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就是这般巧合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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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黯黮凝黛色,峥嵘当曙空”,王雁峰坐在交椅里,微微点头,“这个峥字,取的好”
    齐峥垂眸,“妈妈随意取的,倒没这么讲究”
    王雁峰摇头,“人如其名,这个峥字想来是你妈妈的期许,如今,她应该欣慰”
    王小九刚回来,满心都是对他父亲的担忧,怎么这进屋半响,他几个长辈不理他,倒和齐峥聊起来了,当下不满冷哼一声,“人妈妈随意取的名字都取的好,哪像你们还替我想了几个月,最后就蹦出小九两个字,人如其名,看吧,一听就不是能出息的名”
    王妈张旒英听言轻轻一笑,摆手让齐峥落座,又使了个眼色给李飞,起身倒茶,一边倒,一边看着王小九,“就为给你取名,你爷爷奶奶、外婆请教了多少人,花了小半年才给你定了下来,自己平日里不好好学习,努力奋进,还怪上自己名字了,爷爷是看你同事一表人才,气度不凡,觉得这个峥字如人才夸,你以为人是在夸名字呢”
    王小九当然知道他爷爷是在夸人,就齐峥那气质,他能一眼相中,谁不会夸上两句,他故意这么说,不过是他着急生闷气罢了。
    王雁峰抬手,宠溺的指了指王小九,让他有客人在别胡闹,又看着齐峥笑,“你觉得小九这名怎么样”
    张旒英亲自给齐峥端茶,吓的齐峥起身接过来,连说两声谢谢,坐下来,齐峥看着王小九,“平常亲和,也有几分可爱”
    “说谁可爱呢!”
    王小九正伸手拿他奶奶身旁的点心吃,听言,炸毛的转头,怒瞪齐峥。
    奶奶笑着拿着一块绿豆糕喂进王小九嘴里,塞了他的嘴。
    王雁峰看着轻轻一笑,“原先倒不是这个名”,看着齐峥,王雁峰抬手,让齐峥吃点心,缓缓开口,“你不知道,小九是我们王家这辈儿唯一的孩子,他妈妈生他时凶险万分,两个都差点没命,所以我们拿他当个宝,想给他个好名,可是满月的时候一位老师看相,说他命薄,八字孤僻,活不过二十”
    说到这,王雁峰看了眼王世涛,那一眼里竟有些沧桑悲凉的味道,回神,却已是满脸慈笑,“你不知道当时可吓死我们”
    王小九吃着东西都不省心,打断他爷爷,“啧啧,堂堂党员,社会主义怀抱长大,马克思主义熏陶的一家人居然信一看相的,还活不过二十,我这都二十六了还不是好好的”
    王小九平日里惯坏了,这会儿有客人还没规矩,奶奶抬手捏住王小九的嘴,佯装的瞪了两眼,王雁峰却仿佛习以为常似的摇头,“那看相的说小九命难改,这辈子不好过,我们问有没有解法,他就给了我们一个法,说小九不要精养,要俗养,名字也不要精致,越俗越好,他在王家最小,又在兄弟姊妹中排行小九,所以我们就取了这么个名”
    齐峥听完,抿了口茶,微微颔首。
    王雁峰说完看向齐峥,“你听着恐觉得我们老人家大惊小怪,哎,没法啊,我们就这一个宝,等你们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自然就明白我们的心了”
    后面这句话显然是说给王小九听的,齐峥点头,“我明白,我妹妹也改过名,妈妈说她原来的名太冲,刚过易折,就给她换了个温柔的,想她安然些”
    王小九从前觉得齐峥是块冷石头,这刻突然觉得齐峥挺会说话的。
    王雁峰听言,温柔的点头,“父母心,大都一般”
    王小九这心里还是着急他爸,见屋子里气氛莫名其妙的亲热,着急的看向王世涛,没想他爸正闭着眼睛品茶,当下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回神,就听到他爷爷开口问他。
    “小九,我们这挑了几天也没想道挑个什么好的送给刘老,你心思多,想想送什么”
    王小九回头,抿唇,靠在他奶奶肩上,张嘴让他奶奶喂枣泥糕,“你们都想不出来,我怎么想,我又没见过几次刘老,喜好也不清楚···”
    “小峥,你觉得送什么好?”
