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问儒仕,谁人敢去定风波  第七章 风起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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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风起
    天聪十四年秋上郡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各种各样的小虫子争先恐后的叫唤,盈盈月色下黄草被撒上一层淡白的光晕,仿佛白雪覆盖一般。远处有晚归的牧人豪放的歌声传来,静谧的夜晚安宁而详和。
    “喂,老郭!”刻意压低且带着点兴奋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嘘!”老郭四处看看,见无人发现才轻声道:“老徐,你个不要命的!这可是在站岗。”
    老徐从暗处出来,蹲在老郭身边笑道:“知道,知道。我已经小心看过了。陈将军刚刚才查过岗,一时半会来不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烤羊肉,献宝似的递到老郭面前
    老郭这会也想起刚刚陈将军才查过岗,身子虽仍笔直的站在了望台上,但情绪明显放松了。他轻骂道:“就你贪吃。又在哪弄来的烤羊肉?”
    老徐咯咯笑了:“还说我,你不也才闻个味就哈哒子直流吗?今天我可带好东西来了。你闻闻这是啥?”
    老郭深吸一口气,笑了。“好小子,居然是女儿红!可是,咱们正站岗。可不能饮酒!”
    “没事,就饮一小口,一小口。”老徐倒出酒来就要往嘴里送,老郭急忙去拦;“使不得,使不得,别看陈将军年纪小,那鼻子可厉害了。上回有个兄弟就婚宴上沾了一小口酒都被他闻出来了。好小子,打了二十军棍呢!你可别喝了!”
    “哎呀,就一小口,我都带来了怎么可以不喝。老郭,轻点轻点,别撒喽!”
    两人正拉扯间,老徐忽然停止了动作,老郭成功抢到了酒杯。再看向老徐,只见他傻怔怔的看着前方,双唇又开又合却说不出话来,一手还颤巍巍的指着老郭身后。
    老郭奇怪的转过身去,明亮的月色下天边升起了一股黑色的浓烟,狼烟!
    “狼烟?是狼烟!”
    “匈奴人来了,匈奴人来了!匈奴人来了!!……”
    警钟鸣响,不一会了望台也升起浓黑的狼烟,刚刚还宁静祥和的上郡城内喊声四起。
    上郡将军府
    远处的钟声、喊声、军队集合声隐隐传来,一个年轻人披着重重的盔甲吧哒吧哒的奔上将军府二楼。至镇北将军陈冀的卧房前,他才停下稍稍调整呼吸唤道:“义父!义父起来了吗?”
    屋内一个低沉的声音道:“进来!”
    年轻人习惯性的整整仪容,才推门入内。
    房内早燃起了灯火,四十五岁的陈冀正在系头盔的带子。瞧他一身整齐的戎装,仿佛这一夜他压根没有睡,专为等待这狼烟升起一般。
    陈冀一边系好带子,一边扫了年轻人一眼;那还嫌稚嫩的俊脸上满溢着藏也藏不住的兴奋,陈冀平素威严惯了的厉眸不禁也带了抹了然的笑意和欣慰;但他故意板了脸道:“瞧你这没出息的傻样;这点情绪都藏不好还如何让部下信服于你?”
    年轻人立刻整肃表情道:“义父教训的是。孩儿不小心在义父面前真情流露了,待把匈奴人赶走,孩儿再回来受罚。”
    陈冀满意的笑了笑,而后板脸喝道:“轻车将军陈源莨何在?”
    年轻人叭一声站正“末将在!”
    “整合军队,令诸将速至前厅集合听令!”
    “是!”
    叫陈源莨的年轻人转身欲走,陈冀又轻唤道:“莨儿!”
    陈源莨停下看向陈冀道:“义父还有何吩咐?”
    陈冀的厉眸渐渐柔和了下来,他带着慈爱的眼神看着陈源莨道:“莨儿,为父膝下无子;你母亲初认你之时,我还不太愿意,骂你太过懦弱,不配为我镇北将军的儿子。不曾想这许多年你咬牙吃尽苦楚不仅忍受了军旅之艰,还小小年纪便获得了功勋。是为父当年看走了眼啊!”
    陈源莨突然见到陈冀表露出慈父般的真情,竟感到有些许不太自在,陈冀素来对他比一般军士更加严厉,何曾有这般和蔼的时候?他喃喃道:“义父,义父言重了!这些都是孩儿该当的;孩儿怎能因母亲的喜爱而抹黑您的威名呢?”
