝犯错,也要下罪己诏。
这也是为何,皇室之人谈”宗室府”色变的原因。
但如今,逍遥王瘫软在”静室”内,好似一张”猫饼”,整个人满脸都是吃饱喝足后的餍足样儿。
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被关进这里后,皇室子弟该有的害怕与紧张。
所谓的”静室”,其实很是可怕。
黑漆漆的屋子,没有灯光,没有烛火。
关上一天人就要暴躁,常人撑不过三天,精神便会受损。
逍遥王进来不过半天,便听门外响起脚步。
他撇撇嘴。
二哥自小便是这样,口是心非的主儿。
小时候,宫中一位妃子养了只小猫儿,大家都觉得好玩儿,唯有二哥,说这些猫儿、狗儿都是女子逗弄之物。
转过头,就被他瞧见二哥偷摸摸喂小猫儿小鱼儿。
既然要罚他,这才关了不到半日,又怕他在这里受不了。
正想着,静室的石门便被推开。
突如其来的光亮晃得逍遥王有些睁不开眼。
一位身着皇室宗室朝服的男子看到静室内逍遥王的样子不禁微微蹙眉。
“逍遥王……”
他方才要出口训斥,却被逍遥王开口打断,“还以为来的会是堂叔公那一辈儿的,二哥哥怎么敢把堂兄们放出来,让我来祸害?”
还没说话,就被噎住了。
只见衣冠都是一丝不苟,看着十分严苛的轩羽贺微微让开身。
身后的一身锦服的宗室府侍卫搬了矮案进来,点了蜡烛。
在宗室府,就算是这样一个端茶倒水的侍卫,都必须是皇室的支脉出身。
别小看这样一个职位,这都被众多皇亲国戚打破头争抢的。
华服的男子摆了摆手,挥退了闲杂人等,跪坐在矮案后。
“若是叔公们前来,光是见你这样子,便要被气死。”
逍遥王轻笑。
“怎么会~?大堂哥您这是瞧不起咱们家的这些个”老王八”呢~”
“放肆!”
逍遥王毫不在意,背着手,轻轻揉着自己的腰,继续道:
“那只会修仙问道的废帝在时,君弱臣强,呵~张家的小公子,秋猎之上可是让老恭王自胯下钻过,在场那么皇室宗室,也没见哪个站出来,跟张家来个血溅当场。”
“诶~大堂哥你那嫡亲妹妹,当初我记得……”
成王世子额头青筋暴起。
三言两语,能把宗室府第一”铁面”气成这样。
逍遥王,句句话都跟刀子似得,往人心窝子里扎。
成王世子轩羽贺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这就是个疯子,还是个混不吝,跟他较真,自己真能气死。
“逍如何遥王,愚兄年长你些许,奉劝你一句,有的事,大家都不想提,你也莫要总挂在嘴上。”
逍遥王徐徐揉着后腰的手停了,他撑着下巴,侧头看向坐在矮案后衣冠楚楚的成王世子。
宗室中,他倒是对这位大堂兄有几分好感的。
年少时,这位堂兄也不知是少不更事,还是被请的先生给教傻了,可是在那段皇室过的最黑暗的时候,在年节的说过一句话……
”挟天子令诸侯”
当时年轻气盛,指着张君鼻子骂了这句话。
这件事他那时记得很清楚。
张君当时多一眼都欠奉,并未将那年轻气盛的世子放在眼里。
倒是次日,他亲老子成王把他打了个半死,血淋淋地抬去了张府,死狗似得在张府门前停了一天,才敢把人抬走医治。
这种陈年旧事就像是丑陋的伤。
逍遥王喜欢时不时把流了脓的伤扣出来,撒盐,虐自己,更是恶心所有看到的人。
但绝大多数正常人,喜欢把愈合的丑陋伤疤藏起来。
当做没有这回事。
整个宗室府的人都是不想看到逍遥王的。
愧疚到了极点,就会变成了恨、厌恶,以及畏惧。
成王世子久久沉默,垂眸看着摇曳的烛火,半晌才道:
“君子自爱,你为何就不自爱几分……?”
