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寻看着围着修玉转个不停的叶琼华，眼珠子一转，便给程霜发了条消息。程霜正打算陪老爹去参加一个应酬，收到消息就调转车头往疗养院去了。
    一进门就看到夜寻黑着脸，好像顶着一头乌云似的，她正打算嘲笑一下，就看到修玉和叶琼华俩人头挨头窝在厨房里，俩人有说有笑地，似乎在捏什么东西。
    “这样翻过来，像我这样打褶儿……”修玉温柔又耐心，手把手地教着叶琼华捏面人儿。
    俩人手握着手，姿态亲昵极了，怪不得夜寻脸黑，程霜看着也是一股血气上涌。夜寻看她的神色，心里那股酸气一下好了不少，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听见关门声，修玉和叶琼华都抬起头，修玉温润如玉的脸一下冷了下来，他转过头说：“琼华，剩下几个就交给你了，我先去炒菜。”
    厨房空间不算大，叶琼华便端着面盆儿和篦子往客厅里去了，夜寻见状正中下怀，就洗了手坐在叶琼华旁边儿，掐了坨面团放在手心里揉搓，然后压了压，捻了捻，不多时一只缩成团的小兔子便活灵活现地蹲在他手心里。他越看越觉得这个小兔子和叶琼华像得很，可爱又漂亮。
    叶琼华撇了几眼，说：“你也会？”
    “小时候的把戏。”夜寻又掐了一团面，“我还会捏鱼，要学吗？”他发现了，他家小孩儿对于需要动手的小玩意儿有些莫名其妙的天赋和热爱，比如绘画、插花，以及现在的捏面人儿。
    叶琼华显然纠结了一下，他皱着眉似乎在考虑，然后才点头说：“好吧，那你要慢一点儿。”
    夜寻喜不自胜，盘算着等下怎么样能趁机多摸摸他的小宝贝儿。他的小宝贝儿果然没让他失望，不太灵活的手指在进行细致的动作时总有些颤抖，夜寻装作没看见，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捏住叶琼华细长的手调整着发面鱼的形状，用筷子压出鱼尾的样子。
    “好了。”夜寻把鱼放在篦子上，看着叶琼华微微笑开的脸，弯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叶琼华第一反应不是避开他，而是慌张地看了一眼厨房方向，发现程霜和修玉没注意到他，才松口气的样子，飞快地红了脸。
    “不要在外面这样！”他有些恼。
    夜寻回味着刚才一触即分的肌肤相亲的温热，笑眯眯地点头。
    叶琼华要把揉捏好的面团送进厨房，夜寻拦住他：“我来。”
    刚走进厨房，就听见程霜在那儿吹彩虹屁，修玉拉着脸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手里翻炒的动作并不停，还时不时打断程霜的彩虹屁，让她去洗菜切菜。向来高傲的程霜居然也被使唤得甘之如饴，一边把肉丝切成肉丁，一边露出坠入情网的小女人模样。
    夜寻把面团放进蒸锅，洗了手，拍了拍程霜，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样子。
    这顿饭叶琼华又吃撑了，夜寻在一边坐着，跟程霜比赛似的献殷勤，手里投喂的动作就没停过，偏偏修玉的厨艺又特别好，叶琼华只顾着把脸埋进碗里不停地吃，根本没注意到程霜和修玉之前的暗涌。吃完饭他本来还想陪修玉再说会儿话，夜寻这边接收到了程霜求助的眼神，便连哄带骗地把叶琼华带走了。
    叶琼华看着车窗外暗下来的天色，昏黄的路灯如同浩渺天地间不起眼的萤火，带给黑夜星星点点的光芒，他也不知想到什么，轻声笑了一下。
    “怎么？”夜寻看了他一眼。
    叶琼华摇头，又笑了一下，但这回的笑声里带着一些刻薄挖苦：“我在笑我们。”
    “我们？”
    “你和程霜。”叶琼华顿了一下，“还有我自己。”
    夜寻恍然间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但那个念头就像点燃的熏香，袅袅升腾的烟灰在空气里飘飘忽忽，一不小心就散得了无踪迹。
    “别胡思乱想。”夜寻腾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叶琼华问他：“你爱我吗？”
    “爱。”夜寻回答地不假思索，“我爱你。”
    叶琼华点头：“满分一百分的话，你爱我有几分？”
    夜寻笑了一下，有些无奈：“爱怎么能这样量化呢？”
    “那要怎么做，我才能知道你有多爱我？”
    “你很在意吗？”
    叶琼华顿住，他收回停留在夜景上的眼神，转脸看向夜寻：“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爱，足够消耗我的冷漠和无视吗？”
