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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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安静的哭,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碎。夜寻看着,感觉自己心尖儿上的软肉都揪成一团,被他哭得痛极了。
“真是……怕了你了,小祖宗,别哭了,我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叶琼华抬手擦了擦眼泪,然后伸手猛地推了一下夜寻,夜寻猝不及防,差点被他推得摔个屁墩儿,手忙脚乱地平衡了身体,心里忽然有些酸涩。
他努力了这几天,看来根本毫无成效,叶琼华仍然不接受他,也不打算给自己好脸色。
“你滚啊!”叶琼华冲他喊,“我说了我不想见到你!”
夜寻被他吼得连连后退,喉咙发苦,叶琼华捂着脸不看他,单薄的身体缩在床角,看着瑟缩可怜。夜寻颓然地揉了揉脸,脑子一抽一抽的疼。
“我走,你别生气。”他干巴巴地说,往门口走了两步,想到下午叶琼华和Alva之间那种亲密的情景,灰心得要死。
他明明成功过的,将叶琼华从Alva身边带回来的时候,他当时成功地占据了他心里给Alva留的位置。
手搭上了门把,夜寻又放开,他转回头的刹那,忽然从叶琼华愤怒厌恶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缝隙,那丝裂缝出现的时间极短,却还是被他窥见其中的隐秘。等他回过神时,叶琼华已经又捂住脸不再看他。
“我不能走,对不起。”夜寻重新抱住他,“你生气也好,骂我也好,我不会离开的。”
叶琼华没有再推拒他,他低声啜泣着,许久,才闷闷地说:“我……我讨厌自己。”
夜寻吓了一跳,说:“这是哪里来的傻念头?”
“我……我真的太弱了,一点儿都不够强大,离开你和Alva好像就没法生活。明明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再喜欢你,要把心保护起来,裹得厚厚的,再不受一点儿伤害,可是看到你,它还是雀跃,还是痛苦,还是软弱……我……真是一个无能的人……”
这段剖白是这么久以来,叶琼华第一次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夜寻听得心疼,又有些欢欣。
“琼华,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我们,是我们的残忍伤害了你,对不起,我也参与了,真的对不起。但是这不代表你软弱无能,错的是这个该死的世界,与你无关。”
媚骨族流离失所,东躲西藏,无人关心他们的幸福,只将他们看做能换取金山银山的一件玩意儿。有了金主的媚骨族反而能活得舒服一点儿,毕竟也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可这个社会终究没让他们能放心大胆、坦坦荡荡地行走在日光下,本应该是造物主给予人间最美丽的珍宝,不曾想却被贪婪欲望变成了鲜血淋漓的迫害。
错的是这个世界,不是你啊!
错的是人类的贪欲,不是你啊!
叶琼华哭得累了,在夜寻的怀里渐渐睡去,夜寻细细擦洗着他脸上的泪痕,弯腰在他光滑的额间亲了一下。
他从前从未想过去了解叶琼华,也一直有些忽略他的身份所带给他的那些影响。现在看来,媚骨族的基因就像一道枷锁,锁住叶琼华身上的无限潜能,也改变了他的性格与命运。
怪不得叶琼华说,他更喜欢岛上的日子。那里远离尘世,远离他潜意识里会伤害他的人类,又四面环海,比起别的地方,大概更像他们一族早就失落的故乡。
“等你好了,我带你回去。”
大概是因为Alva陪着叶琼华的缘故,他饭量好了些,心情也开朗了一点,以前半步都不肯挪动,现在却同意跟Alva一起出去走一走。
“只是暂时出门看个画展而已。”Alva冲着亦步亦趋的夜寻说,“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他头疼地看着身后数名彪形大汉。
夜寻看了一眼靠在床边晒太阳的叶琼华,把Alva拉远点儿说:“池非逃出来了,我不放心。”
Alva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像只青蛙似的,惊吓让他差点脱口叫出声,幸好夜寻一下子捂住他的嘴,他才喘了一下,压低声音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搞定他了!”
“说来话长。”他公司一堆烂账,又挂念叶琼华,实在**乏术,这才让池非找到机会逃了出去,“我每天呆在医院还算好,可如果要出门,实在不放心,你可警惕一点儿,也小心别让琼华发现端倪,我怕他受刺激。”
Alva冲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夜寻你能成什么事儿啊?看个人都看不住!”