    小峥?谁?王小九突然抬起头,惊诧的看着他爷爷慈爱的看着齐峥,温柔的发问。
    齐峥放下茶,微微抿唇,“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想必再贵重的东西在刘老眼里也不过尔尔”
    齐峥认识刘老?王小九露出土包子的眼神,不解的看着齐峥,只见齐峥接着开口,“我记得刘老冷梅令中有一句,说”一夜白,风起笔,朱沙落,梅艳红”,刘老喜欢梅花,从他文里就看得出来是入骨的喜欢,送礼送心好,我进门时看门口那颗梅树生的真好·····”
    王小九还没听出什么,王雁峰和王世涛骤然默契一笑,王雁峰盯着齐峥,“好小子,眼睛真毒,你怎么知道我门口那颗百年梅树是刘老的心头好!”
    王小九挑眉,“什么?”,他家门口那家破梅树竟然是百年老树?
    张旒英笑着点头,“还是你周岁,刘老亲自上门,进门啊,就看着咱门口那颗梅树,停了半响都没动”
    王世涛跟着回忆,“咱们家也算有些好东西,到头来入刘老眼的,竟是那颗梅树”
    齐峥微微垂眉,心想不愧是王家,王小九的周岁这种小事刘老竟然亲自登门。
    王小九有些懵,管家李飞这时候缓缓走进来,对着一屋子笑,“少爷,您朋友坐了这么久的车一定有些饿了,老肖做了宵夜,你们多少吃点再休息”
    张旒英点头,对着王小九使眼色,王小九撇嘴,起身,“倒比对我都上心哦”
    酸不溜秋的去拉齐峥,“走吧,齐所,尝尝我们家的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齐峥起身,微微躬身,才由着王小九拉着,跟着李飞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王小九回头,对上他家老子,王世涛微微点头,抬起下巴,示意无妨,王小九才微微呼出口气,走了出去。
    待两人走出去,王家奶奶才轻声开口,“我瞧着,竟不像个普通的基层人员”
    王雁峰却突然对齐峥没了兴致一样,没了方才的慈善,看着王世涛,“看着小九,想想自己下回还有没有脚从纪委走出来”
    说着,站起来,王世涛、张旒英听言,同时站起来,王世涛捏着桌角,嘴唇沉沉的抿着。
    王雁峰站起来,看着方才两人离去的背影,沉沉叹了口气,“看相的说小九命薄,一生孤苦之命,我原不大信,如今看来若你们真出事,他身边还剩下什么,今日尚有一两个朋友,他日人走茶凉,他是被我们惯坏了的,怎么受的了那些苦楚”
    王世涛和张旒英垂着头,竟有些红了眼睛。
    王家奶奶跟着站起来,拍了拍王雁峰肩膀,“吃一堑长一智,世涛这次是记住这个教训的”
    一声冷哼让屋子里的温情荡然无存,王世涛这次损失一员大将,钟伟包庇亲属犯罪,挪用公款将近一亿三千万,犯下三条人命案子,钟伟是王世涛一路提拔上来,如今到好,恨狠的一巴掌打在了自己脸上,连带着案子里被查出来的许多事,几乎是一夜间,王世涛在天津的宏伟政绩仿佛一个笑话,钟伟一干人犯法,谁能认为他没有涉嫌?谁会相信他没有涉嫌?
    王雁峰退休没几年,儿子便差点摔下马,这次他们拉下脸,暂时保住了儿子,那他日呢,别的他不担忧,他担忧他唯一的小孙儿,王小九是他们含在嘴里长大的,他日真有大厦将倾的一天,那些落井下石,过河拆桥都将落在他小孙儿身上,他的小孙儿可如何是好?
