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国恨家仇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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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营教导员张吉英率领两个连从黑石沟两侧的山上居高临下,势如疯虎般的攻了下来,子弹、手榴弹一个劲儿的往沟里招呼,打得“浅井中队”的“二鬼子”们躲没处躲,藏没处藏。这帮“二鬼子”无不叫苦连天,大骂怎么遇到了一群疯子,打起仗来也不讲究个战术动作。我们这些人又没抱你们家的孩子跳井,至于这么不要命的和我们拼命嘛。
    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一颗子弹,击中了浅井一夫心爱的东洋马,东洋马悲鸣着,恋恋不舍的盯着浅井一夫,轰然瘫倒在地。一个多月以来,淤积在浅井一夫胸中的耻辱、憋屈、愤怒一股脑的迸发出来。他圆瞪血红的眼睛,猛然从石头后面蹦了起来,将那把朝香宫亲王亲赐的战刀用力一挥,声嘶力竭的大叫道:“他”妈啦个吧子”的,骑脖颈子屙屎,欺负人欺负到家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老子他妈的和你们拼了!……”
    骂到这里,浅井一夫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是“皇民”了,就算是骂人也不应该使用东北话呀。浅井一夫气急败坏,急忙改用小日本鬼子的话继续嚎道:“天皇万歳!……みんな突撃(天皇万岁!……全体冲锋)!……”
    “突撃!……”一些脑子慢的“二鬼子”纷纷从隐蔽处跳了出来,但随即就被横飞的子弹打倒了好几个。没死的“二鬼子”谁能和自己的命过不去呀,慌忙卧倒。绝大多数“二鬼子”却是嘴里震天动地的喊着,仍然趴在原地不动,打两枪四处看看,看看什么地方能逃命。
    执行官犬养寅五郎眼见浅井一夫危险,猛然扑过来把浅井一夫按倒在地。就在这时,一梭子“捷克式”子弹打在犬养寅五郎和浅井一夫前面的石头上,打得石屑横飞。
    犬养寅五郎对浅井一夫大叫道:“队长阁下,今は意地を张る时ではありません!……君は指挥官だから,指挥の位置にあるべきだ(队长阁下,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你是指挥官,应该在指挥的位置上)!……”
    刚满十八周岁的“三姓家奴”朴英植吓得魂飞魄散,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残酷的战斗呀。什么军纪不军纪的,全都是“扯犊子”,还是保命要紧!“三姓家奴”朴英植躲在横七竖八的“二鬼子”尸体中间,不住“撒嘛”着。忽然,他发现一具“二鬼子”尸体后面的蒿草中出现了一条石缝。显然那个“二鬼子”发现了这条石缝,想躲进去,只不过运气不好,没等躲进去就被流弹打死了。“三姓家奴”朴英植又四处“撒嘛”了一眼,见除了死人,没有活着的人注意自己,急忙连滚带爬的奔过去,不顾锋利的石头划破了军装,拼命钻进了石缝。
    二营教导员张吉英第一个冲到了沟底,他的身后紧跟着鲁二牛。可惜的是,一直跟着他的四个通讯员,在向山下冲锋的时候,已经牺牲了三个。张吉英虎目圆睁,右手拎着鬼头大刀,左手持“驳壳枪”,嘴中大叫着冲进了“二鬼子”群中。本来就已经吓破了胆的“二鬼子”眼见张吉英天神般杀到,更吓得魂飞魄散,十几个“二鬼子”爬起来就向来的方向,黑石沟沟口跑去。都说恐怖会像瘟疫一样能够迅速的传染。这十几个“二鬼子”一逃,立刻又有二三十个“二鬼子”跟着逃跑了。剩下的“二鬼子”就算没逃,又能有多少战斗力了。