夜寻已经让人去到处找了,可池非现在就像一尾鱼游进大海里,短时间内肯定没什么线索。他自知这事儿自己理亏,任Alva嘲讽一番没有辩解。
举办画展的地方有些远,两辆车从医院出去,一路上Alva都左顾右盼的观察四周。
“Alva?你在找东西?”叶琼华看着他拨浪鼓似的到处摇摆的头,不由有些眼晕。
“没,我就,昨天睡落枕了,这会儿活动活动。”Alva做作地又晃了几下脖子,惹得夜寻警告地看着他。
带着保镖逛画展的派头实在太大,即使展厅里人不多,也让叶琼华万分不自在。他紧紧贴着Alva,一门心思地在抵抗外人的目光,根本没法好好看展。Alva和夜寻都发现了他的不适。
“喂,让你保镖离远点儿吧。”Alva戳着夜寻。
夜寻皱眉看了一圈,冲身后的大汉们挥了挥手。那群人训练有素地四散开,与夜寻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又保持着环抱的队形。
叶琼华舒了口气,在Alva和夜寻的引导下慢慢放下戒备,专心看画。
出门转了一圈,似乎令叶琼华心情好了不少,他难得主动地找素姐点了一份黄花鱼,并且很给面子的把两条小黄花鱼给吃光了。
伤口慢慢恢复,Alva和夜寻每天不停地刻意逗他开心,焦愈粤的开导和治疗也渐渐有了效果。出院那天,是秋高气爽的晴朗日子,叶琼华回到了半山别墅,素姐很是开心,晚上做了很多的菜,欢迎他康复回家。
吃完饭叶琼华拿着睡衣去洗澡,推开门的一瞬间,熟悉的浴室和摆设,忽然让他喘不上气。时隔这么久,似乎还能闻到空气中的腥气,以及当时的绝望无助。他被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压得摇摇欲坠,双腿软得站立不住。
夜寻从他进浴室就一直在关注他,这会儿听到重物倒地的声音连忙跑过去,推开门就看护叶琼华摔在地上不停地喘息,一张脸白得吓人,瞳孔涣散着,无神地盯着他。
“琼华?琼华?”夜寻把人抱回卧室,用力拍打着叶琼华的脸。
喘息声太过剧烈,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夜寻立刻想到什么似的,用手紧紧地捂住叶琼华的口鼻。过了十几秒,叶琼华渐渐缓过劲儿,溃散的眼神缓缓聚焦,拉回神智。
“琼华,感觉好点儿了吗?”
叶琼华吐着胸中的浊气,慢慢闭上眼:“我怎么了?”
“呼吸过度。”夜寻小心地给他喂了两口水,“还难受吗?”
叶琼华摇头,双手抱着自己的头,似乎在抵抗什么可怕的回忆。
这一晚叶琼华没有洗漱,他说什么都不肯再进浴室,夜寻只能打了水给他,让他自己擦洗一下。
第二天下楼吃饭,看到夜寻正指挥人搬东西。
“这是干什么?”叶琼华看着自己的行李被人一件件打包。
“换个住处。”夜寻口气轻松,仿佛说给花换个盆儿。
叶琼华叹气,他说什么来着?果然要可惜了夜寻的这个大房子了。
“我临时租了个公寓,过几天带你回岛上,好吗?”
叶琼华摇头:“我想搬走。”
夜寻一愣,随即点头:“行,你想去哪儿?”
“暂时没想好,但我打算一个人住。”
夜寻想也没想:“不行。”
“你说了不算。我自己说了算。”
夜寻百爪挠心,非常想告诉叶琼华“池非正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虎视眈眈呢”,但又怕吓着他,只好搬出Alva说:“Alva也不会同意你一个人在外面住的。”
“暂时,我还会住在你家。”叶琼华喝完最后一口牛奶。
他刚出院,身心俱疲,且没有谋生的财路。想独自生活,必须要解决温饱,赚钱是一个大问题。他现在不能画画了,又没有别的一技之长,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搬家公司的人正在收拾他的画室,叶琼华去看了一眼,说:“这些都不必收拾了。”
“为什么”夜寻不能理解,这些画具可都是他的宝贝。
“用不着了,我以后不会再画了。”叶琼华冷眼看着,双手抱臂,摆出一副防备的姿势。
夜寻点头:“好,那就不拿了。”等叶琼华转身离开,夜寻就对着工人说,“拿上拿上,包得严实点儿!”
换了住处之后的第一个客人就是Alva,他随意地逛了两圈,说:“你们俩分开睡了?”
叶琼华点头,自己笨拙地扣着外套扣子。Alva上前假装打量着他,说:“别扣上,不扣好看。”
叶琼华迟疑:“是吗?”
Alva坚定点头:“我家华华穿什么都好看。”
叶琼华难得笑了一下,便放弃和扣子作斗争,无所事事地坐回沙发上。好像看出他的沮丧和无聊,Alva便说:“你的画具呢?怎么看了一圈没看到你那些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