逍遥王那一双会说情话的眼睛盯着那衣襟都整理的一丝不苟的大堂哥,笑的魅惑天成,“我可是最爱惜自己的,从不因为一些有的没的束着自己。”
“这样的日子,堂兄过过一天否?要不要……”
……
成王世子出来的时候脸都绿了。
一直以来,被称作”宗室府铁面阎罗”的男人,进去还没过去一炷香,就落荒而逃。
而守着逍遥王所在静室的两位锦衣侍卫,只听静室石门后隐隐传来逍遥王”猖狂至极”的狂笑声。
……
逍遥王在静室被关了七日。
当然,他这七日跟寻常宗室子弟可不一样。
每天,隔两个时辰,就有当日在宗室府当值的一位宗亲,进去陪王爷”聊”一会儿。
离开时,剩下的蜡烛不会取走。
但这些进去”送蜡烛”的人,撑不住几句话,都会被逍遥王”吓出来”。
锦衣侍卫们是又好奇,又害怕。
很想知道这些往日一句话能把皇室子弟吓得尿裤子的堂兄们,在里面都经历了什么,怎么一个个出来都跟逃难似得。
而就在这七日,王府鸦卫死伤数十。
天凌院成了战场。
王府每天都能抬出去尸体,皇宫边上,愣是无人敢过问。
京畿府那边也不遑多让,因公殉职的,每天都有十几个。
终于,折腾了七天,这事儿都让一心想装瞎的言官们看不下去,皇帝才黑着脸,去了宗室府。
宗室府之人一路引着陛下去了逍遥王所在的静室。
推开石门,皇帝便被扑出来”重物”撞了满怀。
那大力,愣是撞得登基前骑马打天下的皇帝后退了几步。
怀中人披散着一头柔顺的头发。
就是青丝中隐隐的白发,看着让人觉得心疼。
逍遥王一双手换上皇帝的脖颈,脸颊蹭着他的衣襟。
“墨儿知错了……不要再罚了……”
怀中人跟小猫儿似的,带着哭腔,一边说一边蹭。
皇帝面色微变,这就发现不对劲了。
原来,逍遥王”威名太盛”,宗室府进来送了四日烛火,就没人敢进来了。
所以说,这位是真真切切地被关了三天小黑屋。
皇帝顾不上跟宗室府算账,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回宫!宣御医!”
……
逍遥王清醒过来的时候,全然不记得自己抹了皇帝一身鼻涕眼泪的事。
醒来后,发现躺着的地方不再是宗室府静室冷冰冰的地面。
而是一张宽大舒适的床。
某王爷舒适地打了个滚,结果弄出了响动。
幔帐被掀开,披着外袍的皇帝看见伸懒腰动作僵住的”死弟弟”,这才松了口气。
“二哥哥~~”
逍遥王本以为自己叫出来的声音应该软绵绵的。
结果却沙哑的不像样子。
想想也是,好几天没说话,谁嗓子都受不住。
“好了就滚。”皇帝眼睛血丝还没下去。
很是不耐地要去把霸占了自己龙床的混球一脚踢回逍遥王府去。
逍遥王习惯性就想跟皇帝犟几句,但福至心灵,掐指一算,垂了眼皮,难得一副乖顺的样子,爬起来踩上了自己的靴子,一溜烟跑了。
他这么听话,皇帝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
从皇宫走水路回去最快,逍遥王脚步加快,长生在皇帝所居的紫金殿外接到自家主子,便忙引着往御湖走。
一路上主仆俩谁都没说话,就是王爷面色越来越白。
直到上了龙舟,长生就跟后面有疯狗撵着一般,玩了命地催促龙舟加快速度。
直到龙船停在了王府的后湖的湖心小筑上。
逍遥王半路吩咐的,停在这里便可。
长生扶着逍遥王登陆湖心的小楼。
龙船刚一离岸,逍遥王便再也忍不住,一大口黑血喷了出来。
长生吓得脸色发白,赶紧”蹬蹬蹬”跑上湖心小筑的二层,自壁画后的暗格取了要,连滚带爬的下来,喂给身子一抽、一抽的自家王爷。
豆大的泪珠子忍不住,砸在了王爷的脸上。
那一双凄美到极致的眸子没了神采跟焦距,却喃喃地说道:“哭甚么,爷还没出殡呢……”
“诶呦诶,呸呸呸,我的爷,您别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