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去相亲。”妈妈在厨房里喊。
    靠，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亲。按着遥控换了个台，心不在焉。
    “穿好看点啊，你那T恤牛仔裤什么的都给我放一边去，要是明天敢穿这一个月就别想吃肉了。”专制主义啊，没办法。谁让我工作了还靠着家里吃。
    “要是砸了也别想吃肉！”又在那边吼。
    “是不是这回不结婚也别想吃肉啊。”这个都拿来要挟我，现在这年头大街上哪没有肉吃啊。我把头搁在沙发上，拉长着脸。
    “能结婚就最好。大人们都指望你们结婚呐，看着顺眼就嫁了，别挑三拣四的。”哟，还想把我贱卖了。
    “你收了多少媒金啊。”抬头挖苦。
    “你个死丫头，你以为你值多少钱，有人要已经很不错了。”
    “你说谁呐，是你把我生出来的好不好！”气不打一处来。
    “看看顺眼就行了，人家条件好着呐，要不是爷爷那一辈定的娃娃亲，说不定现在还轮不到你。看着好就嫁了，生了孩子也好传宗接代，你可别给我搞砸了。”
    啥？八字半撇都没就想着生孩子？上一辈的怎么都喜欢把复杂问题简单化啊。刚想问个明白又被妈妈的话塞了回来。
    “问这么多干什么，明天看了就知道了。去去去，早点睡去，明早别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出去丢咱们家的脸。”被推搡着进了房间，一头雾水。
    睡醒了出来，一家人都在，盯着我，摆明了不让我开溜。怎么搞的这么隆重啊，纳闷也没办法，硬着头皮去了，穿了不适应的高跟鞋，走路一拐一拐。
    法式餐厅，环境典雅。门口挂着个风铃，进门会发出清脆的声响。环顾四周，看见靠窗坐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人。浅灰蓝的毛衣，里面一件蓝色细纹衬衫，打领带，背后挂着西装外套。应该没认错吧，我想。这儿看的顺眼的除了他没别人了。他听见门口风铃的声音，转过头微笑，一张很明朗的脸。
    我走过去优雅地坐下。还优雅呐，浑身别扭。
    “我叫宋琰。”“我叫宋研。”微笑，握手，一齐开口，就愣了。同名同姓？太扯了。终于明白过来妈妈那句话的意思。生了孩子一样姓宋啊，太阴谋了。
    “你迟到了，所以我先点了菜。”谈吐优雅，虽然话不饶人，但感觉不错。
    “抱歉，有点事耽搁了。”从没这么礼貌地给人道过歉。他笑，原谅了我的不守时。服务员上菜，他帮忙放到我面前，细心地洒盐，适当地加点胡椒。
    聊得挺开心。想想这人还不错，考虑着要不要嫁了算了。正这么想着，不料只是一个电话，把先前的好感一扫而空。
    话说到一半听见手机响了，音乐挺悦耳。他掏出手机颔首抱歉，我点头示意，端着咖啡杯小啜，微笑，于是听见接下来的对话，差点没被呛死。
    “喂？”看了看号码皱眉，口气挺凶。电话那头传来女人谄媚的声音，连我都听得见。
    “今天晚上？看样子你得排队。”说得不耐烦。那边的人貌似在撒娇。
    “好了好了怕你了，今天空出来行了吧，晚上十一点，老地方见。”挂了电话。
    我僵在那里。出来相亲也不知道把手机关了？看他温文尔雅的样子，揉了揉眼睛，刚刚那个是他么？怀疑，转念又觉得自己愚蠢。宋研啊宋研，彻彻底底被骗了啊你。我瞪着他，上下打量。花花公子。直截了当给他下了个定义。
    他不顾刚刚的失态，仿佛习以为常，于是坐正了，整了整领带。“直入正题吧，我不喜欢拖泥带水。”
    “啊？”我一愣，第一次相亲没什么经验，不知道他又要干出什么让我大跌眼镜的事来。听他接下来讲的话，看来我的第六感真是准得没话说。
    “宋家流动资产和固定资产加起来大概有几亿。”他顺手点了支烟。
    “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帮我一个忙，分你百分之二十。”
    “啊？”又愣。今天不是来相亲么，难不成是来密谋夺人家产的？愣了一会儿，合上了张得大大的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帮我一个忙，分你百分之二十。”他有些不耐烦。
    “帮什么忙？”世上还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先听他说说了，不过杀人放火我可不干。
    “嫁给我。”
    靠，又听错了吧。揉了揉耳朵。
    “你没有听错。”他看出了我的疑惑，于是再一次肯定。
    “你找错人了。”
    “我没有找错人。我父亲指定的就是你。”
