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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
    200*年6月30日
    乔翊在苏君白的办公室看见夏琅琅,脱口而出:“哟,还活着呢?!”
    夏琅琅一急:“乔翊你个坏人!”
    这一下糅合了天真和妩媚,如花朵一般娇艳的脸庞涌上一层淡淡的粉红色,倍添鲜妍。这一刻仿佛时光回转,他行为言语放肆,一没了分寸,她就闹个大红脸,又不像旁的女孩子爱动手,很是无奈:“乔翊你个坏人!坏人。”
    乔翊的心像被狠狠捏了一把,他挂上一副晚娘脸:“少叫我,烦你!”
    夏琅琅自知理亏:“那我给你抱一下,你不要生我气了。”换来乔翊一个白眼,她自走过来,轻轻抱住他,脸颊贴在他肩窝上,抑不住的伤感喷薄而出,“乔翊,我回来了。”
    乔翊暗叹了一口气,抱住她。这个女子高傲、倔强,肯在他面前低头,他欢喜又悲凉。
    因着苏君白的关系,夏琅琅同他们这一干人厮混过好一阵。她跟席芫、秦戈、雷络都只是泛泛之交,唯独与乔翊一见如故,大有相见恨晚之憾。两个人都不是好相处的,却出奇地对了彼此的脾气,一度惹得苏君白十分吃味。
    乔翊是标准的口是心非,心明明软的化成了水,嘴巴上犹刻薄如斯:“真的,你一年给我打一次电话,这都第七个年头了我只接着六通电话,我能不往坏处想吗?不过按你那精神状态能活到今天也不容易啊!”
    夏琅琅眸中似乎有泪,她展颜一笑:“乔翊,我要是死了你得多伤心啊!怎么着为了你我也得努力活着呀!”
    七年前她孤身远走,他拉着她的手死活不让她过安检,直到她答应绝不死在他前面。得到她的允诺,他撒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她通过安检,死撑着的那根弦终于绷断,她一手死死捂着嘴唇,牙齿咬着掌心,仍发出呜咽的哭声:“乔……翊……”
    那一天的乘客和工作人员见证了她崩溃的泪水,他决绝的背影。然而所有的猜想都成为臆断,他不能留下她也不能跟她走,这只是多年前就明确的认知。
    初见是在电影院里,演的是一个非常老套的师门故事。大师兄去参加一场比赛,说是赢了比赛就回来娶小师妹,结果黄鹤一去不复返,而小师妹的肚子渐渐大起来。流言蜚语四起,那些恶毒的攻击让小师妹日日以泪洗面,这时候一直默默喜欢小师妹的二师兄站出来,他要娶她,给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分。
    夏琅琅打了个哈欠,一偏头看见苏君白睡着了。他的身体微微倾斜向自己,无框眼镜在眼睑上留下两团温柔的影子,他皮肤光洁,手指修长,有着浅浅嘴涡的嘴角微微抿起,显示出他是个外表随意,内心却十分固执的人。
    她的小手指蠢蠢欲动,就要勾上他的手指,突然被他整个握住,她是个面皮薄的姑娘,当下红着脸正襟危坐。苏君白的手掌温热,指肚上有薄薄的一层茧,一半是自小弹钢琴的缘故,一半是刀磨的。她爱极了这两样。
    屏幕上的小师妹一直哭一直哭,然后毫无悬念地答应了。夏琅琅心里头有些堵得慌,又说不清为什么。
    身后忽然响起一把闲散,懒慢的声音:“趁虚而入,横刀夺爱,畜生。”
    十个字如醍醐灌顶,她猛地回过身,伸出手去:“大侠,怎么称呼?”荧幕上的一道亮光恰好照过来,映亮了那人男女莫辩的妖媚面容和满头满脸的爆米花。
    这个人自然就是乔翊,他嘴角抹开一丝笑容,眼睛里波涛如怒,眼见他就要犯浑,他身边的席芫不敢怠慢,笑着拆穿:“君白,还装!”
    苏君白呵呵一笑,顺势揽住夏琅琅:“出去说吧。”一束光折射着落在夏琅琅的面上,满座惊艳,乔翊一怔,大度的很:“原谅你了,下不为例。”席芫和秦戈在他头上一阵蹂躏,忍着笑:“谁求你原谅了!”
