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重天派人下来检查异案组工作的事，往年只是走个过场，可如今组里头来了个时青，卯日星君难免不会借下来做勘察的事，下凡关心关心自家兄长。
    红毛端着一盘招待“上面人”用的点心路过组长办公室的时候，被头也没抬的林沉叫住。
    红毛伸长脖子探头不明所以，时刻记着祝九叮嘱的要机灵点，在脑海里重复了几遍之后，仰首挺胸八字脚踏进组长办公室。这时候的林沉已经穿好了暗红色的制服，看上去是很普通的夹克款式，却在那天生衣架子的人身上穿出了别样的味道。
    黑色衬衫上没有打领带，第一个纽扣没扣上，俯视看去，锁骨的轮廓很清晰。
    走近些，埋头整理文案的林沉方才抬头，上一秒紧锁眉目分明是寡淡冷漠的，看清面前颤颤巍巍单手托盘的红毛后却笑了，变脸之快没有给红毛一秒反应的余地。
    林沉放下文案，抬起左手撩起一边头发。组长办公室的灯光相对其他地方要暗一些，贴近晴天时的光亮强度，是考虑到人类身体机能容易受损的问题。
    林沉撩头发的动作让红毛想起，以前宅在家里时无聊看的青春校园漫画，里头阳光温和的男主，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简直近乎完美。
    “爱发呆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林沉打趣，“我有这么好看么？”
    “不、不是……”红毛摇头的频率快赶上小蜜蜂挥翅膀的频率了。
    “那我是不好看了？”
    林沉突如其来的反问是在他意料之外的，虽然组长突然叫住他也是意料之外的……红毛快速瞟了坐在转椅上懒洋洋的人类男子，林沉还是面带笑容，表情温柔得让红毛觉得他是在注视许久不见的意中人。
    好在红毛了解自己的尿性，没有多想。
    因为林沉一直是和颜悦色的样子，红毛把书里描写亦正亦邪的那个阁主形象抛之脑后，跟着傻笑起来，“林、林组长是很帅的人，待人又好，我要是有、有组长一半好就好了……”
    林沉的眉眼很好看，眼窝深邃，眉毛浓密恰到好处，纵使他笑得再谄媚也不会显得很娘。听着红毛的话，林沉眉头一皱，眼窝更深了。
    眼底笑意散尽，嘴角依旧上扬，“时青啊，中国有一句俗语——情人眼里出西施。同理，你对我的……欣赏、你觉得我很好，只是因为我比你想象中领导的好上一点而已，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你也可以成为在别人眼里优秀的类妖。”
    林沉说出口的话，一定会得到他意料之内的回报，就比如涉世不深的红毛，被他“谦虚”友好的教导直接圈粉了。
    只是几百年没被鼓励过的红毛泪眼汪汪地当着林沉的面，一连吹了好几个鼻涕泡还不自知……
    林沉看得笑脸都僵了，“好了好了，你手里端着什么？”
    红毛只知道眼前的光景模糊成一片，他以为自己憋住了鼻涕眼泪，深吸了几口气没抬手擦，磕磕巴巴回答，“是、是祝哥，让我准备招、招待、上面人的。”
    林沉示意他放下，白色圆盘深蓝色边，上面装着绿油油又像果冻一般透明的方块点心，在灯光的映衬下剔透若碧泉，眯眼细看，里头还夹着绿丝，头发粗细。大致又十五六块，叠成三层高的锥形。
    领导墨眉一挑:“这是给上面人的？”
    “祝哥说……阿卯喜欢吃什么就、就准备什么，所以……”
    林沉十指交叉撑着脑袋，两个拇指不安分的相互摩挲。
    不善察言观色的红毛化身乖巧鸡宝宝，睁大两只水汪汪的小眼睛满怀期待，脑补领导的夸奖。
    抬眼时对上对方眼睛，眼角还衔着泪花，林沉脸色沉了沉，被时青的“低能”弄得一点办法也没有，挥手打发掉，“你先去忙你的吧，人我来招待。”
    红毛轻点了点头，转身走几步又停住，让视线回到青草糕点上又习惯用余光注意四周的林沉，误以为他被自己绊倒了。
    林沉猛然抬头想破口大骂却及时稳住了“和蔼可亲”的形象。
    只听见红毛羞涩的说，“可是，林组长……招待人就是我要忙的……我、我现在没有工作了。”
    “那就去找祝九吧。”
    最好让祝九那眼里容不下钉子的家伙好好折磨折磨他。林沉想着，后悔不早点回来组里把人拒了。
    他林沉怎么说也是出了名的聪明，人送外号“林算机”，一时间他竟然想不通，时卯那个老鸡贼的哥哥居然是这么蠢的二货……难不成智商全长时卯那儿了？
    时卯是货真价实的“鸡贼”，九大星君中，就数他心眼最多。林沉固然想他来和自己“交手”，但如果他想得没错的话……
    林沉拉开抽屉翻出一包女人烟，熟练抖出一根，在裤袋摸出打火机点上——他不会随身携带香烟。
    一番吞云吐雾后，随手摁灭火星，遥控打开排烟通气口，从随身佩戴的纳戒里取出一壶酒，名桑落。
    桑落酒：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