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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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家东笑意更深,又把目光转到屏幕上,专心致志地看起电影。顾谦仪被他这么一搞,哪里有心情再欣赏电影了,心里七七八八的,好像乱麻一堆。
他不懂贺家东什么意思,如果说是喜欢,可他不是同性恋啊?如果说不喜欢,那他为什么用他喝过水的吸管喝饮料?为什么用带着酒气的嘴巴亲他?为什么老是装作不经意地摸摸揉揉他?
电影散场已经是深夜,他俩就近找了宾馆住下。顾谦仪心乱如麻,把洗发水当做沐浴露擦了一身,却看到贺家东大喇喇地推开门就进了浴室。顾谦仪慌里慌张,挡上不是,挡下也不是,只能手忙脚乱地背过身去说:“我还没好呢!”
贺家东笑嘻嘻地把顾谦仪挤到一边去:“你又不是黄花大姑娘了,还害羞!”
顾谦仪心慌慌的,眼睛都不知道看哪儿,只能盯着地板。水柱冲刷,泡沫流进他的眼睛,顿时刺痛难忍,顾谦仪借此闭上眼,面对着贺家东。
“快让开,我眼睛痛!”
在他努力洗眼睛的时候,下面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攥住,他倒吸一口冷气,听见贺家东玩味的声音:“真嫩哦!”
“我们家谦谦还是童子鸡吗?”
顾谦仪脑子里一直乱糟糟的那团乱麻突然绷紧了,他又羞又气,却不知道为什么生气,随便冲洗了几下,就逃也似的出了浴室,然后快速穿好衣服,把自己用被子裹成了粽子。好在是双人间,要不然顾谦仪只能露宿街头。
洗漱好的贺家东又大喇喇地出来,丝毫不介意像向顾谦仪展示他的身材和大小。看着床上闭紧了眼睛的顾谦仪,贺家东眼珠一转,整个人跳到床上,麻利地趴在顾谦仪身上,脸贴脸,连对方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顾谦仪绷着身体,如同冻僵的鱼。他不敢睁眼,只能感受到贺家东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的耳边,搔得他耳朵异常敏感。
“谦谦睡着了吗?”
顾谦仪一动不敢动。
“哈,居然睡着了?那我要扒衣服了哦,你别醒了!”贺家东真的开始动手去解他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
顾谦仪装不下去了,无奈地睁开眼,对上贺家东看不透情绪的眼神。贺家东没有停手,依旧用双腿死死夹住顾谦仪,动作快速麻利地扒被子。顾谦仪被他夹住,竟然一时无法挣脱出双手,只能乱踢乱蹬,企图把贺家东从身上踢下去。贺家东眼睛一眯,又露出他得意的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罪恶之爪伸到了顾谦仪的腋下。
他一下子笑得喘不过气,所有的防御都在一瞬间土崩瓦解。然后贺家东还不满意,一边瘙他的痒,一边掀开了顾谦仪身上的衣服,弯腰亲了下去。
肚脐被温热的柔软碰触,顾谦仪猛地挺起了腰,一股麻痒从肚子沿着后腰一路传遍了全身,他不争气的小兄弟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贺家东仿佛玩味似的,舌尖不痛不痒地沿着他细腻的腰侧,一路向上,手上却还是在不断地瘙痒他。顾谦仪受不住地大笑,整个人如同被浪潮拍打到岸上的一尾鱼,那股潮湿温热的气息在他的颈边一扫而过,顾谦仪控制不住地哼出声。
“不要了不要了!”顾谦仪有些害怕地求饶,“贺家东,不要了!”
贺家东停下了手上作恶的动作,盯着顾谦仪。他的眼微微发红,带着顾谦仪不太熟悉的情绪,一时竟让顾谦仪看的有些害怕。顾谦仪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难听,还有些发抖。
“贺家东……”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一切发展得太快,让他这个慢热的人一时无法消化,无法接受,“你……你是同性恋吗?”
