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多情处，明月挂南楼。
    弘帝二年，南楼立。数十年间，南楼势力遍布大燕，甚至远涉海外漠北。在明有异宝阁这类交易行与清楼这等乐坊，在暗有摘星楼这等神秘组织、更有重楼这等让人谈之变色的暗杀组织与莫敢不从的重楼折花令。
    回首当年，无面人寂寂无名，只道是一常年身着黑衣，面覆白色面具之人；九重天也也没有代表着杀手界的颠覆；未知且强大的南楼之主-江汜公子。
    不过如今，南楼成立之时，寥寥十余人。皆为宁川玉佩所召，臣服苏氏子。
    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
    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
    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
    榆莞握着《诗》，默默然不得语。忽然释然般一笑，将书放在桌上，而后坐在梳妆镜前，缓缓的取下步摇银钗，拿出一把银丝绞字并缠金丝玉线、黑檀包边内里玄铁、淬千年不化冰的折扇，冰中含所含剧毒世所罕见，外在却平平无奇，仅仅一把略显富贵的折扇。却是唐门千锤百炼所得，上书狂草“南”。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些许落叶，撩过纱帘，吹动桌上的书，落叶恰恰停留在《氓》一页。天意如此。
    西北将军府，竺佑与萧清吟对坐。
    竺佑呆坐着，无辜地看着萧清吟，手指绞着衣袖，忐忑不安的样子。萧清吟看着竺佑，良久，轻笑道：“七王子，铁骨铮铮，金銮殿中不甘跪拜陛下，宁愿冒着露出马脚的风险。”他眼中却无丝毫笑意。
    竺佑埋着头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清吟不再耐烦这无聊的算计，“你行走间毫无内劲，脚步虚浮，源于失微功法，再观你不刻意也挺直肩背，当是铮然傲骨，断不该如你所表现，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一点，王子排行第七，身份地位皆不占优势，前狼后虎之下安然无恙，无论如何也不该这般模样。”
    语罢，站起身，轻抚衣摆：“权势斗争中，无能之人早已成了踏脚石罢。”
    竺佑久久不语。
    萧清吟静待一刻，见竺佑仍无反应，便缓步走向院门，几不可闻道：机不可失。
    竺佑突然站起来，长吁了一口气：“萧将军，有何见教？”
    背对着竺佑，萧清吟轻挑眉锋，露出一丝笑容。
    片刻后，两人移至堂内。
    萧清吟道：“当今隼族王渐失忖度，托付于大王子，大王子哈斯残暴不堪、奸淫掳掠，好战却无能，并且，不安于和平。”
    说罢侧眸望着竺佑，“七王子不该臣服于这样的隼族王之下。”
    竺佑挑眉道：“一个昏庸的异族王，远远比英明的君主更好，不是吗？”
    萧清吟对他这流利的汉语毫无诧异，接话道：“大燕崇尚和平。”
    竺佑自然是不信这话，“萧将军谈合作，不应该开诚布公吗？”
    两人间沉默一瞬，竺佑先开口道：“哈斯为人无能，却有母族庇护，哧牞族在草原上素有好战之名，不宜正面战斗，内部分裂为上策，若有燕皇族指令，容易行事。”
    萧清吟眼眸低沉一瞬，“若是合作达成，一切好说。”
    竺佑肃然道：“天下大乱在即，隼族内部不平，燕也是如此，总归苦的是黎民百姓，天下形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朝代不可万年，我若能接受与燕共存，那燕呢？燕有何好处？”
    萧清吟道：“我与王子持同一意见，某本不愿偏向任何一方，可是绝对的中立只会让分裂加剧，万民皆苦。”
    他闭了闭眼，眼中决然，萧家世代忠良，无论何种境地，从来不曾主动弃主，而今后，若是背负骂名，萧氏不肖子孙，弦惊一力承当。
    而后他轻声道：“隼族粮草甚少，为此苦难久矣，而大燕土壤肥沃，最不缺粮，草原上的马、羊、隼绣可与大燕互通往来。两族早该互惠互利，却难缓和关系，有失忖度。”
    他画了一张宏伟的蓝图，两人虽心中各有所思，却初步达成一致。
    共同的利益之下，他们暂时放下戈戟。
    而后，回到修竹院的萧清吟看见燕歌行留下的标记，明了他已得知密谈内容，只待下一个时机，再共同商榷。

    作者闲话：

    诗经·召南·江有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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