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峥下班回寝室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间。
    满地的包装纸箱，焕然一新的木质地板，已被崭新墙纸包裹的墙壁，他愣在门口，发现熟悉的二手沙发不知何时失去踪影，只留下一堆还未拆开包装的”庞然大物”，可以猜测里面的豪华家具，这时候，两个陌生师傅从本来王小九该入住的房间走出来，热情的给齐峥打招呼。
    听见这声招呼，王小九从隔壁，也就是齐峥卧室探出小脑袋。
    “石头，你回来了，你先进来，他们一会儿就能收拾好”
    齐峥僵硬的走进自己房间，发现那也不是他房间了，浅蓝墙纸，宜家全套崭新家具，他的旧床，他的布衣柜，他的烂书桌···连他那堆积如山的书都被整齐安放在一桃木色书架上，一眼望去，已经没有一处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
    王小九坐在一新添置的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满意吧，是你爱的宜家风格”
    齐峥眉头微微一皱，“为什么？”
    “我们玉哥要给我买楼，为了阻止他，我就让他给我装了房”，王小九叹气，“哎，回头我爸又要说我”
    齐峥还是皱眉，“你装你自己的房间就行，我的不必···”
    “说啥呢”，王小九打断齐峥，“哥哥我是这样的人？”
    哥哥？齐峥自然知道王小九比他大两岁，但王小九平日的样子····
    “多少钱”，齐峥开口，拿出手机，“我转给你”
    王小九咬牙，“转钱？”
    齐峥点头，“无功不受禄，已经装了也没法，多少钱？”
    挑眉，王小九一如那晚齐峥拒绝和他一起吃烧烤的沉下眉眼，“看来齐所长是真没把我王小九当朋友”
    学法的人，齐峥抿唇，“一桩是一桩”
    王小九又不高兴了，刚和哥三聚完的愉悦心情突然沉重，他本来不赞成溥玉搞这些，可那也是他玉哥心疼他，至于齐峥，王小九的认知里，给他做饭吃的人都是他朋友，他给朋友顺带添点家具怎么了。
    再说，这房子又不是他齐峥的，是政府的，他装修一下政府的房子又怎么了。
    四目相对，僵持半响，王小九坐在沙发里，眯着眼睛，“你真要给我钱？”
    齐峥点头。
    王小九把手伸进兜里，拿出一青蛙计算器，啪地一声点动，“听好了”
    说着，拿起一旁家具清单，“床一万八，床头柜六千四，衣柜两万二，书桌八千七，沙发一千七，书架四千三”，顿了顿，王小九抬头，“客厅的家具咱俩都用，就对半算，我看看，加起来合计·····”
    在齐峥快把手机捏碎的档口，王小九嘴角一翘，青蛙计算器发出一串明亮的数字。
    ”二十四万七千八百”
    齐峥死死盯着王小九手中的青蛙计算器，王小九则死死盯住齐峥握的斯斯作响的手机。
    四目相对，再次僵持半响，王小九又翘起二郎腿，摇晃着，“齐所长？”
    齐峥点开自己银行信息，数了数位数，面无表情的抬起头。
    纪委出身的王小九，齐峥那点背景资料他早就了如指掌，齐峥是单亲家庭长大，家里有一个多病的母亲和正在上高中的妹妹，小时候家里还靠着低保过活，后来齐峥上了班才缓解了家里的穷迫，如今齐峥一个月六千多的工资要养母亲，还要供妹妹读书，别说二十多万，王小九想就是要四五万，齐峥都估计有些难。
    齐峥用的全是旧东西，家具是二手货，车子也是二手货，买书都是二手店淘，手机也是旧款，王小九就是知道齐峥的难处才特意对齐峥好，谁想齐峥这么石头。
    在僵持里，齐峥突然走过书桌，拿出张a4纸，打开笔帽，刷刷的写了一会儿，写好了，他递给王小九，王小九接过来，看到借条两个字，心口那点气像被大火吹过，呼呼的烧了起来。
    王小九站起来，他没齐峥高，虽然气，但气势有点不足。
    “好！你丫够绝！”
    说着，怒气冲冲的走出去，催促装修师傅快点拾到他屋子，今晚也是不能和齐峥一块儿睡了，他能被这块石头气死。
    王小九的卧室风格就要高调很多，全是昂贵的中式家具，除了房间面积，几乎和王小九在城里的卧室一模一样，王家一向传统，王小九从小的审美就偏成熟老气，溥玉是个有心的，家具都是买的收藏品，怕新的有味道，连王小九刚看上的游戏机都给他弄了来。
    晚上，躺在一米八的中式大床上，王小九无心打游戏，他一字一句的看齐峥写的借条，不愧是学法的，条理清晰，责任明确，就差他签上字了。
    王小九被气的一夜不好睡，齐峥倒是睡的不错，还起早炖了小米粥，煎了葱花饼，厨房如今也焕然一新，各式厨具用着很是顺手，王小九起床，看着新餐桌上摆好的两幅碗筷，哼了一声，就收拾收拾去了食堂。
