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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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
“卖了!!”
江安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一脸不耐烦的中介:“之前不是,不是让你留着我会来付钱的吗?!”
“人家现金全款现付,我哪儿知道你还会不会来!”中介反驳得理直气壮,看着江安还带着稚气的脸庞,也不想把实际的心里话说出来。
人家不但不讲价,还以高出原价两倍的价格买了天希区所有的地皮,他巴不得多赚点,反正也是烂地,还真没想到能碰到第二个又有钱又眼瞎的。
“艹!”
江安猛挠了几下后脑勺,抓起保险箱的提手,心存侥幸地确认:“全买了?”
“全买了!”
中介的目光在江安身上打了个转,手指扶搓着下巴,盯着保险箱开口:“还有别的地儿,好地儿,不看一下?”
“呵。”
看着其他标价昂贵的城区,江安提起保险箱就走。
妈的。
屁目艮好疼。
江安打了个的士,坐下时试探性地缩了一下后面,立马歪了嘴。
“走哪儿?”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打开了计程器。
“华元路乐鑫超市。”
捂着屁股望向车窗外,江安换了个坐姿,想着过会儿还是得买点药擦擦。
不指望他那**的炮友能有点其他行动。
“九块五。”
掏出零钱给了,江安抱着保险箱下了车。
先是去旁边的药店买了外擦的药,然后再买了一笼蒸饺一份快餐带回了家。
他饿得很了。
江安打开塑料袋,把一次性筷子扒拉开,往饭里一插,戳起一坨沾了酱的米饭就往嘴里送。
他早上忍着不适去浴室清理,那过程实在可以称得上是灾难,如果没有马桶给他当做支撑物,他估计连站着都困难。
出来之后他便直接倒在床上趴了一早上,直到刚才才恢复了点精力,想着床下的钱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早点换成纸,还能更让他有安全感。
结果呢。
江安夹起猪肉韭菜馅的蒸饺,嗷呜一口吃进了嘴里,盘着腿坐在地板上,那处倒也不算太疼。
不过这钱怎么办?
盯着旁边的保险箱,江安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饭,五十万,也不知道他妈现在在干嘛。
没去M城,为什么反倒去了Z市。
脑子里有模模糊糊搬过家的印象,江安嘬了一口筷子,不过那好像也不是Z市,是D市吧。
前方台式电视机的黑色屏幕印出他模糊的人影,江安的筷子停在饭盒边,隐隐感觉自己忘了些什么。
外面的太阳已经斜斜照进了客厅,已经六月,初夏的意味开始明显,连带着室内的空气都干燥起来。
心不在焉地扒了几口饭,江安想半天也没想明白他妈去Z市的理由。
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看到的那张身份证上的名字,是王韵。
明明人还是他最熟悉的模样,江安左手搭上脖颈,看着饭盒里的菜,突然感觉索然无味。
那名字却生疏得像个陌生人。
锤了几下肩头,江安对着面前的蒸饺发了会儿呆,忽的站起朝江妈的卧室走去。
王韵……
房间里的床空空荡荡,只留床板孤零零地躺在床架上,江安环视一周,走到床头蹲下,拉开有着两层的床头柜,也无一例外地什么都没找到,里面只有一层薄薄的木屑落在边角,一副没有被清理的模样。
衣柜里倒是整齐地叠放着棉絮和被套,但也仅限于此,江安看着雪白的柜壁,有些恍惚。
那么小的箱子,就装完了她的所有了吗?
只有书架还留着几本书而已。
江安转了一转,在这个清冷的房间里感受不到一丝人气,这里就像是早有预谋一样,被决绝得干净。
他从书架里抽出一本带着白色封壳的书,翻开第一页,只赫然印着阿甘正传四个大字,江安往后快速地翻了几篇,又把书放了回去。
他不很爱看这些文字的东西,上辈子他便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一提学习,他头疼,他老师更头疼。
继而他把视线移到其他地方,想找找有没有江妈留下的东西。
但其实小时候还是爱看的。
脑子里忽的就浮现了这么一个想法。
小时候。
探索的目光顿在窗台处,江安的手垂在两侧,整个人愣了两秒,又吞吞后退几步,端端正正地站回了书架前。
他盯着书架良久,回想起以前,好像经过了几个世纪那样的久。
以前,家里大概不是这样的。
江安抽出书架左侧第一本书,是黄色的书皮,边角有些破烂,他翻开,脑海中一直被忽略的那一处就像被突地戳了一下,陌生又熟悉记忆一闪而过,带着孩童稚嫩的天真:
“为什么大灰狼要吃小红帽呢?他已经吃了小红帽的奶奶了呀!”
“因为小红帽也是到点了不按时睡觉的皮小子,所以长不大,大灰狼觉得她肉嫩——”
“你在安安面前胡说什么!”
床边的年轻女人又气又好笑,看着缩进自己怀里蓦地闭紧眼的团子,轻轻拍了拍团子的背,嗔怪地突然看着出现在门口的男人。
男人咧嘴一笑,双手举起做投降状,结果下一秒看见假睡却偷眯着眼瞧他的小子,立马就做出嗷呜的动作。
“我睡了!”
团子拉紧被子边角大叫,又可怜巴巴扯着女人的衣服:“妈妈别走——”
手有些发颤,江安看着手中打开的格林童话,耳边奶声奶气的撒娇就像是回声机地无限循环一般,久久荡在他的脑海。
那是他的记忆吗?
江安有点不确定地回想着,闭上了眼睛,试图想起更多的情节。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妈疏远的?
十三岁?
还是更早?
江平又从什么时候开始夜不归宿的?
或者说,
江平是从什么时候把他当成了棋子?
江安皱起眉,上一世对他来讲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他死的时候才27岁,最清晰的记忆都留在了监狱里的后两年,和死后灵魂被困在家里的不知多久。
再往前,实在是模糊不清。
他记得在监狱里的幡然悔悟,记得江妈隔着玻璃,眼里深藏的疼惜与后悔。
他记得狱友的人生长叹和白柚的冷嘲热讽。
他记得江平朝他举起枪的码头,游轮上的人看不清模样,他却能切实地感受到他们的冷漠。
就算感觉过了很久,他也记得很清楚,他的不甘与心凉。
但他现在能感受到胸膛那里有力的跳动。
江安睁开眼,合上了书,继而又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眶,在转身的时候,眼里出现了一抹黑。
“在想什么。”
肖易城低头,眼底汹涌着惊意。
刚刚,他有一种穿越了的感觉。
他在门口,好像看到了未来的江安。
那个人,颓唐,高瘦,头发微长,浑身散发的是要腐烂的气息。
他控制不住地往前走,压抑着从心底泛起的阵阵道不明的疼意。
还好。
看着眼前那双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冲着他不可思议地眨了眨,肖易城低叹一声,把人搂进怀里:“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