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都不在的世界·福音 魉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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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18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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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雾了。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令人辨不清方向。
桃都抬头。
有树叶落下来,枯黄的,像是梧桐的叶子。是秋天到了?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红色的连衣裙外面只着了一件白色的长衫,手脚冰冷。
属于香港的街上的灯红酒绿已经退却,仿佛一张褪了色的旧相片。沿街的人流如织也倏忽不见,偶尔遇上一两个行人,均是行色匆匆,衣着灰败。桃都不知道她在哪里,又将逃亡何方,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已经不在香港,他们找不到她了。她小时候就经常迷路、失踪,也许就是家门口的一条小径,某一次穿过却变成了茂密的森森树林;或许不过是外婆家的后院柴房,打开门却步入峡谷悬崖。她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总是莫名其妙地失踪、莫名其妙地回来,直到母亲对她的这种“小事故”也见怪不怪了。
她回想。一直到遇到颜迟,这样的事就很少发生了。
现在,她漫无目的地前行,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是一个女孩。像她一样的眉一样的眼,一样殷红的樱唇。
天更亮了,雾气渐渐散去。街上的人陆陆续续多起来,窃窃的话语由闽南话夹杂着英语变成了她幼时熟悉的家乡的方言。也许是太想念了,莫名其妙地穿越空间回到了故里?
婴儿一直在臂弯里沉睡,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经过一个庭院外面的月桂树下时,桃听到两个主妇在闲谈:
“听说了么?隔壁夏教授家,他夫人生了个死婴!”
“难怪,原本欢欢喜喜的小夫妻俩现在却整日闭门不出。”
“还不止呢,听我那在医院做护士的小姨子说,夏夫人可能再生不了了!”
“那多可伶!”
“是啊。”
“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她们又去谈论别的话题。桃都却觉得有星光进驻了她的内心。哦。不。原来是花。一朵白色的小小的桂花,落在她的眼睑上。有悠远的香气,萦绕在鼻息间。
憔悴而美丽的女人仰躺在床上,阳光似乎总也照不进这间冷冰冰的屋子。突然,她说:“夏,听,有婴儿的哭声。”
丈夫摇摇头:“你听错了吧。”
“不,是真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在哭。”
“玫,听错了,孩子已经……”
夏仲生生顿住,他也听到了婴儿的啼哭。
打开门,迎着阳光,他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怀抱着婴孩。对方歉意地说:“对不起,能不能给一点吃的?她……我妹妹饿了。”
因为某种缘故,夏仲家里是备有奶粉的,夫妻俩连忙冲泡了给婴儿喝。夏夫人也精神了不少,穿戴一下,从床上下来。她忍不住抱起婴孩:
“这是……你妹妹?”
“嗯。”
“那她母亲呢?你们的家人呢?”
“母亲?她的……已经死了。家人我找不到。”
“她有名字吗?”
少女看了一眼他们的客厅,收拾得整洁而美观,墙上挂着一幅书法,不知何人所写,字体飘逸出尘,内容是东汉班固所写的《两都赋序》:
“或曰:‘赋者,古诗之流也。’昔成、康没而颂声寝,王泽竭而诗不作。大汉初定,日不暇给,至于武、宣之世,乃崇礼官,考文章,内设金马石渠之署,外兴乐府协律之事,以兴废继绝,润色鸿业。是以众庶悦豫,福应尤盛……”
“她叫魉都。”
夏夫人不觉有他,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没地方去,不如留在这里吧。我们夫妻俩很喜欢孩子。”
“谢谢。”少女说着轻轻一笑。那笑容让人感觉浓墨般的忧伤。
大阿卡那牌第十一位“正义”的持有者——夏魉都就是这样诞生的。
桃都和夏氏夫妇生活了两天,然后在第三天的黄昏,她留下孩子失踪了。
那天,她陪同夏夫人在附近的林荫道漫步,看见一个年轻男人扶着大腹便便的妻子走过。桃立时感觉泪水漫过了眼眶,冰凉刺疼了她的心。她不会忘记,那个女人和男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那是她的父亲母亲,她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所以现在,她不是在原有的时空里。她跨越了时间壁垒,来到自己出生之前。
她将出生,那么,在这里的自己,又是谁呢?
玫转头的瞬间,就再也找不到那名为“桃都”的少女。只有怀中婴儿的啼哭,响彻了很久。
另一瞬间。
桃觉得眼角冰凉。窒息的感觉久久萦绕不去。当她恢复神志的时候,没有花香,没有叶落,她站在S市铜之犊街99号的门前。她从后门的地毯下翻出钥匙,进去里面。那是颜的房子,现在是她的房子。她不在的时候吕锂偶尔会来打扫一下。地板很干净。窗前的日历显示时间刚刚过了八月。吕留下便条,希望她归来后早日去学校报到。
外面传来推门的声音,她回头。是吕锂。
吕放下手中的物件,欣喜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
“刚到。”
“之前去了哪里?一点联系也没有。”
“噢。”
“对了,萤昨天到了,在到处找你。”
“嗯。”
“怎么了?你不舒服?”
“不。没什么。”桃都拂开她探过来的头,温和地微笑,“还有。谢谢。”
最后一缕夏末的阳光照进屋来,拂过她的眉眼。那像是春上萤的眉眼。一模一样。
有传说1999年桃都东渡日本,是为了躲避黑道大佬鲁道夫·肯达的追捕而求助于当时同是七君主会成员的春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