    王小九这天去贫困户家里闷闷不乐，和前一天形成鲜明对比，连看着小肥羊都不怎么馋了，他突然想回城里，这里庙小，个个都把他当公子哥，笑脸相迎，客气的跟演电视剧似的，难得一个齐峥对他有点模样，结果也是这个样子。
    没意思，真没意思，看了羊，看了种下的果树苗，王小九开着村主任的摩托车走走停停的在村里晃荡，他们书记前儿客气的”请”他想想怎么给村里搞两个靠谱的产业发展发展，书记的意思他是听明白的，是想他借点关系找城里部门要点项目来，虽说现在扶贫是遍地开花，但真要一个地方长远脱贫，光靠帮扶几户贫困户是不行的。
    开着开着，摩托车没油了，王小九翻了个白眼，往兜里掏手机，发现手机不见了，一回忆，想起自己手机掉在贫困户家里了，他刚才图新鲜帮人修剪果树，这下好了，王小九往地上一坐，无语的望着池塘里两只晃荡的水鸭，他只有坐以待毙。
    坐了会儿，王小九觉得冷，五月初，傍晚冷风阵阵，他看了看笔直的马路，前后没有人家，他决定走走看，摩托车被停在一旁，王小九带着头盔，开始压马路，至于为什么戴头盔，王小九看着阴沉的天怕下雨。
    就真下了雨，还是哗哗大雨，王小九开始还帅气哼着好汉歌大步走，后来就开始小跑了。
    齐峥收到信息是在临近下班前，手机登的一声响。
    ”驻村队员王小九同志于今日下午在白河村走丢，请各位同志立刻坝子集合出发寻找”
    当晚大雨磅礴，镇政府和白河村村委、派出所一百多口人开着车，拿着电筒，找到晚上九点多，直到齐峥在群里发信息说找到了，镇书记和镇长抱在一起，双眼通红，佛主保佑，他们的小命抱住了。
    齐峥是在一农户里找到王小九的，这户农户位置很偏，入户路还是泥路，周围被一片竹林环绕，一般还不容易发现，属于村里的吊脚户，他之前搞上门法律服务来过两次，齐峥学法，又喜欢看侦探片，是发现泥里的脚印找到的。
    谁也不信，齐峥找到时，淋了雨的王小九正在哼着小曲儿泡澡。
    王小九被齐峥吓了一跳，浴室木门突然被轰的一声打开，齐峥一身雨衣破破烂烂，衣服湿透，还滴着水，至于齐峥的表情，满脸阴鸷，眼神发红，突然出现跟个鬼似的，吓的王小九大叫一声奶奶。
    这户的奶奶就从后面冒出来，双眼柔和的看着王小九，“他们来找你来了，水冷没有，我给你加热”
    在奶奶离开给水加热的空档，齐峥掏出手机在群里发完信息，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关门声惊的王小九一个激灵，齐峥走过去，一手把王小九从澡盆里揪出来，也不管王小九浑身赤裸，揪着王小九的脖子就把他按在水管下，齐峥打开冷水，哗啦啦的，往王小九身上淋。
    “艹！！”，王小九被凉水惊的一身鸡皮疙瘩，心口都颤了一颤，“艹你妈的齐峥！”
    挣扎开，王小九抱住自己的膀子，双眼瞪圆，“你丫有病啊！”
    齐峥一如方才满脸阴鸷，“你他妈知不知道现在全镇一百多号人翻地皮似的找你！”
    走近，齐峥掐住王小九的脖子，咬牙切齿，“既然是纨绔子弟就他妈滚回你那金窝去，我们不是你家仆人，没人一天到晚侍候你！”
    说完，齐峥转身出门，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王小九愣在原地，一双好看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有些没反应过来，有些反应过来的时候，木门又猛然被打开，齐峥又走了回来，走回来，关门，在王小九的后退中，脱去雨衣，解开衣服扣子，扯掉皮带，拉下拉链··
    王小九惊的贴在墙上，双手抱胸，“你要干啥！？”
    齐峥不言，脱的一丝不挂，也没赏王小九一眼，大长腿一迈，走进了浴桶里。
    热气在浴室里蔓延，王小九愣在原地，看着蹲坐在浴桶的齐峥，咽口水，慢悠悠的伸腿，准备坐回浴桶，眼看脚要伸进去了，齐峥猛然抬头，瞪了眼。
    王小九唰的收回脚，咬着下唇。
    四目相对，王小九胸膛起伏，齐峥面无表情。
    过了许久，齐峥往后一靠，闭上眼睛，空出一个位置，王小九再次蠢蠢欲动的抬起脚，这次齐峥没瞪他了，他呼出一口气迈进去，蹲下，半张脸埋在水里，盯着闭眼的齐峥紧缩眉头。
    这是什么场面？王小九问自己，自己一个年长两岁的大少爷在干什么？
    这个空档，齐峥突然开口，依旧闭着眼睛，“脚”
    嗯？王小九回神，动了动脚，突然发现他脚是踩在什么软软的东西上了，可这是什么软软的，他好奇的动了动，发现那东西没方才那么软了，猛然收了脚，王小九脸蛋通红。
    闭着眼睛的齐峥脸也红了，不知道是热水熏红的还是···
    王小九对着门大吼，“奶奶，水太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