    乔翊反蹂躏无效,恍悟所谓兄弟就是用来拆台的,那么久远的事,回忆起来犹历历在目。
    留了字条给苏君白,夏琅琅挽着乔翊的胳膊向外走。
    乔翊戴上墨镜,掩去眸中翻滚如潮的情绪。自己爱琅琅吗?应该是爱的吧。
    如果当初真的能坏一点,强行留下琅琅或者一无反顾跟她走,也不会有这七年的寂寥时光;又或者在更早之前就把她从君白手里抢过来……可是终究没有走出那一步,他不善经营感情,他不敢保证他们会成为一对佳偶,又太害怕他们会成为怨偶。
    不期然,在一楼半看见了大堂里的林一袖和阮西寐。
    阮西寐戴着长长的耳线,上面垂着白色的花朵,她被夏琅琅划伤的手指绕了一个创可贴,上下两面粘了六颗钻,在林一袖面前翻手:“好不好看,好不好看?”耳线跟着摇曳生姿。
    林一袖不加思索:“太好看了!”
    阮西寐呵她的痒,嬉笑:“袖儿你这语气太假了!”两个人边打边闹地往外,阮西寐突然极快地回头看了一眼,笑容有些冷。
    乔翊想,她果真看见他和琅琅了,她是在借着玩闹有意遮挡林一袖的视线。这个女孩子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所以可以清楚地分清谁跟她最亲,她跟谁最亲。那一眼已然将他划入敌营。
    然而他想的更多的却是阮西寐戴的那副耳线。
    林一袖一向是个有话就说的爽利女子,在他面前却是一副温婉无害的样子,她承他的情,把自己放在低一些的高度,从无逾越。他初时未放在心上,时间长了,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找茬、挑衅、埋怨、指责、冷落诸种手段用尽,到最后只剩下无力的挫败感,他总不好动手打人的。
    林一袖总是一厢情愿地退让。
    那次去旅行,他偶然看见了林一袖大学的一张合影,挑剔了几句,转身自己就忘了。哪里想到这次却犯了林一袖的忌讳。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林一袖生气的时候可以狠到这种地步。他们朝夕相对一个月,她竟然没跟他说过一个字。
    他终于捱不住,放低身段数次示好,她均熟视无睹。最后却又是她先一步提出和解,引子就是这副耳线。
    珠宝店里,一直有意无意和他保持距离的林一袖忽然回眸一笑:“乔翊,你过来看这副耳线。”
    耳线,林一袖一次也没有戴过,他一直以为她并不是很喜欢只是借着这个由头和他和好,到今日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阮西寐买了两盒冰淇淋,将水蜜桃的递给林一袖,林一袖指着她亮闪闪的手指头:“你那几颗钻不会是真的吧?”阮西寐五指分开,笑容灿烂:“小姑送我的发卡摔坏了,阿行帮我粘的!”
    “你也太奢了吧!”林一袖瞪她一眼,吃了一大勺冰淇淋,突然说:“刚才在医院你是不是看见乔翊了?”
    阮西寐不吭声,林一袖冷哼一声:“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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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翊左手握着一个打火机,一开一合一开一合发出“嗒嗒”的声音。他眉色阴郁,刚刚的两个小时夏琅琅和他聊红酒,咖啡,时装,珠宝,偶像剧,动漫,八卦,神情举止优雅从容,不会给人半分压迫感。
    七年足够改变一切我们认为不会改变的东西,以前的夏琅琅是个事业心很强的女孩子,杂志只看环球日报、财经之类,小说只看传记游记,偶尔看电视剧也是四个小时看四十集的神速,他常常嘲笑她是个“木头”美人。
    夏琅琅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思,莞尔:“乔翊,我现在的样子不正是七年前你所希望的吗?”
    乔翊说:“那你所丢失的呢,这一场交换,旁人不在意你自己也都不在乎吗?”
    他的话一阵见血,夏琅琅面色一白:“我能怎么办?乔翊,不是失去的每一样东西都有追回的可能。有些事错过了只能是抱憾终生。我不过是,向前走绝不回头。”
    默了一会儿,她伸出右手:“我的手漂亮吗?”
    手若柔荑,指若青葱。
    不待乔翊回答,她撸开手腕上的粉红水晶手链,一道伤疤横贯,神色冷清:“可它却提不起一把手术刀。”
    他震惊,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七年来,他一直猜测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只来得及在机场送她的自己产生要永远见不到这个女孩子的感觉。答案是如此残忍不堪。
    她轻声述说:“刚到英国的时候我情绪不是很好。妈妈有个花圃,她剪下那些盛开的花枝教我插花,我捧着那些五颜六色的花朵,一直笑一直笑,手指却叫嚣着,想念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然后一年一年过去。然后就落了俗套,以为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的事在不经意间就遗忘了。”
    他的心绞成一团,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不顾了,他贴着心口的戒指是乔家的老祖母传下来的,他要娶她。
    夏琅琅忽然一笑,“乔翊,医院里喜欢君白的小姑娘多了去了,没准哪个把纸条偷着扔了,我们不等了。”
    她站起身,看乔翊在发呆,就走到他身边,用头撞了一下他的头:“乔翊?”