    “指定？你以为拍韩剧呐，财阀三世奉命成婚？”
    “你就当是在拍吧，有片酬的。女主角最后都会嫁给男主角的。看在钱的面子上也好。”
    “我不缺钱。”也不稀罕钱。我睥睨地看着他。
    “没有人会嫌钱多。”他靠在椅子背后撑着手指微微仰头，眼神淡漠。
    “你说得没错，可是我不贪心。”
    “那你就把它当成交易，如果你觉得能从中得到好处就答应它。”
    “婚姻也能用来交易？”我觉得不可思议。说确切点，是觉得他无理取闹。
    “我是个商人。”他边说边笑。“货币交易，物物交易，情感交易，甚至肉体交易，在我看来都很正常。现在倡导的是商品社会，只要是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都可以用来交易。金钱就是为了满足人们的交易欲望而被造出来的。随后又被用来衡量人的社会地位。你占有的金钱越多，你通过交易获取金钱的能力越强，你的社会地位就越高。这就是现实，也是这个社会的规则。”
    “你不可理喻。”我无言以对，无法跟他交流。
    “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帮你分析了一下，你现在二十三岁，嫁给我差不多满五年我就可以跟你离婚。你拿财产的百分之二十，至少两千万。你可以成为一个很有钱的女人，而且从二十三岁到二十八岁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你还可以继续谈恋爱结婚生孩子，重要的是有了钱什么样的男人都能找得到。”
    “滚！”竟然这样口出狂言，我火了。
    “我劝你还是考虑一下。你得到的绝对比你失去的要多。”我默不作声。“百分之四十。”他伸出四只手指，罪恶的手指。“我可以分你百分之四十，而且我看起来也没那么差，走出去不会丢你的脸面，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我爸爸得了癌症，撑不了多久，等我爸爸死了你想去哪都行。”
    “你爸爸得了癌症？”
    “没错。如果不是这样我用不着求你。”
    “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你的父母！你这种人该去蹲监狱！”
    “良心不值多少钱。”他说的心平气和。“对于我爸爸来说这是桩很好的交易，本来他死了财产就得留给我，现在作这个要求不仅能满足爷爷的遗愿，还能让他在有生之年看到儿子成家，或许还想着能抱孙子，是很明智的选择。不过你放心，他没有要求你生孩子。结婚以后互不干涉，我允许你保留自己的私生活，不过晚上必须回家，否则会惹人怀疑。”
    “你把婚姻当什么？儿戏吗？你以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是白纸来着？”
    “难道你想假戏真做？那也可以。只是看见我搞外遇不要来管。我要求不高。”
    “你给我滚！”气得话都不会说了。
    “不要生气，我也没办法。我爸爸说要不就和你这个女人结婚，要不五年内生个儿子出来，否则我拿不到家产。我比较了一下还是跟你结婚比较方便省事。算我求你，认真考虑一下吧。”
    什么叫我这个女人！还方便省事！？
    “滚！你家的财产纠纷管我屁事！”我瞪他，用背包甩他。
    “你已经说了三个滚了，我从没见过你这么野蛮这么不顾自己形象的女人。”
    “我也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男人！”我站起来，拉开椅子想走。
    “你要去哪儿？”
    “回家。”再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浪费，我这么想。
    “你回家怎么交待？”
    “人没看见遇见了一只猪。”我骂他他居然笑，厚颜无耻。
    “你最好不要这么说。你母亲不会饶了你的。就像我父亲一样不会饶了我。折衷一点对双方都有好处。”我看见一双势利的眼，闪着钱的光泽。
    “滚滚滚！你给我死远点！”火得不行，拔腿就走。“不要跟过来！”警告他。
    “谁要跟着你，我很忙。”晃了晃手机，又响了。
    真是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想让我嫁给他？什么伯父伯母姨妈姑父还有地下的爷爷奶奶姨公姨婆都给我一边去吧。都二十一世纪了，还包办婚姻呐，现在可是社会主义社会！我摔门而出，走得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