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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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找你过来,是让你帮我照顾他的。多余的话不要再说。”夜寻烦躁地想抽口烟,却想到室内禁烟,于是只能转身离开。
    Alva坐回床边的椅子上,替天成调整了一下输液管的流速,抬眸看向窗户外湛蓝的天。他现在才懒得管夜寻的破事儿,他是难过还是纠结,与自己何干?他只是不想看着这小孩儿再死一回。人的生命力是有限的,不是怎么折腾都可以无休无止的河流,这回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那这孩子可要怎么活?
    天成清醒后看到Alva果然情绪稳定很多,只要Alva在场,他就安静地配合治疗。但他不许Alva离开他的视线,连休息时也要攥着Alva的手,医院那么多人,他只和Alva沟通交流,哪怕是医生问话,他也不予回应。夜寻就更不用提,他一见到夜寻就像老鼠见到猫,抖如筛糠瑟瑟发抖。
    Alva几次看见夜寻在天成那里吃瘪的样子,心里爽得简直想对着他恶狠狠地说一句:“该!”
    “他为什么这样?”夜寻皱着眉,怀疑Alva给天成吃**了。
    Alva搅合着手里的珍珠奶茶,心里大翻白眼,嘴里敷衍说:“怕你呗。”
    “我看了他的病例。”
    Alva手里的动作一顿,像是想到什么,他把奶茶放到一边,转过头看了看病房里面一直盯着他的天成,他冲天成挥挥手,回复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变脸似的冷冷地瞧着夜寻,声音里带着冰碴般又冷又硬:“你不过只看到一小部分,就以为都知道了?你知道,我是在哪发现他的吗?你那个别墅门口儿。那个王八蛋就拿被单裹着他,扔垃圾似的将他扔在地上。病例里没有他当时的惨状,夜寻,你见过那种过期腐烂的肉吗?他胸口和……下面,全都是那种流脓流血的烂肉,肠子都脱出来一截,垂到外面……”似乎说不下去,Alva声音颤抖着,闭了闭眼,“我不知道那个王八蛋做了什么,但是天成真的很害怕被捆起来,害怕针头,害怕番茄酱沙拉酱……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他为什么害怕各种酱汁……他不会说话,防备人类,抗拒触碰。你知道我花了多久的时间才让他对我开口吗?我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陪他熬过去的。最难熬的时候,是他戒断大ma的时候,他会发狂,失去神智,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医生要用束缚衣,可我怎么舍得啊?他那么害怕那个东西!我只能一直抱着他,给他唱歌,说故事,哄他。”Alva卷起袖子,露出他手臂上一个浅色的伤痕,“他发狂时咬的,真疼。可我看着他那么难受,无能为力的心更疼。Du品伤害了他的神经,而你所谓的交换,就是让他得了应激性精神障碍的根本原因。夜寻,你想过吗?他为什么现在不肯让你靠近,还怕你如蛇蝎?他在经历这一切苦难的时候,你在哪?他在绝境里彷徨求生的时候,你在哪?他在池非手下求饶求救的时候,你在哪?你现在居然还问我为什么?你说这是为什么?他的苦难皆来自于你!”Alva终于说出了这些话,他长舒口气,似乎要将堵在自己心口一年的郁结都慢慢吐出去,可是目光转向病房里的少年,他却半点欢欣的感觉都没有。
    指责了夜寻又怎么样?难道还指望夜寻能对天成道歉?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不是平等的,夜寻也从未将天成看做一个完整而具有独立人格的人。天成就更糟糕了,他现在的心智如同风雨里的蛛丝,轻轻一个外力的拉扯,就能让他的神智立马混沌一团,更遑论让他成长为一个完整的“人”。
    这两个人,一个把对方当成附属物,一个把对方当成主子。如果不是池非横插一脚,还能勉强平衡关系,现在却只有一地鸡毛。他一个外人,没能力也没资格去插手,他只求天成能平安健康。
    自从那天在病房外和夜寻说了那些话,他就消失了,偶尔阿英打电话问问Alva有没有什么需要,显示夜寻还没忘记天成这个人,其余时候就没别的表示。Alva懒得管他怎么想的,夜寻不在也好,省得天成一见到他就提心吊胆,影响病人心情。
    “你跟夜寻说,我要带天成回巴黎了,他最后一个疗程的复诊已经耽搁很久了。”Alva跟阿英说。
    电话那头,阿英顿了很久,似乎在向夜寻转达这句话,然后才说:“我已经在香港安排了住处,老板让您先带着天成少爷去那儿住,至于复诊,老板已经联系了别的精神科医生为天成少爷看诊,过几天就会到香港,您不用担心。下午接天成少爷出院的司机会到医院,接下来都要麻烦您照顾天成少爷了。”