    乔翊的手从领口挪开,一双眼分外妖道:“说的是,不等了。”
    两个人走到楼梯口,苏君白正欲上楼,上下相望,苏君白十足欢喜地伸出手来:“琅琅!”他来的太急,还穿着白大褂,出了不少的汗,微微地喘息着。
    静了那么一两秒,乔翊的身边空了。
    苏君白拉着夏琅琅的手,嘴唇噏动,半天竟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乔翊默默地后退,退了十几步,看楼梯拐角处的男女静静地拥抱,旁若无人地亲吻。窗外的大街上,阮西寐和林一袖手挽着手走过,她新买的白色的帽子下,长长的耳线翩翩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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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西寐回到家,花行迎过来:“先洗手吧。”她咯咯笑:“转过去,转过去!”她跳上他的背,他半背半托着他去卫生间。先在水龙头下冲了一下,换了个新的创可贴,他从后面环住她的腰,帮她打肥皂。
    “耳线很漂亮。”
    西寐嘻嘻笑,回头眨了两下眼睛,忽然想起了什么:“阿行,袖儿今天很奇怪。明明是她喜欢这副耳线,还说她不久前买过一副不过丢了,最后非要我戴给她看。你不知道,袖儿以前弄丢东西都会在最快的时间内买件一模一样的。”
    花行一边帮她擦手一边说:“也许这副耳线让她想起了一些又爱又恨的东西,以后不要在她面前戴了。冲下澡吧,等下我帮你洗头发。”
    “嗯啊!”她忽然将双手贴在他脸上,叫着:“凉不凉,凉不凉!”
    他把她散落的几缕头发卡起来,宠溺地蹭蹭她的额头:“洗~澡~吧!”
    二十分钟后,西寐披着半干的头发走来走去。墙角的高颈花瓶插了一大束剑兰,花行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被她叫过去:“阿行,你买的?”
    花行喂了一片猕猴桃给她,笑着说:“不是,是花染抱回来的。饿了吗?再等十分钟他就该回来了。”他放下果盘,揪下一朵黄色的剑兰,簪在西寐耳后。名花倾国两相欢,花行从沙发缝里掏出数码相机,叫了一声:“寐儿!”接连按下快门,留下了光影纪念。
    花染回来,开饭。
    花染这个家伙有的时候心思比海还深沉,有的时候却又一点事都藏不住:“西寐,你回国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不见你联系勒子轻啊?”
    阮西寐回答的理所当然:“她也没联系我啊!”
    花染面上不动声色,桌子底下偷偷踢了花行一脚。
    花行不为所动,他就顾左右而言他说:“我今天买花的时候听店老板说,有些娇贵的品种不易养活,固然是因为其质弱、其骨脆,但也与养花人的习性有关。下雨的时候怕花浇着,晴天的时候又怕晒着,它向左伸枝,就绝不敢在右边架枝,它向上卷叶子,就绝不敢向下抚摸。这样没有节制的宠爱,就是一把大剪刀,管你是国色天香还是红粉妃子,全部咔嚓!”
    他左手竖起两指,在花行面前“咔嚓!”“咔嚓!”“咔嚓!”走了个来回。
    花行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他讪讪地收回手,利落地扒光碗里的饭,控制不住地心虚,阿行不会知道他颠颠跑到骆长天面前撩狠话的事了吧!
    诚然,很多事情阮西寐都不明白,并不是她不懂,而是她不愿意费脑筋去想。而她一但开始琢磨某件事情,那就没什么难得住她的。
    当下,她微微一笑:“阿染哥哥,这是一个作秀的年代,感情挂在嘴边也就变得廉价。我和子轻的友情并不是靠联不联系来判断。你是看见庄子谦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吧?你都看见了,子轻也一定知道了。我现在是一百个高兴她没来找我,你要是哪一天看见她站在咱们家门口,那事情就大条了。”
    花染一时被震住了,花行“君子报仇”也偷偷踢了他一脚。
    这顿饭收尾的时候,阮西寐接了一个电话,对方说了三分钟,她才撇嘴撒娇:“你都不来看西寐,你对西寐不好了,不喜欢你了!”
    花染又踢了花行一脚,眉毛跟着抽了两下,奶奶的踢歪了不小心踢到桌脚上了。
    等到西寐收线,花氏兄弟都暗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咱姑姑啊。
    而姑姑寄来的她亲手酿制的葡萄酒,却逼得花染不得不撕裂他一直刻意忽略的那些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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