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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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梦楼仍是歌舞笙箫,火烨烛华,而在某一楼阁顶上却在黑夜的斗篷下被寂静包围。
一轮圆月悬在夜空,繁星点点,似钻般镶嵌在如平铺绸缎的墨色中。深巷中时而传来几声狗吠,衬得夜越发的静。雪尘坐在楼阁瓦顶,几缕青丝任风肆意的抚摸。“那一晚的月亮,也像今晚的这么圆,这么亮。要不是幻竹林里我忘不了你那流光华烨的微笑,今日的我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冰冷的你就是我苦苦追寻的他。”雪尘索性躺了下来,雪白的绸衣偎依在冰冷的瓦片上。“现在想起来,微笑和冷漠,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雪尘摇了摇头,从房顶跳了下来,轻盈地落到地面上。她穿过半漆的墙垣,镂空的长廊,零乱的杂草,来到一间屋子。“既然还没有盖好,就让我暂住几日也无妨吧。”雪尘推开满是灰尘的两扇门,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溅的满地斑驳。“这个王爷府没建完,就已掩盖不住这奢华的气势了。那王爷应该也是个奢侈的酒肉声色之徒。”雪尘闭上眼,轻念咒语,摇身变成了白狐。它三步两下就跳到了床上,蜷起雪白的身子,将尾巴覆在背上,过一会,便传来轻微的鼻息声。
酒宴早已结束。无伤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望着悬空的银蟾,脑海中突然掠过雪白的身影。他从袖中抽出那根玄青色的笛子。“不知那个小狐狸怎么样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当初傻傻的跟一只狐狸说话,现在又莫名地想起它。他抬起头,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走到了静德王府。他冷笑了一声,来到一处亭子,拂了拂还未上漆的长凳,将长笛举起轻沿唇线。空灵的笛声似纷飞的雨蝶,向深静的空中飞去。他的思绪也随之飘向远方。那双清澈的眼神在他的记忆深处挥之不去,没有一丝的心机,没有半点的虚伪,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沉醉在他的笛声中。没人听得懂他吹的是什么曲子,可那双望着他的眼睛分明残有泪痕。只是一只白毛的畜生,为何那眼神是那样的悲伤,仿佛看到了他的过去,他的伤痕。
白狐从熟睡中突然惊醒,它打了个机灵,耳朵灵巧地转来转去。笛声悠悠传来,它简直不敢相信跟了它几千年的耳朵。白狐从只有硬板的床上跳了下来,向那笛声的源头跑去,就像幻竹林的那天晚上一样。不同的是,心中充满了重逢的感动,难抑的喜悦。它跃过幽放的花丛,绕过红柱长廊,踏过剪碎的月影。
他,仍是那天的他,仍是醉人的他,像初逢的时候一样,充满了淡淡的忧郁和冰冷,伴着孤寂出现在它眼前。
无伤抬起眼帘,看到了慢慢走来的白狐,没有一丝惊讶,仿佛注定它会回来一样。他闭上眼睛继续吹着那支长笛,白狐跳到他的膝上,蜷起身子,全心地聆听。一人一狐就这样静静地相互依靠着,仿佛万物都变得和谐起来。
“哈哈,我说是谁这样好兴致,原来是无伤兄。”一阵笑声从王府的大门处传来,将这恬静的画面打碎。白狐正听得出神,对这无心的打断甚是气恼。它站起身来,全身的白毛差点立了起来,冲着远处那不速之客低声咆哮。
无伤一面把笛子放了下来,一面抚摸着躁动的白狐道“轩辕洛琴,没想到你千里迢迢竟找到这里,真是闲着没事干了?”
那人从阴影处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轮廓逐渐清晰。似雪的长发随风舞动,墨色的双眸中隐藏犀利的杀气,可如妖魅般蛊惑的脸上却是人畜无害的笑容。他身影修长,身着镶金白袍,外套薄如蝉翼的轻纱衣,精致的雕金白玉环在月光下闪着露珠般清亮的光泽。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曾替无伤解围的波斯除妖师。
洛琴笑着道:“要说我,那可不如静德王爷您了,弃那锦衣玉食,抛这荣华富贵,来这小小的若明城当个捕快。要不是你弟弟,也就是当今皇上放不下你,给你建个静德王府,我看,你也只能和那些粗鄙的士兵住一个抗了。”
无伤蓦地抬起头,眼神冷的如芒箭般,仿佛要把那谈笑自然的轩辕洛琴穿的满身窟窿。“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劳你费心了,你来这不会是皇上的旨意吧?”