    在我的心没有变得炙热之前，你的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直爱你。”
    “哪怕我不再爱你？”
    “哪怕你不再爱我。”
    叶琼华想笑，可他干瘪的心毫无动静，即便夜寻真切的话语温热了他冰冷的身躯，但那也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当烟火消散，还是只有满腔的空寂寒冷陪着他。他面容扭曲着，似是痛苦，又似纠结地抱住自己。
    夜寻不再说话，他心疼地握住叶琼华的手，任凭他如何挣扎都不肯松开。
    春日快要结束的时候修玉搬离了疗养院，他比叶琼华成熟不少，没有拒绝程霜的好意，也没有吵着要自立门户，而是继续心安理得地让程霜庇护着他。
    “这是她欠我的，为什么不心安理得？”修玉一边给花草修剪枝桠，一边淡淡开口。
    这处院子在郊区农村，环境和疗养院一样棒，程霜特意选的地方，修玉也满意，这院子够大，里面辟了一块菜地，门口做了花架，种了两株蔷薇，蔷薇已经缠满了大门上的铁架，结了许多花苞，想必夏天的时候就能开出花桥来。院子不远处就是一条流动的溪水，顺流而上有个水库，许多钓鱼爱好者在那里消磨时光。
    “我打算把后院也收拾出来，搭个凉亭。这儿有口井，夏天快到了，等院子里的西瓜熟了就摘下来，泡进井水里，在凉亭里吃西瓜，看星星，怎么样？”修玉忙活着手里的活儿，给瓜果浇着水。
    叶琼华在一旁给他勾兑了一些驱虫药，说：“可以再种一颗桂花树。”他往旁边的空地上比划了一下。
    修玉冲他笑：“好主意。”
    忙活完修玉冲泡了两杯茶水，气温有些高，俩人都热了，修玉索性换了短裤，躺在屋子里，四门大敞地通风，叶琼华也学他躺在躺椅上，摆了个标准的北京瘫姿势休息。
    “真舒坦。”修玉说，“真清净。”
    叶琼华没说话，他享受着这种静谧又安宁的时刻，时光好像被裹着蜜糖般，散发着香蜜般的暖光，丝丝甜香窜入口鼻，让人沉醉欢喜。他太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宁静了，往昔的伤痛都变得浅淡，哪怕脑子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夜寻的脸，也似乎没那么让他痛不欲生，心肺颤抖了。
    “啪嗒。”一声脆响。有人的脚步声从院墙旁传来。
    修玉睁开眼，屏息着：“谁？”
    叶琼华站起身，走到堂屋门口往外看了一眼，蔬果架上的枝叶被风吹起，影影绰绰的树影遮蔽了视野。叶琼华再次倾耳去听，却只能听到风声穿梭过绿植的声音，沙沙，沙沙，仿佛刚才的脚步声是幻听。
    他转过头看着屋子里一脸防备的修玉，笑说：“没人，可能是听岔了。”
    “琼华！”修玉却像看到鬼一般，脸色煞白，高声呼喝，“快躲开！”
    叶琼华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脖子忽然被人扼住，口鼻上覆上了一双手。他惊了一跳，忙去扯那双手，但那人掐住他的手狠狠用力，他喉间痛起来，想张大嘴干咳，可是捂住他手太紧，无法呼吸。憋闷间就听见身后的人张口。
    “可算让我找到机会了！”
    这声音那么熟悉，一听见，叶琼华就控制不住地双腿发抖，仿佛被毒蛇从头到脚裹挟住一般，冰冷的毒牙抵在颈间，发出的寒芒令他动弹不得。
    “你是谁？”修玉也吓得不行，但他比叶琼华年长几岁，这会儿强撑着气势，心里转着求救的念头。
    “你不用知道。你认识夜寻吧？让他过来！”
    叶琼华两只手攥住池非的手腕，但他的力气显然比不上池非，窒息感慢慢严重，情急之下他抬起脚，对着池非的脚狠狠踩了下去。池非吃痛，惨叫一声往后退了两步，松开了钳制叶琼华的手。
    “快！快走！”叶琼华往外推着修玉，修玉反应过来，打开院门拉着叶琼华拔足狂奔。
    池非跟踪了他好几个月，好不容易逮到这个好时机，哪会轻易放弃？提气追上两人，往前一扑，将叶琼华扑倒在地。
    惊慌逃命的二人齐齐惊叫，修玉骇然地看着满脸脏污的池非将叶琼华饿虎扑食般按到地上，叶琼华惨叫一声，冲修玉喊道：“你快走！快走！”
    池非抬起头，通红的眼睛好像饿极了的野兽，他嘶哑道：“让夜寻过来！”
    修玉忙不迭点头：“好好，我喊他过来，你不要冲动！你不要伤害琼华！”

    作者闲话：

    网络搞了好几天也不知道毛病出在哪儿，结果今天莫名其妙自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