    陈冀看着陈源莨温和的笑笑,陈源莨也回以自信的一笑。陈冀拍了拍他的肩,道:“去吧,别叫为父失望!”
    “诺!”
    陈源莨转身走出陈冀的卧房,陈冀看着南方的天空轻轻叹道:“阿莹,又要开战了。这一仗凶险无比,若,若,唉!可恨为夫当初怎么就不肯把莨儿留在你身边呢!”
    陈冀叹了两声后重新振作了精神走出房去。整个上郡城灯火通明,兵来将往井然有序,又是不夜天。
    五日后,官道上一马飞驰。到得驿馆,骑马的士兵大喝道:“换马!八百里加急,速速拉马来!”
    驿馆马夫迅速拉来一匹好马,士兵二话不说跳上马就往南奔去,留下驿馆众人一片议论纷纷。
    又是二日后,天刚蒙蒙亮。一骑快马哗啦一声跃入泾河,白花花的水珠儿溅在银色盔甲上像是一个个珍珠般。马上那人不顾衣袍被水打湿,只催马前行。过泾河不消半个时辰就到得长安洛城门外。他远远扬起手中系着红绳的羊皮卷喝道:“八百里加急,城守速速开门!”
    城门上探出一个脑袋看了看,不一会城门打开,一人一骑丝毫不减速度飞奔而过。卷起一路沙尘迷住了门吏的眼。
    金鸾殿上皇上正与众臣子议事,忽听殿外有人唱道:“上郡八百里加急件到!”
    众朝臣不得消息不禁面面相觑;皇上沉声道:“传!”皇上的命令又一层层传了出去。
    众朝臣纷纷小声议论,莫不是上郡又遭匈奴袭击了?已经入秋了,八百里加急应该就是这件事了!这回不知派哪位大将去增援才好?
    听得阶下一片嗡嗡声,皇上忍不住也捏紧了扶手上的龙头,只有他自己知道手心有微微的汗湿。十年了!十一年前浑屯王统一年年混战的匈奴各部组成了匈奴王朝,他派年幼的七皇子前去恭贺登基之喜,并希望与之签下休战书,谁知七皇子年幼无知竟被奸人暗算毁了和议。虽后又遣太子前去议了和,却不想才一年半时间匈奴就扯了脸皮,全军南下攻打凉州道。自此以后十年,年年秋收之节,就是匈奴人的狂欢之日,掠我良民为奴婢,夺我辛勤产物为已用。一年又一年,顾得了左顾不了右,顾着了西又被偷袭了东。何时,何时才是尽头?
    “报——!”远远的殿下传来一个宏亮的声音。一个年轻的士兵高举系着红绳的羊皮卷朝殿上奔来,他年轻刚毅的脸上撒下亮晶晶的汗珠,奔跑的步伐坚强而自信。
    殿上众人紧紧悬起了心,多么希望,多么希望这一报,与匈奴无关!
    “报——!”士兵奔上殿至御前跪下,他朗声道:“报陛下!七天前匈奴偷袭上郡!”
    士兵还未说完,众臣一片惊呼,皇上忍不住也面露失望之色。士兵紧接着道:“因我军早做准备,将匈奴合围于张家山,虽因匈奴马强于我方被对方突围而出,但此战轻车将军陈源莨斩获匈奴右贤王及士兵将领百余人;全军共斩敌方三万人,获良马千头。”
    “什么?”皇上早不知不觉下得阶来,他扶起报信的士兵,那士兵哪受过如此恩宠,他一惊之下立马跪下要行大礼,皇上抓住他的胳膊紧张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又复满脸的骄傲道:“是真的。镇北将军亲自督战,此战战了两日夜方结束。镇北将军另上书请罪表在此。”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上奏专用的本连同系红绳的羊皮卷一块递上,皇上不等身边太监转手,就一把接过细细看来。半晌,皇上哈哈大笑道:“陈爱卿何罪之有,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他这一仗打得好。朕要重赏!”
    众臣立刻俯地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只那传信的士兵傻愣愣的站着,当他后知后觉的跪下时,众臣已经站起,看着他跪立不得的模样,皇上更是觉得胸怀舒畅,喜不自禁。
    天聪十五年春
    一骑马队在官道上急驰而过。
    “义父,义父!”