    在二营的三面夹击下,“浅井中队”被打得溃不成军,豕突狼奔。沿着黑石沟逃向沟口的四十几个“二鬼子”眼看着逃到沟口,就要逃离这该死的黑石沟了。正在庆幸,猛然,对面又射来一阵密集的复仇子弹,十几个“二鬼子”立刻中弹栽倒。剩下的被打得失魂落魄的“二鬼子”顾不得看一看来的是什么人,有多少人,转身就往回跑。堵住“二鬼子”逃路的正是胶东军区公安局三科科长唐慈所率领的“胶东十八飞骑”。战大鹏后背呈“十”字背着祖传宝刀和“三八大盖”,双手轮着两支德国原厂的二十四响M1932“盒子炮”冲在最前面。
    “三姓家奴”朴英植躲在石缝中,眼见午饭还和自己一起吃的伙伴儿们转眼间死的死,逃的逃,知道大势已去,不由得万念俱灰。如果不是这条石缝进出十分困难,“三姓家奴”朴英植真想取来石缝外面伙伴儿尸体上的“三八大盖”,给自己一枪,一了百了。
    陷入绝望的何止“三姓家奴”朴英植。执行官犬养寅五郎眼见突围无望,身边护卫自己的“二鬼子”纷纷中弹栽倒,越来越少,当真已经到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长期接受法西斯教育的犬养寅五郎崇尚“武士道”精神,他不肯,也不敢想象当俘虏。
    犬养寅五郎望了一眼正趴在雪地上,面色狰狞的正用“王八盒子”不断击倒冲上来的八路军战士的浅井一夫,长叹了一口气,摘下钢盔,把一条白毛巾扎在头上。然后,解下武装带,解开皮大衣,以及里面的军装、衬衣,露出了肚皮。犬养寅五郎倒提着指挥刀面向东南方向,那个令他终生向往,却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缓缓跪下。
    “天皇万歳!……”犬养寅五郎双手倒握着指挥刀,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大叫了一声,把指挥刀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腹部。犬养寅五郎只感觉一阵难忍的痛苦之后,意识渐渐模糊。他忽然感觉自己飞到了天空,飞到了东京,见到了他崇拜而没有见过的天皇。
    二营的三个连和“胶东十八飞骑”把“浅井中队”残部围困在黑石沟最宽处不过百米,长也就一百米狭小地域内,“浅井中队”已经插翅难飞了。二十多个“二鬼子”被二营三十多人围在一个角落里,几个“二鬼子”见逃无可逃,抵抗下去只有送命的份儿,急忙跪在地上。双手举起抢来,哀求道:“八爷饶命!……八爷饶命!……我们是被小日本鬼子那帮”瘪犊子揍儿”的抓来的,我们也是中国人呀!……我们要是撒一句谎,就出门儿”嘎嘣儿”一下撞大树上撞死!……八爷饶命!……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剩下的“二鬼子”见有人举枪投降,不免气为之沮,也随着率先跪下的“二鬼子”跪地求饶:“八路爷爷饶了小人的狗命吧!……我们也是中国人呀!……”
    五连长满身的征尘,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手中的大刀戟指这些无耻的“二鬼子”,厉声大骂道:“你们这帮”王八孙子揍的”!……亏了你们还记得自己是中国人,你们在屠杀周村的老百姓”那前儿”,咋想不起来自己个儿是中国人?……”
    说到这里,五连长手中的大刀一招,大吼道:“弟兄们,这帮”二鬼子”既然来到了咱胶东造孽,那就埋在这旮沓吧!嘿嘿……咱们管杀还管埋!杀光了这帮”二鬼子”给周村的父老乡亲们报仇雪恨!……给战区长报仇雪恨!……”
