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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些故事,但故事听多了,也只是把它当成故事,谁也没太在意,这些所谓的故事其实就发生在每个人的心里。
    时间停留在那一天,或者说是因为冬天将至的寒冷将思绪冻结在了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傻瓜被愚弄了一场,却毫不知情,只剩一双迷茫的眼睛,任凭冷空气吹得生疼。因为我不知道它们看见过的是不是幻觉,是不是只是海市蜃楼般的美好景色。
    是他脖子上的那条红围巾令我停下匆忙的脚步。从不知什么时候起,像鲜血般的红,总能顺利地捉住我的视线。
    他似乎在等车,车却迟迟不来。这个男人有着好看的眉毛,这会儿配合着焦急的神态拧成了更好看的曲线。他似乎看到了注视的目光——我正站在他对面的马路牙子上,呆呆地看着他。
    说是看他,其实我只是痴迷于他那条红围巾。围在他的脖子上,衬着他的脸——或者说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衬着那条红围巾——是一幅画。
    我揉揉自己被冻得通红的鼻子,它酸酸的。就在那男人身后的墙上,有一张新贴出来的招聘启事——我决定去试试运气。
    那是一家名为“I”的小酒吧。地方的确很“小”,但却意外地非常有味道——那是一种类似于红围巾男人的味道,路上碰到的那条红围巾。
    我坐在吧台上,酒保正在收拾用了一夜的酒具。显然这家酒吧刚刚停止营业。
    “你来晚了,我们刚刚打烊。”从里间走出来一个女孩子,年龄看上去不大,但却有着异样的气质。
    “或者,我能让你知道我的来意!”我坚定地望着她。
    “嗯?”已经转身欲走的她停住脚步,转回头看着我,“跟我谈吗?那到我办公室来把!”
    办公室更小更简陋,几乎没有任何装修——应该说是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更贴切吧。
    似乎习惯了这种惊讶,她微微一笑,请我坐下,示意我可以开始说话了。
    “我看到你们的招聘启事了。”我扬了扬手中的纸,那是刚在外面撕下来的,“我需要这份工作。”
    “我们需要的是服务生,你觉得自己能行吗?”她在打量我。
    “可以!”
    “那……明天晚上开始可以吗?”
    “好!”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把一头黄色的长发用一根竹簪固定在脑后——这让我看上去有点像英伦乡间的农妇——可实际上,我是男子。
    大学学的是绘画,学无所成,只能糊弄糊弄看热闹的人。
    诗情画意的城市总能吸引我这样的所谓的文艺青年。这是借口,这是我寒假不愿回家的借口——我在逃避责任,逃避已经长大的事实。
    “I”要在午夜后才开门。我十一点就到了,却意外地发现大门开着,于是推门进去——一个人都没有。我径直走到昨天那个办公室的门口,敲门。
    有个男人的声音暗暗地说:“进来。”
    我推门,愣住了——坐在办公室里抽烟的男人,竟然是昨天在马路牙子上看见的那个红围巾男人。
    他看了我一眼,指了指桌前的另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没有坐,只是告诉他我来找昨天的那个女孩子,她同意我在这儿打工的!
    他哦了一声,问我:“是蓝若说的么?”不等我回答,又说,“更衣室里有套衣服,蓝若交代说是给新来的,就是你吧?”
    我点点头,谢过转身就走。
    门刚拉开,身后声音又响起了:“你叫什么?等蓝若来了找她登记一下吧!”
    我没回答他。
    更衣室里的那套衣服,是一套类似于唐装的红色套装。上衣很短,斜扣在肩膀上方,一直延伸到腋下,又在腋下一个急转弯,在衣摆的三分之二处结束。里面是一件素色的马褂。很漂亮但也很奇怪,我不敢穿。
    人陆陆续续的来了,我这才发现每个工作人员都穿着这种类似唐装的衣服——只是每件的颜色和款式都不同罢了。
    蓝若见我没穿那件衣服,皱了皱眉,问,怎么啦?
    “我不敢穿!”我坦白说,“这颜色……太……不太适合我!”
    “是这样啊。”她看着我微笑,“你先试试看吧,其实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这套衣服很适合你……”
    既然她这么坚持,那我自然只能顺从。
    从更衣室出来,我低着头,不敢看镜中的自己。
    红围巾男人和蓝若站在我面前,不住点头。“瀚你看他,是不是很适合这件衣服?穿在他身上,一点都不比宇差劲,不是么?”
