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6.方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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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锦芳一边卸妆洗脸一边抬眼瞧宋子文,“玉儿找你做什么?”
宋子文给张锦芳倒茶,吹了吹,抬头对上张锦芳的眼睛,“他让我帮他打听些事”
张锦芳卸完妆,坐下,接过宋子文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刚好七分热,“什么事儿?”
“他让我把京剧几大派的家谱找给他”
宋子文说完,拿起毛巾给张锦芳擦脖子上的水,张锦芳的脖子是标准的天鹅颈,宋子文每次都擦的小心翼翼。
“家谱?”
宋子文点头,透过镜子看他家张老板,“老板,咱玉少这次是要干大事啊”
张锦芳点头,信了宋子文的话,却没有回答宋子文的问题,而是看着宋子文的眼睛,慢悠悠的开口,“子文,你跟我多久了?”
五年六个月零三天,这个数字宋子文烂熟于心,却还是装模作样的想了想,“五年多了”
张锦芳点头,“不长不短”
放下茶杯,张锦芳拿过宋子文手里的毛巾擦手,低头,“子文,以后你跟玉儿吧”
宋子文浑身一震,靠在镜案边上,看着张锦芳笑,“哟,老板,子文哪儿做的不好,您嫌我?”
张锦芳摇头,“就你做的太好了,才让你走”
“这是怎么说的”,宋子文看着张锦芳一双玉手,别过眼神,“怎么干的好,老板还赶人”
张锦芳抬头,看着一表人才的宋子文,笑了笑,“你在我这儿顶天了也就这样了,子文,去玉儿身边吧,不出意外,这京城以后的天就是他说了算”
宋子文到底是跟着张锦芳五年多了,听言,虽然震惊,也只是笑了笑,“老板,京城四少,您排行老二,我跟着您,不差了”
五年前,宋子文兜里揣着两千块钱北上闯荡,要不是张锦芳,五年前他就应该被人打死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了。
张锦芳知道宋子文感激自己,所以这些年兢兢业业,把他的大小事务安排的妥妥当当,帮助他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地位,这年头能懂得报恩的人不多了,张锦芳欣赏宋子文的才华,想推他一把。
“我终究不过是个唱戏的”,张锦芳站起来,看着宋子文,“唱的再好也只是个唱戏的,这辈子我就只图这个了,子文,你不一样,你有胆识,有心计,有才华,你还很年轻,京城有很多机遇,那些机遇就是为了你这样的人准备的,跟着玉儿,你才能一展拳脚,不要让你的野心在我这里熄灭”
说着,张锦芳拍宋子文的肩,“不过想跟玉儿可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正巧他让你办事,你先把他交代的事办好再说吧”
张锦芳的背影在演出完后有些疲惫,宋子文抬手,放在张锦芳拍过的地方,回味张锦芳的话。
”不要让你的野心在我这里熄灭”
野心?宋子文皱眉,他当然有野心,从他被自己亲生父亲深夜踢出家门开始,他就有了野心,那野心像火一样,生生不息的在他身体里萦绕,张锦芳说的对,他不该熄灭他的野心。
宋子文开始替溥玉调查王小玉。
与此同时,梅园又在准备一场不大不小的宴请,刘纪文的意思,两桌就够,其余的要送礼也由着他们送,两桌的宾客都是刘纪文亲自定的,不止他亲自定,还是他亲自写的邀请贴,而这次的主人公方青咕,自那日苏青送进来之日,便被刘纪文留在了梅园。
方青咕似乎对苏青这么多年的师傅也没什么眷恋之情,留在梅园,他每日与狼狗相伴,有关苏青的一个字都没提过,方青咕成为师弟的事已算板上钉钉,杜立寒没再说什么,他把方青咕安排在东苑,和刘纪文一个院子,杜立寒住西苑,西苑小些,再则,杜立寒对方青咕还不是很喜欢,不想朝夕相对。
住进梅园的第二天,杜立寒带着方青咕去购物,方青咕什么都没带来,需要买很多。
“你喜欢什么便拿什么”,杜立寒带着方青咕走进商场,冷冷的开口,“但不要挑三拣四,不要一味奢靡”
方青咕微微点头,却什么都没拿,只从商场二楼的花店端了盆仙人掌出来。
“你只要这个?”,杜立寒好奇的问,方青咕不过十五,这个年纪的孩子,是什么都想要的年纪。
方青咕点头,“园子里,没有这个”
这倒是实话,梅园里花草树木几乎能养的都齐了,却没有仙人掌,这东西刘纪文和杜立寒都不感兴趣。
见他这样,杜立寒无奈的摇头,伸手牵起方青咕的手走进了服装店。
“老师不喜欢声色权利,不喜欢奢靡浪费,不喜欢自卑自怜”
杜立寒一边给方青咕置办东西,一边开口,“老师最不喜欢的你知道是什么?”
方青咕摇头。
杜立寒沉眉,“老师最不喜欢欺世盗名”
说着,杜立寒盯着方青咕的眼睛,“你明白我的意思?”