    “对!……五连长说的对!……杀光了这帮”二鬼子”给周村的父老乡亲们报仇雪恨!……给战区长报仇雪恨!……”二营的四连长和六连长齐声怒喝道。
    “杀光了这帮”二鬼子”给周村的父老乡亲们报仇雪恨!……给战区长报仇雪恨!……”战士们齐声大叫着,蜂拥而上,刀枪并举,砍瓜切菜般杀起惨叫连连的“二鬼子”来。
    看来自己手下的这三个连长都杀红眼了!这些个“二鬼子”不管怎么作恶多端,现在毕竟已经放下了武器,当了俘虏。杀俘虏那可是违反纪律的呀。站在外围的仝镇山刚想张嘴制止怒不可遏的战士们,但是他的嘴张了张,又咬紧牙关,紧紧地闭上了。仝镇山双手持“二十响”驳壳枪,转身走开,他要尽快找到仇人浅井一夫,给妻子报仇雪恨。
    黑石沟战斗之后,仝镇山虽然是胶东军区许世友许司令的爱将,但是军纪就是军纪,那是丝毫不能含糊的。仝镇山因为纵容二营的战士杀俘虏,处分是免不了的了。当然了,教导员张吉英也在这个问题上犯了严重错误,甚至甚于仝镇山。仝镇山与教导员张吉英哥儿俩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一起由正营职降为副营职。但是,胶东军区政治部似乎法外开恩,并没有给二营派来新的营长和教导员。
    也许,军区的考虑是对的。黑石沟一战,二营虽然全歼了“二鬼子”的“浅井中队”,但是自己也付出了牺牲一百四十三名干部战士的惨重代价。再加上“反扫荡”以来,二营的伤亡,已经超过了“反扫荡”之前全营兵力的二分之一。所以,仝镇山与张吉英仍然一个代理营长,一个代理教导员。军区的目的,显然是让这对儿老搭档尽快恢复二营的战斗力。
    这一切,都被躲在石头缝中的“三姓家奴”朴英植看在眼里,只看得他肝胆欲裂。在这滴水成冰的十冬腊月天里,“三姓家奴”朴英植竟然出了一身大汗。当二营的战士们在三个连长带领下,冲上前去讲这些恶贯满盈的“二鬼子”斩尽杀绝的时候,“三姓家奴”朴英植心中一痛,再加上恐惧至极,竟然被眼前的血腥场景吓得昏了过去。
    张吉英手中的鬼头大刀剁翻了两个“二鬼子”之后,一眼看到了被十几个“二鬼子”护卫在中间的浅井一夫,大叫道:“谁他娘的也别开枪!……别打死了这个”二鬼子”的头儿,老子要亲手剁了他,给周村的老少爷们儿报仇,给战区长报仇!……”
    “教导员,这个”二鬼子”你别和俺争!……大老爷们儿报仇,绝不能假手他人,俺要亲自削掉他的脑袋,拿到周村的大西岗子上边拉去祭奠周村的父老乡亲们和俺三姐!……”张吉英和战士们转身望去,只见战大鹏手拎着两支二十四响“盒子炮”,分开众人,走上前来。胶东军区公安局唐慈科长紧跟在他身后。战大鹏杀心已动,他毫不手软,双枪并举,“啪啪啪”一阵清脆的枪声,四五个“二鬼子”叫都来不及叫,纷纷栽倒。
    剩下的“二鬼子”不由得一阵骚动。战士们生怕战大鹏杀光了这帮禽兽不如的“二鬼子”,呼啸一声,一拥而上,“嘁哩喀喳”一顿枪刺刀剁。转眼间,只剩下两个活着的“二鬼子”哆哆嗦嗦的挡在浅井一夫的身前,垂死前还没有忘记保护自己的长官。
    张吉英知道战大鹏的身手,知道只要战大鹏出手,浅井一夫没便宜可占。再说了,战大鹏的话也有道理,战区长战三妮毕竟是他的亲姐姐呀,于情于理都应该让战大鹏亲手报仇。
    浅井一夫,也就是玉珠铉知道自己今天已经难以幸免,恐怕就是自杀也不会有机会了。他长叹了一声,对在他身前护卫他的两个“二鬼子”什么什么“斯密达”的温言说了一通。似乎是说他玉珠铉已无生路可言,让这两个“二鬼子”投降,以保性命。两个“二鬼子”放下“三八大盖”,痛哭流涕的与玉珠铉又是一顿什么什么“斯密达”,搞得战大鹏不胜其烦。