    Alva咬牙,还要再说,对面已经挂了电话。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非常没有仪态地对着地上呸了一口,一转身看到天成正笨拙地系着鞋带,心口一酸,Alva从行李里找出一双小皮鞋,说:“你这裤子要配小皮鞋才好看啊。”
    天成迟疑了一下,然后听话地换上皮鞋。
    夜寻安排的住处在浅水湾,这里是新晋的富人区,许多政客名流都在这里购置了地产。Alva再不爽他,也不得不佩服夜寻真是恣意挥霍。到了大宅子里,立马就有两个男人过来提行李,一个老先生一边将Alva和天成带到各自的房间,一边指挥旁人放置行李。
    天成很怕生,到了陌生的地方之后就一直拉着Alva不肯松手。
    “这位先生……”Alva也不知道怎么称呼那个老先生,只能这么叫。
    对方笑了一下:“叫我钟管家就行啦。”
    “哦,钟伯。”Alva改口,对方不置可否,“我们这边不需要这么多人帮忙,天成他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
    钟伯点头:“这些人都是暂时过来收拾房间的,过会儿就走了。到时候就只有我和七嫂在这儿了。”
    一旁冲泡茶水的妇人对着Alva点了点头,笑了一下。
    天成戒备地看着她,七嫂正拿着茶针疏通壶嘴,针尖锋利的寒芒让他吓了一跳,立马攥紧了Alva的手。
    Alva忙遮住他的眼睛,冲七嫂道:“他见不得这种尖锐的东西,麻烦把家里类似的东西都收起来吧。”
    钟伯和七嫂对视了一眼,默默点头。这个新来的少爷未免太娇气!
    住了两天后,那位精神科医生就在夜寻的陪同下到了浅水湾。Alva看着面前带着金丝边眼镜的长发女人,恍惚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
    “这是柳润深,柳医生。”夜寻简单介绍了一下,就将人带到天成的房间。
    柳润深,这名字又是N、L的发音,还带着前鼻音,对于Alva这个外国人来说着实有点难度,他反复念叨了好几遍,才想到这个名字之前上过世界名人榜的,是前百名人里唯一一个不超过四十岁的亚洲女性。他掏出手机查了一下对方的生平履历,不由咋舌,佩服起夜寻的人脉关系来。
    夜寻其实也挺肉疼的,他从东半球飞到西半球,又从北半球飞到南半球,追到几内亚的小村庄里,跟了对方大半个月,在答应了对方赞助她的研究室此后五年的所有项目之后,柳润深才答应跟他一起来香港一趟。夜寻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病了,这么个碎了的娃娃,给他看病的钱都快赶上他当初买他的钱了。
    柳润深把天成和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许别人打扰,Alva只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捣鼓手机,夜寻就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他却一句话都不想跟对方说。诡异的平静气氛让钟伯都为之紧张,便悄悄走到厨房,帮七嫂打下手去了。
    客厅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都是不动如山地坐着,好似在海边立了一千年的磐石。等了一会儿,还是夜寻先沉不住气,开口说:“他最近情况好吗?”
    “你不在,好得不得了。”Alva没有停下戳手机的动作,话说得毫不客气。
    青筋已经在太阳穴上跳跃,夜寻压了压心里的不爽,说:“柳医生既然到了,就不用麻烦你了。”
    Alva顿了一下,看向夜寻的眼神飞刀似的,嗖嗖地往他那射:“过河拆桥夜先生真是熟练。”
    夜寻往沙发靠背上一靠,恢复了从容淡定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怕Alva的眼刀,淡淡说:“你之前不是说吗,他遭受这些痛苦的时候,我都不在。现在我回来了,为了补偿他,我可以陪着他,直到他康复。”
    Alva眉头拧得麻花似的,一副看怪物的眼神:“夜先生打算演一出绝世深情?”
    夜寻做事心狠手辣,但在感情的问题上,他自认为自己还算坦诚,面对Alva几次三番的逼问,他每次都选择说实话,于是这次他实话实说道:“我好像确实有点喜欢他。”
    Alva长长地“哦”了一声,尾音上扬,中间还拐了几个弯儿,以此表示自己怀疑质疑的心情,末了挑起一边的眉毛,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这么多。”夜寻站起身,“机票已经帮你订好了,明天就会有人送你去机场。”
    “我不走!”Alva跳脚,“夜寻你这个人渣!败类!禽兽!王八蛋!我才不会把天成交给你照顾!”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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