方青咕看着杜立寒拉着自己的手,点头。
杜立寒的心是梅园的雪,冷的清透,杜立寒和张锦芳一样,一生所求不多,一个求文,一个求戏,他们两人与王小九与溥玉不一样,在沉沉浮浮里,他们是云上之人,这般云上之人是刘纪文一手调教出来的,在杜立寒心里,刘纪文亦师亦父。
所以,既然老师收了方青咕,那杜立寒也会把方青咕当作师弟,只是杜立寒的冷已经习以为常,方青咕在他这里,也只是一份责任而已。
顾家父子这次进京确实来的值当,方青咕拜师那天阳光甚好,入夏的骄阳打在梅园里,灿烂而欣欣向荣,方青咕穿着白衬衣,黑裤子,跪在地上,学着杜立寒教他的样子给刘纪文敬茶。
“老师”
方青咕的声音在变声期,幼稚而轻灵。
刘纪文接过茶喝了口,看着方青咕,说,“从前你不爱说话,所以苏青给你取了这个名字,这是把你养大的师傅取的名,为表尊敬,我不改,你还没有字,我送你一个字,笙,以后,你就字笙”
笙,顾江和顾如风同时面色一凛。
最为之变色的,却是旁桌的李玉冰,今儿请的两桌人都是刘纪文最能瞧上眼的人,李玉冰不可能缺席,他看着这个被送笙字的少年,想起许多年前也有这样一个少年,那个少年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笙字,顾笙,他们叫他小顾笙,若不是顾如风,所有人都以为小顾笙是顾家最后一位惊世之才,哪怕出了顾如风,李玉冰看得出来,在刘纪文眼里,顾如风还是略逊一筹,如今,这个方家少年得了刘纪文一个笙字,让李玉冰骤然想起很多年前许许多多的往事。
方青咕不认识顾笙,也不知道这个笙字的意义,他看着刘纪文慈爱的眼神,只是像往常一样微微点头,刘纪文拉着他起来坐在自己身旁,两桌人,大都是活了大半辈子快入土的人,看着方青咕,又看了看杜立寒,端起酒,终是羡慕不已的喝了声。
“恭喜!”
这次的宴请王小九没能来参加,溥玉也没有在宴请之列,小辈里,只有张锦芳与李丝柔两人,至于顾如风,那是留客,刚好凑了热闹。
恭贺恭贺,自然是要送礼的,最先送礼的是李玉冰,李玉冰送了一把古琴。
“琴可静心,对你画画也是好的,你师哥会弹琴,让他教你”,说着,李玉冰看向杜立寒,杜立寒自然看出李玉冰对方笙的喜欢,点头。
“是”
张锦芳如之前说的那样,送了方笙一个青花瓷花瓶,花瓶有些小,但保存的极为完好,看上去就知道价值连城,张锦芳看着方笙,幽幽的开口,“我叫张锦芳,与你师哥是挚友,你是他的师弟,他爱你,疼你,我也爱你,疼你”
方笙抱着花瓶,看着比女人还美的张锦芳,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众人的礼物中,也就张锦芳的最为贵重了,顾如风看着张锦芳送的礼,不禁莞尔一笑,世人都道北杜南顾,却不知”与君登高处,却是世佳人”。
回头,顾如风看着李丝柔盯着杜立寒的眼神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想这世道怎么回事,他顾如风如此风流倜傥,春风拂柳般的柔情,怎么一个个佳人都喜欢一树腊月才开的梅花呢,真是可气,可气呀!
拜师宴结束,顾家父子启程南归,送别时,杜家小少爷杜霄亲自开车相送,连杜立寒都有些惊诧,不过杜家一直注重礼节,十分照顾杜立寒的情面,这些故意示好的行为,杜山河经常做,就像这次方笙拜师,杜家就送了一套房子给方笙,既是给刘老面子,更是给杜立寒面子。
梅园,终于彻底归于往常的安静,师生三人,加上一条狼狗,开始了梅园的新篇章。
方笙给狗取了个莫名其妙的名字,叫寒梅,和一条大狼狗十分不称。
八月,盛夏,方笙抱着李玉冰送的琴第一次走进杜立寒住的西苑,西苑小,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就只剩下一间放藏品的偏房,苑中天井种着棵石榴树,石榴树不大不小,方笙抱着琴站在树下,仰着头看这棵树,想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一颗果树。
“你要学琴?”,杜立寒打断方笙的思绪,拿着本书站在凭栏处,看着方笙怀里的琴。
方笙点头。
杜立寒皱眉,“你可知道当日要教你弹琴的是何人?”
方笙举起古琴,“送琴的人”
杜立寒点头,“那位老师是当世第一琴师”,说着,杜立寒双手往后一背,走下石阶,“你既然想学琴,为何当日拒绝他,你可知道多少人想拜他为师”
方笙歪着脑袋,似乎在理解杜立寒的话,理解了半响,方笙抱着琴摇摇头。
杜立寒不明白他摇头的意思,不过他终于有点理解苏青为什么说方笙五识不全的意思,拜师后,方笙的脾气明显乖巧了许多,却更加不爱说话了。
叹了口气,杜立寒转身,走向书房,“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