    就在这时,忽然又是“啪”、“啪”两声枪响,击毙了两个“二鬼子”。在场的二营指战员们吓了一跳,急忙转身看去,原来是他们的营长仝镇山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仝镇山边走边说道:“我说大鹏呀,你还在这旮沓”墨迹”啥呀!……再”墨迹”一会儿,小日本鬼子的援兵就来了,必须尽快结束战斗!……这个”二鬼子”啥他妈的”浅井一夫”必须由我亲手剁了这个”瘪犊子”,你三姐在地下才能瞑目。……”
    仝镇山既是战大鹏的姐夫,又是他的老营长。战大鹏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怕过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唯独害怕这个“三姐夫”。战大鹏“呛啷”一声,将家传宝刀收回鞘内,点了点头说道:“中!……三姐夫,咱俩谁杀这个”王八孙子揍的”都一样!……俺听你的,你杀这个”二鬼子”的头儿,俺在一旁给你观敌瞭阵!……”
    仝镇山这两枪的枪声,不仅击毙了两个“二鬼子”,也把昏迷中的“三姓家奴”朴英植吓醒了。“三姓家奴”朴英植睁眼透过石缝外面枯萎的蒿草看去,只见护卫中队长浅井一夫的“二鬼子”们已经全部毙命,只剩下中队长浅井一夫一个人,拄着他那把朝香宫亲王亲赐的战刀,苦着脸站在一群荷枪实弹的八路中间。“三姓家奴”朴英植心中一凉,知道中队长浅井一夫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不知不觉之间,他难免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忽然,只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大约五六十岁的老八路,走上前去对中队长浅井一夫说道:“我说”二鬼子”,知道中国”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这句老话吗?……”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浅井中队长他”啥前儿”抱着这个老八路的孙子、孙女跳井了咋的?……不对!不对!……浅井中队长指定不认识这个老八路,”好木央儿”的咋杀了这个老八路的老爹,抢了他媳妇呢?……”“三姓家奴”朴英植有些疑惑不解。
    “在下浅井一夫,是大日本**关东军”浅井中队”的中队长。……我是个军人,军人必须执行命令。嘿嘿……我杀的”支那人”太多,不知道哪个是阁下的父亲,哪个是阁下的夫人。我现在落在你们手中,你上来杀我吧!……”浅井一夫阴沉着脸用标准的国语说道。
    只见一个八路怒喝道:“营长,这个铁杆儿”二鬼子”顽固透顶,一刀砍了算了……”
    “哦?……这个老八路原来还是八路的营长。……看起来就是人长得”着急”,显着老。要是真的有五六十岁了,早该回家抱孙子去了,哪能当八路的营长……”“三姓家奴”朴英植这才恍然。同时,他也为中队长浅井一夫生命系于一发之间,仍这样镇定自若深感钦佩。
    那个老八路面无表情的说道:“哼!……你个数祖忘典的”王八犊子”,也配称自己是军人!我让你死个明白,我是胶东军区十六团二营营长仝镇山,在吉林”那前儿”有个”匪号”叫做”灭东洋”!……你在周村残忍杀害的八路军掖县三区区长战三妮,就是我老婆……”
    “你个不是人养的”二鬼子”!……你在周村杀害的人里边啦还有俺奶奶!……俺奶奶都七十多岁了,每天吃斋念佛,积德行善。你……你个”王八孙子揍的”咋能狠下心来把俺奶奶杀了?……”一个二营的战士目眦欲裂,一抖手中的“梭镖”就要冲上前来。