贺家东眼神暗了暗,他舔了舔嘴角,禁锢住顾谦仪的双腿似乎松动了。两个人那么近距离地对视,顾谦仪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然而那里除了如同寒潭中的圈圈涟漪,竟好似什么情绪都没有。
顾谦仪一夜无眠,而贺家东一夜好梦。
好在很快到了考试周,顾谦仪没有更多的力气让自己胡思乱想,贺家东显然也被密集地考试安排折腾得不轻,两个人也没空再见面详谈。一段时间的人仰马翻,学校正式下了放假通知,寝室的人早早收拾了东西归心似箭,顾谦仪依旧懒得回家。
他思来想去,还是给贺家东打了电话,谁知道这厮早就到家了。顾谦仪有些无措,
硬在寝室挺了两天,还是不情不愿地买了回家的票。
家里大门紧闭,丝毫不闻人声,更让顾谦仪觉得心慌意乱的是,他家的门上竟贴了封条。给顾谦仪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扇门打开了。
坐在小区花园的长凳上,顾谦仪忽然有些无处为家的悲凉。他把通讯里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仔仔细细翻了五遍,最后颓然地认识到,自己真的没有顾知和冯月兰的手机号。已经入夏时节,花园里的蚊子都发现了这里有个一动不动的美味,个个争先恐后地来餮食了一顿,浑身上下的蚊子包,加上燥热的天气,让顾谦仪心烦气躁。他原地转了两圈,气鼓鼓地踹了行李箱两脚,却还是在心里窝着邪火。
他有一个不靠谱的爹,还有一个远在天边的妈,以及一个没有血缘关系也从来不正眼瞧他的后妈,按照正常的家庭关系来说,他比别人还多了一个妈,可是他大部分时间都活得像一只流浪狗。甚至连家没了这种大事,都没有人想过要告诉他一声。
他在小区的长椅上渐渐睡去,梦里他在走一条空无一人的不见尽头的路,那路上总是忽然长出高耸入云的尖刺来,他胆战心惊,被尖刺困在其中,他张大了嘴求助,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眼前模糊一片,只有那刺尖锋芒闪烁,让他即使惊醒过来,也心悸不已。
“你是哪一户的?怎么睡在这里?”
此时还是深更半夜,顾谦仪看着眼前狐疑盯着他的俩保安,说了下情况。保安一听他报的门牌号,露出惊讶的神色。
“不是吧?你家里出了那么大事,没大人通知你?”保安把他带到了安保室,在抽屉里翻翻找找,然后递给他几张材料,上面登记了户主的基本信息和备用的联系方式。
顾谦仪一看那个备用联系号码就知道没戏,这是他家原先的座机号,早八百年就停用了。这下连保安也没了头绪,只摇摇头说:“顾先生据说招惹了官司,这房子已经抵押给银行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看能不能联系上别的亲戚?”
顾谦仪惨笑,他家里那些个最嫌贫爱富见风使舵的亲戚,怎么会把顾大老板都瞧不上眼的顾谦仪放在眼里呢?他这二十年,不过是家里一个透明人罢了。即使不愁吃穿,却也活得没滋没味。
在保安室枯坐到天明,顾谦仪给方倩银打了电话。他没心思去管顾知的破事儿,也不想知道冯月兰和草根在哪儿,他只想大被遮天,蒙头大睡一场。
方倩银很尴尬,因为家里两居室,一个是她和丈夫吴安的,一间属于她女儿吴心歌,她的儿子并没有落脚之地。顾谦仪提着行李箱站在客厅,打量着沙发上一直盯着他的同母异父的妹妹,他不觉得亲切,但也不觉得无法接受。他对于亲情感知的那个技能似乎没装上,即便知道大家都是拥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他却一直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表现才算正常。
吴安对他很客气,招待客人的那种客气,礼貌,充满疏离。顾谦仪认为这很正常,他也很喜欢吴安对他的态度,其实没有那么多心理障碍的,他只要把自己的位置变成“家里有困难因此需要在亲戚家借住两个月的小孩”,而不是“我妈妈的家”,那么一切都是正好的。
如果他没有看到方倩银哄着吴心歌睡觉的话。
母亲脸上亲昵宠爱的笑,女儿软糯的撒娇拥抱,昏黄的壁灯将母女默契的互动渲染成爱的剪影,投射到顾谦仪的心里。
他没有过的童年,他没有过母亲的怀抱,他没有向谁撒过娇,他没有人哄睡觉,他没有听过睡前故事……他想起来小学学习看图写词语,所有的同学在看到乌龟和兔子的时候,都有模有样的写出“龟兔赛跑”,只有他,他没有听过什么童话故事,他捡了堂哥的小人书,却被顾知随手拿去算账。
他坐在沙发上,好似陷进了寒冷的泥涝里。吴心歌屋子里的壁灯,照得他眼睛酸疼。
我要攒钱买房子。他想。我需要有一个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