洛琴侧过身,月光为他描绘出迷人的弧线“无伤兄真是聪明。不错,你不叫人放心,当然要派人保护你啦。”无伤没有理会,将笛子放回衣袖,白狐早已愣神了,它万万没想到上官无伤竟是镇里传言将要来着住一段时日的静德王爷,刚才它还冒充他的名义去了舞梦楼。白狐直直地望着无伤的眼睛,那里没有一丝异样。只见无伤低下头,目光变得异常柔和,仿佛跟刚才判若两人。“你先在这呆一会,我要离开一下。”说罢,他将白狐轻轻放在地上,然后站起身抚平略有些起褶的白衣。
“才几日不见,无伤兄怎么有了这样的情致,养起宠物来了?”洛琴依旧调笑无伤,看着这冷冰冰的面孔,洛琴更喜欢看他表情的变化。
白狐听见,龇着牙向洛琴示威“什么宠物?我们是君子之交。”当然,这抗议是用咆哮表示的。
无伤走到洛琴面前,白衣轻轻在风中抖动,乌黑的长发与洛琴的白发成鲜明对比:“我说过多少次,我没有你要的那样东西,你在缠着我,我就杀了你。”无伤面无表情,仿佛“杀”,不过是家常便饭。无伤说罢转过身向白狐走去。白狐疑惑了,“那样东西”多次被提起,那到底是什么呢?”白狐望着空地上向它走来的无伤,突然发现无伤身后的洛琴眼中闪过一丝白光,它忍不住大喊一声:“小心背后。”
话音刚落,再一看,无伤已闪电般从腰间抽出“泣”挡住了洛琴劈下来的寒剑“噬”,两只宝剑如两条游龙般擦身而过,火花四窜,剑的铮鸣声如鹤唳长空,周围到处是难抑的杀气,呼啸着在整个空荡的王府游走。洛琴抖出不知名的剑式,令人眼花缭乱,仿佛给人造成有十多只剑在挥舞的错觉,银光缭乱,剑气如海浪般袭向无伤。无伤持剑将袭来的剑气以自己的真气挡住,并招架洛琴每一个霸道的剑式。此剑式不同于白狐在幻竹林所见的十八般剑招,其威力也远远不如。洛琴边斗边说:“你不使出`噬神`是赢不了我的。”无伤不予理会,继续防御着洛琴发起的每一次进攻。但白狐看得出来,无伤所采用的剑式对于打败洛琴来说是不可能的。白狐不安地舔了舔嘴,在亭子里来回踱步,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况。“无伤明明有更厉害的剑法,为什么不用呢?”白狐百思不解。“虽然无伤的剑式不能打败轩辕洛琴,但也不会让洛琴占上风,他应该在耗去洛琴的体力。”白狐思索着。“你就这么忌讳`神曲`上的武功?我很想领略一下嘛。”洛琴笑着说道。“单是用这几种招式就足够了。”无伤挡过洛琴的一招`信手拈花`说道。
“即然这样”,洛琴突然步伐斗转,猛踏了一下石板铺的地面,激起一阵灰尘,只见他在空中左脚蹬了一下那半漆的红柱,毫无预料地向白狐飞来。白狐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它只看见雪发如雾般在它周围骤起,飘逸的长袖拂过它的眼帘,当它缓过神来早已被洛琴抱在怀里。白狐吓得不知所措,向无伤无助地伸着爪子乱舞,惊慌地叫着。“你若再不使出弑神,我就杀了这只狐狸。”洛琴将手以鹰爪式扣住白狐脖子上的动脉,白狐立刻瘫软下来,不敢动弹。它望着无伤,却是满眼的难过。它不想无伤因自己而左右受限,却又希望无伤能为它使出弑神。它真的很想在无伤心中留下些印记。
无伤没有看洛琴,他只是望着白狐,他没有看过任何这样的眼神,那不是惊恐,不是为自己生死的担忧,而是为他的悲伤,为他的命运而悲伤,为他的悲伤而悲伤。洛琴见无伤竟没有注意他,也低头望向白狐。突然,白狐眼中有一滴清澈的泪水滑过脸颊,如流星划过天际般瞬间闪过光亮。洛琴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将白狐抱起“算了算了,不跟你闹了,都把这白毛畜生给弄哭了。”说罢,洛琴顺手将白狐扔向无伤。无伤一把接住,白狐欢喜地将头埋进无伤的怀里,吸了一鼻子的沁兰香。“瞧瞧你们,跟生死离别似的。我没那么卑鄙,只是逗逗你的小狐狸,顺便还能增进你俩之间的感情。我倒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洛琴依旧没正经地调笑着。无伤定定地望了望洛琴道:“它不是我的,你最好趁早走,静德王府不欢迎你。”“无伤兄,我可是大老远跑这来陪你的啊,还甘愿在那昏庸迂腐的贪官那做食客,你就这么赶我走,叫人家寒心不是?”洛琴妩媚地故作可怜。无伤恶笑道:“轩辕洛琴,你有心吗?你都折磨我三年了。为了`神曲`,你机关算尽,到现在还不放手,我想我应该到地府给你改一下生死簿上的阳寿。”“这话出自无伤兄,我可不信。你从来不动用超乎凡力的经咒。否则,你早就当皇帝了。”洛琴笑道。无伤眼中突闪一丝怒意,抱着白狐转身就走。“得,我就不喧宾夺主了,我走还不行吗?”洛琴从亭中飞身跃了出来,抖了抖轻功,便已踏步房顶。“无伤兄,等贵府修缮好了,洛琴必登门拜访。”声落时,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有淡淡余音绕梁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