    “这帮八路原来是为了十几天前在周村出的那件事儿来的!……”“三姓家奴”朴英植这才恍然大悟,暗自琢磨道:“他妈的!……老子那天也在周村,瞅这帮八路的架势,被逮着了指定没好!……老子得”姜维求计避祸,走为上!”可是……他妈的咋走呢?……《三国演义》里边啦也没有这一出戏呀。……”
    “三姓家奴”朴英植边胡思乱想着,边把仝镇山的容貌和名字牢牢的刻在脑海里。
    浅井一夫苦笑了笑,对仝镇山伸出了一根小手指头,故作轻蔑的说道:“阁下徒呈口舌之快,不敢动手。嘿嘿……武士的不是!……你不敢动手,我可要出手了!……呀!……”
    “三姓家奴”朴英植听自己的浅井中队长说到这里,不由得放过了心:“嘿嘿……这个叫啥”仝镇山”的八路营长整了半天,是要和浅井中队长单打独斗呀?……那你可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知死活。”老子可听说过,浅井中队长在”奉天中央陆军训练处”上学”那前儿”,曾经得过”剑术”比赛第二呢。……听说浅井中队长只是瞅在那个叫啥”善信”的是天皇皇族的份儿上,浅井中队长这才故作不敌,把第一让给了那个啥”善信”。……”
    浅井一夫的动作一点也不比“三姓家奴”朴英植的胡思乱想来的慢。在中国古代兵法中有一句术语,叫做“先机者制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先发制人”,以快于对手的速度,抢先攻击对手。这句术语,也成为日本“剑道”战术中非常重要的概念。
    浅井一夫深谙“剑道”中的“先先之先”战术,他要争得和仝镇山“格斗”的主动权。他对仝镇山的话还没说完,说时迟,那时快,他“呀”的一声怪叫,那把朝香宫亲王亲赐的战刀已经疾风般“唰”的一下干净利落的劈向仝镇山的脑袋。不得不说小日本的剑道十分的诡异,并且杀伤力很强,确实令人有些捉摸不透。但是,仝镇山可不是第一次和手持军刀的小日本鬼子面对面的“斗刀”了,对小日本鬼子的“剑道”招数并不陌生。
    “三姓家奴”朴英植见浅井中队长追风掣电般劈向仝镇山,差一点失声叫出“好”来。“三姓家奴”朴英植害怕暴露自己的藏身之地,招来杀身之祸,慌忙掩住嘴,凝神看去。
    仝镇山是什么人呀?他十二岁就玩儿刀,十五岁就开始练枪,实战经验极为丰富,曾经经过无数的大风大浪,岂能被浅井一夫算计?别看他只是右手拎着刀,双脚不丁不八的站着,似乎正眼都没看浅井一夫,满脸看不起浅井一夫的样子。但是,他已经做好了应对浅井一夫对他突然袭击的准备。在旁观战士们的惊呼声中,浅井一夫虽然刀势如虹,快如闪电。但是,落在仝镇山这个使刀的行家眼里,已经看清楚了浅井一夫向自己劈来的刀势来路。
    “”掉手横挥使拦腰”!……”仝镇山暴雷也似的大喝一声,右手一提刀,左手趁势握住刀柄后端,向前大步迈出左脚成左弓步,刀刃向上,刀尖向左,一记“上步斜上架刀”,“当”的一声巨响,架开了浅井一夫的军刀。接着,仝镇山右手持刀走一个顺时针小的极扁椭圆圈从右至左横抹,刀抹到身体左边时左手手心向下迎接刀柄,握于右手之后,完成了一记十分漂亮的“上步横抹刀”。转瞬之间,仝镇山完成了“破锋八刀”的一招两式。
    在二营围观的干部战士们的喝彩声中,浅井一夫军刀一立,又是“当”的一声巨响,和仝镇山的大刀又互砸到了一起。不待仝镇山使出“破锋八刀”的“掉手横挥使拦腰”第三式,二人已经分开,举刀互相瞪视着。浅井一夫感觉自己的手腕已被震得针扎般酸痛,他没想到仝镇山貌似一个五六十岁的干瘪小老头,人长得“瘦精嘎啦”的,手劲儿可真不小,刚才两个人的刀两次相撞,居然没有打掉这个八路营长的刀,反而把自己的手腕子都震疼了。