    “说!”陈冀看了一眼打马上前的陈源莨,又回过头看路。众人均在马上跑得又快,丝毫马虎不得。
    “义父,这次回长安,孩儿可在家多呆几日么?孩儿想念母亲得紧。”陈源莨年轻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希冀看着陈冀。陈冀头也不回的说:“边关事重,须早日回来才是。”
    陈源莨悄悄的撅了撅嘴道:“是!孩儿知道了。”说着缓了缓马速,错后陈冀一步。忽听风声有变,一件利器直朝陈冀射来;陈源莨大惊,心中不及细想,足蹬马蹬飞身而出将陈冀扑下马背,才险险避过。
    剩下七人纷纷下马上前将陈冀团团围在中央警惕的看向四周。
    不远处的一片小山坡上出现了五个坐着高头大马的蒙面黑衣人,为首的黑衣女子冷冷笑道:“陈将军,好身手啊!你躲得了这一箭,可躲得了一辈子?”
    陈源莨怒道:“你是何人,为何暗害我义父?”
    陈冀压了压陈源莨扶着他的手背,上前扬声道:“姑娘暗算陈某,所为何事?”
    为首女子心下暗道:刚从生死线上跑一圈,还能有如此平静的态度和威严的语气,果然是大将风度。她却不知,陈冀从军三十年来,哪一场战斗的胜利不是用生命换得,那份气度又怎是她以前刺杀的几个胆小文官可以比拟的?
    那女子如此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不知陈将军可还记得半个月前来访的故人?不知那日的答案现在可想更改?”
    陈冀醒悟道:“原来……呵,原来如此!哼,老夫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至死不会更改!”
    那女子也不多话,只举起手干净利落的落下,身后四人四马如箭般射出。
    那四人缠着陈冀的护卫游斗,为首那女子拔剑朝陈冀刺去。陈源莨挺剑而上生生挡了这一剑。这女子听着声音似乎年纪不大,可这内力却相当浑厚。这一挡虽然因陈源莨暗自托大只使了八成力,却不料竟被对方震得虎口发麻,差点连剑都给扔了。陈源莨这才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对付。
    双方混斗半晌,各有输赢。眼看日头偏斜,陈冀打了个暗哨,意思速战速决。之前还略呈败象的护卫突然发狠劲朝黑衣人猛攻。为首黑衣女子见自己人吃了亏,咬咬牙从怀里拿出一个物什朝陈冀扔去,陈源莨想也没想反身要将陈冀扑倒,却被洞察先机的陈冀护在身下。那物什在空中爆开散出蓝色薄雾,瞬间又消匿无踪。
    “牵魂?!”陈源莨惊道。
    “不错,小子!算你还有点见识!”黑衣女子等蓝雾消逝才又揉身上前,陈冀执剑与她斗在了一起。
    陈冀年纪大,修的又是以刚猛著称的少林内功,自然内力比年纪轻轻的黑衣女子要强上好几倍。斗的时间长了,黑衣女子渐渐不支起来。眼见陈冀的剑到得面门,黑衣女子侧身让过,手中的剑在陈冀剑身上轻轻的格,剑歪了方向朝黑衣女子身后划去。只听“扑哧”一声,那剑刺入另一个黑衣人的身体,那黑衣人仿佛还不相信眼前所见似的瞪大了眼。
    黑衣女子一声轻哨,另三个黑衣人迅速撤退;见黑衣女子仍被陈冀缠住,有两人想上前搭救,她急道:“他中了我的毒,斗不久,你们快走。”那两人才依依不舍的骑了马飞奔而去。
    眼见三人走远了,陈冀与黑衣女子停下手来。
    陈冀问道:“昨夜就是阁下向老夫示警?”
    黑衣女子道:“正是在下。”
    众护卫以及陈源莨惊奇的来回看着陈冀和黑衣女子,不明白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不怕这事让你主人知道?”陈冀仍是沉声问。
    “呵,既然做了,自然有办法掩盖。”黑衣女子答得也是从容不迫。
    “为何要帮我?”
    “我帮的不是你!”
    “哦?”
    “我只是痛恨匈奴人而已。”稍顿,黑衣女子又道:“这次我刺杀你虽然失败了,但你中了我的牵魂。没有解药,你活不过下个月初。”
    闻得此话众人一惊,执剑就要上前。陈冀伸手一拦,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问道:“我真的中了吗?”
    黑衣女子笑着摇了摇头。
    陈冀也笑了。
    “但,你若不死,下一次就会是我的主人亲自前来。到时,你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陈冀肃容道:“不知姑娘可有良策?”
    “良策没有!”黑衣女子好笑的看着陈源莨暗暗磨牙的样子又缓缓道:“但我有个坏主意。”
    “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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