    红围巾男人没说话,只是伸手到我的脑后,把那根竹簪拔了下来,浅黄色的头发立刻渲泄了下来,落满了两边的肩。瀚把我的头发拨到身后,“还是黑色比较适合你!”
    这是一句肯定句,就仿佛他见过我黑发的样子。
    蓝若看着我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很短的一下,转瞬即逝。
    寒假很快就过去了,我不想停下在“I”的工作,我很喜欢这样白天和夜晚分离的两个我的感觉。
    白天又逃课了。正当我百无聊赖独自逛街时,我碰到了瀚。
    一个骄傲冷酷的笑一直挂在脸上,手里却拥着另一个女孩子。
    我和他四目相对在路中央,我几次想开口却都因为不知说什么而放弃——难道要我跟他说,我不会把他拥着别的女孩儿逛街的事告诉蓝若,让他放心?
    他还是带着那抹意味深长的笑看着我。
    “我先走了……”我转身欲走,却被他拉住手臂。
    “你把那女孩儿吓跑了你知道吗?”他笑着看我,“所以,接下来的活动就由你来陪我吧……”
    我瞪着他,却忘记了反抗。
    我不知道他下午原本安排了什么活动,我只知道我现在躺在这张大床上的状况有点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耳朵里听到的是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仿佛能看见花洒流出的水撞在他身上又弹回浴缸的样子——他是迷人的,也是不被束缚的。
    他抱着我躺在床上,手掌在我汗湿的身体上游走,另一只手却一圈一圈缠绕我的长发。他在我耳边轻轻的说:“留着它,它是我的!”
    我错就错在,不该把这句戏言,当成誓言。
    晚上在“I”见到蓝若,竟有些紧张。蓝若深深看了我一样,对我说:“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的。”
    蓝若是对的,瀚对我的兴趣,甚至连半年的时间都没到,就消失殆尽了。
    蓝若是聪明的,她很明白,我只是一个注定要被伤害的过客而已。
    快毕业了,课业不紧张的时候,我还是喜欢一个人在马路上逛。可笑的浅黄色长发被彻底剪掉了,头皮上就还剩些黑色的发根。
    我在马路牙子上跳上跳下地折腾,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和注目。
    离开"I“都快一年了,我懊恼的是竟然每次午夜惊醒都会想起他说的那句话。“留着它,它是我的!”罂粟般,挥之不去的邪恶。
    不知道他打发情人是否都这么大方,那笔“巨款”到现在还是一串数字,躺在抽屉里。我不是故作姿态不屑于用这个钱,我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我不用,我和他之间就没有那种买卖关系。
    蓝若在午夜三点打电话给我,飘忽的声音里明显有着大量的酒精成分。她问我能不能去"I“看看她,过两天酒吧就结束营业了,她想我过去,看最后一眼。
    见到蓝若时,她已经酩酊大醉了,哭着喊着要我陪她继续喝。
    “你知道吗?你和宇太像了——不是外表,而是一种特有的气质。我故意让你穿那件衣服的,我故意让瀚看到你穿那件衣服的,他果然中计了……别说他了,我都吓了一跳啊,为什么那感觉和宇一模一样?”
    “我故意收集他的出轨证据,你就是我的棋子,我知道他看到和宇感觉一模一样的你一定不会放过的……我们离婚了……他是过错方,连一半家产都分不到啊。他活该!”
    看来,傻的只有我自己而已,被人控制于股掌之间却毫不自知。
    “是啊,活该,我也是活该!”我喃喃道。
    “你真的好傻!”蓝若的手掌抚上我的脸,“我早就提醒过你了,就在我提醒瀚你和宇很像的时候就提醒过你了,不管怎么样,都只是像,而不是是!再怎么像都只是替代品而已!不是宇的话,谁都无所谓啊!”
    我傻。我的确傻。
    又是一个冬天将至,前年冬天那个贴着招聘启事的门已经破败不堪,墙上斑驳的漆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凄凉。我在门对面的马路牙子上跳上跳下地折腾,微笑着,不顾路人好奇的目光。
    一个文艺青年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就葬在这里。
    我在祭奠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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