    二营围观的干部战士以及藏在石缝中的“三姓家奴”朴英植看得目瞪口呆,屏住了呼吸,竟然忘记了喝彩。仝镇山趁着和浅井一夫都调整呼吸的功夫,偷眼瞅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大刀。他妈的!只见自己大刀的刀刃上平添了两处不小的缺口,再有几个照面,自己这把心爱的大刀就得变成鲁班的“锯”了。看来,自己这把心爱的大刀的钢口,比起浅井一夫这个“二鬼子”的日本刀来明显不如了。也难怪,小日本鬼子的钢确实不错。
    仝镇山感到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二鬼子”所使用的小日本鬼子的“刀法”如此精湛,自己碰到过很多使刀的正宗小日本鬼子,其中也不乏高手,可是比起眼前这个“二鬼子”来,小日本鬼子的剑道似乎是大大的不如。仝镇山心中暗想:“他妈啦个吧子的!……没想到一个假鬼子使的刀比真鬼子还”溜”,今儿个算是碰上”茬子”了!……”
    浅井一夫偷袭没有得手,双手持刀停了下来。一双饿狼般的眼睛阴狠的盯着仝镇山的眼神。浅井一夫已深得日本德川末年著名剑道家千叶周总结出的剑道进攻中“三杀法”的精髓,已将杀刀、杀技、杀气所谓“三杀”瞬息如一的剑道奥义烂熟于胸。浅井一夫尽管偷袭受挫,呼吸变得急促,他仍然显得十分霸气,似乎有足够的信心将仝镇山一刀斩杀。
    常言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两个高手之间的过招,不仅让围观的二营干部战士大饱眼福,叹为观止,就连藏在石缝中的“三姓家奴”朴英植也看的气都喘不过来了。
    浅井一夫面庞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狞笑着转动了一下脖子,发出了一阵“嘎嘣”“嘎嘣”的骨节摩擦声。高手,他最喜欢了,杀那些没用的虾兵蟹将,怎么能显示出他的勇猛。日本剑道和中国武术分庭抗争,各有所长。世间没有最强的功夫,只有最强的人。冲天的杀气,让空气为之凝结,浅井一夫就像上足了劲的发条一样蓄势待发。还别说,就这一点,颇合“太极三味”。太极讲究的是引而不发,正如孔子所云:“引而不发跃如也。……”
    “啥他娘的日本剑道!哼!……也不过如此,给”破锋八刀”提鞋都不配!……”仝镇山虽心中赞赏,但却冷冷的说道。突然,一道寒光,犹如霹雷,划破空气,浅井一夫听仝镇山辱及“剑道”,不由得恼羞成怒,狠狠的一刀劈向仝镇山。武者,对敌人最大的尊重,就是全力以赴。这个观点,其实并不是中国练武者的观点,而是日本“武士道”的座右铭。
    交手一招两式,仝镇山已经看出来,浅井一夫的确是高手。他的目的正是要浅井一夫心浮气躁,这才会有机可乘。浅井一夫旋风般扑到,他刀刀相连,疾如闪电,那把朝香宫亲王亲赐的战刀势如疯虎般向仝镇山疾劈而来。仝镇山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双手握刀,倒踩着“七星步”,大刀左撩右拨,化解了浅井一夫的疯狂进攻。浅井一夫的攻势“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二十多刀砍过,只剩下“哈哧”、“哈哧”像狗一样喘气儿的份儿了。
    藏在石缝中的“三姓家奴”朴英植和围观的二营干部战士看得不免心惊肉跳,可是,战大鹏却看出了门道。他高声大叫道:“刚柔相济,莫测称最。……快慢自得,稳健为贵。……三姐夫,这个”二鬼子”刀法虽快,但是下盘不稳!……用”梁氏刀法”!……”
