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K的时候宓哲就见识到了传说中的麦霸，小王一拿到麦克风就像被万能胶粘住一样怎么也放不下来，其他人则对剩下的那只虎视眈眈，每当一首歌曲开始，不管会不会唱，先把麦克风抢到手里再说，一晚上整个包房里都充斥着他们的鬼哭狼嚎。
    宓哲只在刚开始的时候被小王谦让着唱了一首歌，之后的时间里根本就没有机会碰到麦克风，只有坐在一旁一边欣赏他们的表演一边吃零食。
    张辉安歪在包房的一角一动都不动，可能因为刚刚喝多了，现在已经睡着，没人找他说话，当然更不可能叫他一起唱歌。
    当他们终于尽兴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12点。大家在歌厅门口分开，各自回家去了，当最后只剩下宓哲和小王她们几个时，他才发现，从刚刚开始就没有见到张辉安。
    “张部长呢？”宓哲问小王。
    “啊？我没注意呢，”小王疑惑的摇摇头，“他会不会先回去了？”
    “不可能，”宓哲回想着张辉安刚刚的样子，“他醉成那样，自己根本就没办法回家。”
    “是吗？”小王一脸不太关心的表情，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你别担心，他那么大的人了，没事的，你自己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说完就叫上其他两个女生一起坐车走了。
    宓哲站在原地，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最后还是又折回了歌厅。
    他们之前唱歌的包厢里有一个服务员正在打扫。
    “请问，你有没有看到跟我们一起来的一个人？”宓哲向服务生描述了一遍张辉安的外貌特征。
    “哦，那个人，”服务生似乎对张辉安影响颇深的样子，“大约一个小时前，我看到他去厕所了，怎么他还没回来吗？”
    宓哲谢过服务生，便赶紧向后院的厕所跑去。
    这个歌厅相当不正式，是用民房改装成的，厕所在离前面房间很远的后院里，这种小歌厅的客人并不多，平均每晚也就接待个一两拨，本来宓哲想请大家到好一点的地方，可小王突然破天荒的发挥节约精神，硬是要来这家歌厅，后来听魏姐说这里是小王家一个亲戚开的，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刚到厕所门口他就开始觉得不对劲。厕所里漆黑一片，一丝光都看不到，宓哲慢慢靠近，竟听到一阵隐隐的抽泣声。
    “张部长？张部长，是你吗？”宓哲一边试探的叫着，一边摸索着一点点的前进。
    抽泣声嘎然而止，却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张部长？”宓哲又叫了一声，在靠涮洗盆的墙边摸到了电灯的开关。
    昏黄的灯光亮了起来，宓哲打量了一下湿漉漉的洗手间，竟发现最里面的一格厕所上居然倒插着一只扫把。
    赶紧跑过去抽出扫把，打开厕所门，里面的景象看得宓哲愣住。
    张辉安正瘫软的坐在地板上，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的搭在额头上，眼镜掉在一边，青白的脸上布满了泪痕，眼睛红肿得像两颗桃子。身上更是惨不忍睹，领带像条干菜一样挂在脖子上，西服上满是皱褶和污迹，鞋子一只勾在脚上，一只掉在便池里。
    感觉有人打开了门，他神志不清的抬起头，咕哝了一句，“放我出去……”
    宓哲皱了皱眉头，弯下身去扶他。
    “……是你？”张辉安终于清醒了一点的抬头看了看他，“……你，你怎么在这？……我不要，不要你管……”
    没理会他的挣扎，宓哲又弯下腰去捡他的眼镜和鞋子。
    “……听见没？我不要你管！……”用力推着宓哲的身体，张辉安的力气越来越大，“……放开，放开我，我不要你管……你就只会看笑话，又，又要笑我……你跟他们都一样……一定，一定又想办法陷害我了……”
    “别乱动，”宓哲瞪他一眼，“你真想一个人呆在这里？”
    吵闹声立刻停止，张辉安不再挣扎，老实的任宓哲把他搀扶起来。
    醉酒的人很难拦到车，再加上张辉安身上这么脏，所以等宓哲终于送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凌晨两点钟了。
    将张辉安扔在地上，剐了他的外套和鞋子一起扔进盥洗室，看了看，最后还是决定将他整个人都扔进盥洗室了。
    打开水龙头给浴缸放水，接着开始脱他的衬衫、裤子、内衣，剩下一条内裤，宓哲犹豫了一下，最后也帮他脱了下来。
    张辉安的身体只能用苍白两个字来形容，苍白的脸，苍白的胸膛，苍白的腿，就连性器也比一般人的颜色浅很多。他的体毛很少，使他的身体苍白得很纯粹，如果不是那持续起伏的胸膛提醒宓哲，他会以为眼前的是一具冷藏了一段时间的死尸。
    他很瘦，胸前的肋骨像搓衣板一般一根根的突出来，屁股尖尖的没有肉，胯部的骨头硬得硌手。虽然之前就知道他瘦，可是在笔挺西装的掩盖之下，并不让人觉得如此瘦骨嶙峋。
    宓哲试了试，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放到蓄满水的浴缸里。受到热水的滋润，睡梦中的张辉安舒服的发出一声轻叹。
    常年照顾妹妹让宓哲积累下来一些照顾人的经验，所以给睡梦中的张辉安洗澡并没有让他费太大力气。洗到他腿间的时候，宓哲犹豫了一下，还是绕了过去，不是因为他对同性的性器感到排斥，而是他担心他的触碰会引起张辉安的某些生理反应，那样会很麻烦。
    终于清洗干净，宓哲再次将张辉安抱了起来。在去卧室的途中经过书房，一台黑色的电脑放在宽大的书桌上——原来他都是通过这台电脑和自己聊天的——宓哲不禁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怀中抱着的这个人坐在那台电脑前，是用怎样的心情和网络另一端的自己聊天的？这种想法让宓哲觉得很奇妙，奇妙的缘分。
    张辉安的卧室相当单调，除了床和衣柜以外没有其他的家具，窗帘和床单都是灰色的，就和他这个人一样枯燥无趣。
    把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拉好窗帘，眼镜放在床头。一切都收拾妥当以后，宓哲正要离开，却被拉住手腕。
    回过头，张辉安正睁大眼睛看着他，很难得的，苍白的脸上微微泛着红晕。
    “别把今天的事告诉别人……还有，”他的声音小得就像蚊子，“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