    王家的出事在刘老的梅园宴前微微失色了些,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关心政治斗争,但以刘老的名气,却足够让每个人上心他这次骤然开园的惊喜。
    七月七,清晨九点,梅园两扇暗朱红木门准时打开,杜立寒站在门口,一身休闲浅色西服,眉目冷漠,眼神清冷,声音客气而疏远,对着进园的客人微微抬手,说了声,“请进”
    各圈的大佬们才恍然如是的意识到,这梅园在十年之后,终于开了。
    王小九下车时还是难以置信的看着齐峥跟着自己下车,他爷爷王雁峰没带他爸,没带他妈,连奶奶都没带,却带了他和齐峥,他作为小辈,去给长辈庆生很正常,可齐峥,他爷爷为什么要带?
    杜立寒看到齐峥时的神情同样微微一变,继而微微颔首,“爷爷好,小九,带着爷爷直接去东房,老师在那儿等你们”
    王雁峰听言,挑眉,“哟,这倒新鲜,也有刘老等人?”
    杜立寒微微低头,小声,“听说您愿意割爱那颗百年梅树,今儿起大早就乐的不像样子”
    王雁峰仰头哈哈大笑,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齐峥,“你既读过他的文,还记得他的词,今日会面一见好好珍惜,老头子如今不大见客了”
    王小九睁大眼睛,“爷爷,往日你都不带我去见刘老的!!”
    王雁峰抿唇,当着杜立寒和齐峥的面,难得不慈爱的捏了王小九的脸,“你,你肚子里那点墨水,论语都不记得几句,还去刘老跟前献丑”
    捏完,转身走进梅园,杜立寒摸了摸王小九的脸,看向齐峥,“小九来过,如今客人多,我就不带着你们去了,多担待”
    杜立寒是刘老教出来的翩翩君子,行事礼节,向来挑不出毛病,像齐峥这样的人,杜立寒原本是不必理会的,若不是王家,齐峥可能一辈子都进不了这梅园,可杜立寒还是以贵客接待。
    听言,齐峥微微颔首,难得嘴角一丝微笑,“多谢”
    王小九走了几步又退回来,给杜立寒解惑,“就是他提议把那棵梅树送给刘老的”
    说着,快步走进了院子。
    原来如此,杜立寒站在原地,看向齐峥的背影,看了许久,杜立寒眉头微微皱了皱,此人不简单!
    这当口,梅园外突然传来一阵吵杂声,杜立寒回神,抬头望去,只见人群中的溥玉隔老远的对着他挥手,溥玉身旁是关家老爷子关舟,一身唐装,满头银发,这吵杂声就是因为两人的出现,一众等着入园的宾客都上去寒暄打招呼。
    在这片吵杂声中,突然有人从一旁安静的走向梅园门口,连大名鼎鼎的关舟都没看一眼。
    杜立寒立在原地,看着卖给他画的少年一身单薄的走向他,少年似乎对杜立寒同样惊讶,这惊讶却很短暂,短暂惊讶过后,少年脸色难看的拿出一张拜帖递给杜立寒。
    “师傅让我来”
    杜立寒接过拜帖,用力的打开,里面赫然写着一个大名鼎鼎的名字——苏青。
    “苏青是你师傅?”
    杜立寒没意识到自己口气里的惊诧,少年似是不喜欢杜立寒的口气,微微皱眉。
    “是”
    胡说!
    杜立寒差点脱口而出,少年的师傅就是卖假画给自己的人,而苏青!苏青是何人!文圈分南北已久,如今在北边,苏家人称小顾家,这可不是贬义,顾家代代出大文豪,苏家能有这样的称号可不容易,全靠一个人,那就是苏青,苏家出了一个画绝一世的人,如今北边画圈里排名,他苏青才四十多岁,在一堆大佬里,也能稳坐前十交椅。
    杜立寒死死盯着少年,捏的手里的拜帖都有了褶皱,最后,含着满腔的疑惑,抬手。
    “请进”
    少年像看不见杜立寒眉头里的疑惑似的,也不道谢,单薄的身影,冷冷的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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