    战大鹏所说的“梁氏刀法”是他家传的,由战三妮传给仝镇山之后,曾经多次和战大鹏切磋,可以说练得十分纯熟。“梁氏刀法”有点类似武学中大放异彩的“滚龙刀”,武松在狮子楼斗杀西门庆用的就是“滚龙刀”。太极拳所说的“四两拨千斤”并不是用四两去硬拨那千斤,而是用的螺旋拨法,就如你眼前平放着一个圆面与地面平行的车轮,如果轮子被锁定不能转动,你就可以轻易刺穿轮胎,如果可以旋转,你稍微刺偏车轮就随着你的力旋转,将你的蛮力化解了。这就是太极拳中的“立如平准,腰如车轴”的拳理。此刻,刀的旋转就是起了轴承的作用,也就是太极原理中的“粘连粘随”是通过“轴承”而实现的。所以,太极一代宗师陈鑫曰:“太极拳,缠法也”。
    仝镇山并非没看出浅井一夫剑道的破绽,但是战大鹏的话还是让他茅塞顿开。是呀,要是用战三妮传给他的“梁氏刀法”杀了这个“二鬼子”什么浅井一夫,这仇才算报的到了家。
    二十三年后,中国拍摄了一部家喻户晓,描写抗日战争时期,在华北平原上抗日军民利用地道打击日本侵略者故事的经典红色电影《地道战》。其中,男主人公高传宝在反击日本侵略者时曾说过的一句经典台词,叫做:“鬼子的招数使完了,该轮到我们动手了!……”
    为了诱使浅井一夫的剑道招式露出破绽,他连使“收拾旧山河”和“踏破贺兰山缺”二招,把战三妮所传的“梁氏刀法”使得忽快忽慢,充分发挥了“稳健”的要义。
    突然,仝镇山猱身直上,欺到浅井一夫身前,右手大刀一招“三十功名尘与土”,引得浅井一夫向右侧身躲避,紧接着,仝镇山并起左手的食中两根手指一招“双龙抢珠”,戳向浅井一夫的双目。这一招人人都是大出意料之外,浅井一夫也不例外。但是他虽然大吃一惊,应变仍是奇速。只见浅井一夫双手握刀一横,来削仝镇山的手指,头一偏,躲过这招“双龙抢珠”。仝镇山大刀又是一招“潇潇雨歇”,浅井一夫横刀一格,接着,又是“当”、“当”、“当”三声巨响,仝镇山攻了三刀,浅井一夫还了三刀。
    仝镇山和浅井一夫二人以快打快,什么腾挪闪避,攻守变化,到后来全说不上了。仝镇山和浅井一夫就像是闭了眼睛互砍,犹如街头地痞互殴,只听“叮叮当当”双刀碰撞,如冰雹乱落,繁音密点,快速难言。仝镇山暗暗心惊,当下将战三妮所传尽数施展出来,刀法之得心应手实在是从所未有。这一轮互砍,时刻虽短,但是双方都已经出尽了全力。浅井一夫已是额头见汗,气喘如牛。剧烈的格斗时间虽不长,却让仝镇山也是汗流浃背,两个人都可以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仝镇山只觉得右手酸麻,几乎握不住刀柄,他急忙将大刀换到左手,正准备挥刀再战,没料想浅井一夫却抢先挥刀向他的左颈劈来。
    这个浅井一夫终于给了仝镇山机会,仝镇山先是一招“待从头收拾旧山河”,荡开浅井一夫这一刀,趁着身躯下蹲之势,一招“刀中夹腿”的“扫堂腿”,扫向浅井一夫双腿。浅井一夫急忙向上一跳,但还是没有避过仝镇山这招“刀中夹腿”。浅井一夫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他深吸一口气,手中朝香宫亲王亲赐的战刀用力插向地面,想稳住身形。
    “三妮子,我仝镇山给你报仇了!……”仝镇山大喝一声,横着抡起大刀,一招“踏破贺兰山缺”,砍向再也无法躲闪的浅井一夫脖子。
    随着浅井一夫人头的落地,大老远儿跑到胶东来作恶的“浅井中队”一百八十人,除了“三姓家奴”朴英植侥幸逃脱,其余一百七十九人全部被埋葬在胶东这块喷射着愤怒的复仇火焰的大地上。浅井一夫一死,“三姓家奴”朴英植的脑子一阵眩晕,又晕了过去。
    杨道冕见“三姓家奴”朴英植双眼凝视着胶东军区十六团二营营长仝镇山烈士的画像久久不说话,心中不免疑惑起来。他笑着说道:“我说首长呀,你认识这位烈士吗?……”
    杨道冕的问话让“三姓家奴”朴英植猛然从失魂落魄的回忆中清醒。他尴尬的笑了笑,灵机一动,信口胡编道:“哦……这位……这位仝镇山仝营长是我参加革命的领路人的老战友,我也曾见过他几次。唉……四十多年没见过他了,一直没有他的音信。原来仝营长……仝营长早就牺牲在战场上了。……”
    听了“三姓家奴”朴英植的话,杨道冕煞有介事的连连点头,说道:“是呀!是呀!……咱们今天的幸福生活的确是来之不易呀!……它是千千万万个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呀。所以……咱们这个……这个要特别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和改革开放大好局面才对呀!……”
    “三姓家奴”朴英植也不得不迎合着杨道冕,没笑硬挤笑的说道:“呵呵……你这位小同志阶级觉悟倒是蛮高的嘛。就冲这一点,我说啥也得把你”特招”到部队里来。……”
    “唉呀妈呀……我说首长呀,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牢牢地记在心里!……”杨道冕立刻装的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双手抱拳连连作揖的说道。接着,杨道冕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双脚脚后跟一磕,敬了一个相当不标准的军礼,说道:“哦……对了!……敬礼!……”
    “三姓家奴”朴英植和洪勇男中尉不由得一阵“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三姓家奴”朴英植忽然就像吃错了药,或是临来时没吃药一样,起了故地重游,去“浅井中队”覆灭的战场看一眼的念头。他到背着双手,官气十足的对杨道冕说道:“我说小同志呀,这附近有一个黑石沟离这里有多远呀?……我当年有一个兄弟在胶东军区的十六团二营,四二年末”反扫荡”的时候,在”黑石沟战斗”中牺牲了。我去瞅一瞅,也算是祭奠吧。……”
    “黑石沟?……”杨道冕不由得愣了愣,他的脑子一转,随即说道:“报告首长,黑石沟这个地方我还真的听说过,就是没去过。……听说黑石沟离这里也就二十多里地,就是没有公路,我的车走不了。要不这么着吧,我拉着二位首长回公社,跟公社领导反映一下,派一辆驴车送两位首长去黑石沟。只不过,到哪儿天就擦黑了,饭倒好办,可以吃”派饭”,就是住的问题,得委屈二位首长住到老乡家了。……”
    “好……”“三姓家奴”朴英植正想答应,猛然想起按规定,下午三点十五要和阮黄维武少校联络,通报“釜底抽薪”计划的执行情况。这要是去了黑石沟,就和阮黄维武少校失联了。“三姓家奴”朴英植暗骂自己糊涂,差点耽误了大事。他急忙改口说道:“好是好,就是太麻烦老百姓了不好意思。……这样吧,我今天还真的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明儿一大早再麻烦你让公社给我们派一辆驴车,送我们去黑石沟。……”
    “中!中!中!……”杨道冕连声答应着,他一转身,发现贺智民贺副司令带着警卫员小李子正在聚精会神的观看烈士的英雄事迹。
    在经过贺智民贺副司令的身边时,杨道冕故作殷勤的对“三姓家奴”朴英植和洪勇男中尉说道:“二位首长要去黑石沟呀,真去对了!……听说黑石沟里边啦五六里地的地方有一座烈士纪念碑,埋葬的是四二年末”反扫荡”的时候,在”黑石沟战斗”中牺牲的一百四十三位八路军的烈士。……保不准首长您的兄弟也埋在那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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