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六】百鸟朝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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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无忧坐在皇城内视野最好的一颗大树上,看着火凤殿门口广场上祭祀的那群人,右眉微挑,眼睛瞪得老大,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他还记得五千年前曾见过九凰宫的祭典,那是在凤鸣山顶的凤凰台上,那凤凰台是提炼了最纯粹的烈火之石铺就而成的,一地的焰红,远远看去仿若火山岩浆,似乎随时要喷薄而出,连天空也要灼了,平台上空,青鸟围了整整三圈在空中飞舞,青蓝色的羽毛开出一朵绚丽的蓝花,无比鲜活,角落翡翠石台落着妙音鸟,一张嘴便是空谷梵音,青鸟随着它的唱音飞舞,待乐音高昂,便有数不计的云雀衔着花瓣飞过,一时间,漫天的花雨,仙鹤衔着丝缎飞来,缎子上站着赤脚的美人,穿着轻纱,轻轻舞动,纱若涓溪在空中流淌,美人跳着跳着便化作朱鹮,张开巨大的羽翼,拍打着翅膀隐没在了花雨之中,彼时妙音之曲渐落,凤夭夭才以火凤之身出现,钻过青鸟聚拢的圆环,稳稳落在了平台上,一声凤鸣,所有鸟儿都落在了脚下,活生生的百鸟朝凤图。
虽然凤夭夭确实有些浮夸,但不得不说,那个场面确实宏大壮丽,而现在……
几十个壮年男人穿着类似鸡毛掸子扯下的羽毛做成的披风围成了一个大圈,走着很莫名的步伐,时不时还发出嘿哈的怪叫,一群小孩子在中间撒花,可能是篮子太重,导致他们走路都很吃力,花洒的很缓慢,天上没多少,地上落了一地,被踩得稀碎,中间站着的白发老头,应该就是那个阁老了,他穿着黑漆漆的羽毛衣,咕咕喃喃的也不知念叨什么,念着念着居然还抽搐起来,拿着二胡伴奏的乐师见他抽搐,拉得越发得欢快,好像巴不得他赶快抽过去似得……
虽然不伦不类,但确实是参照了九凰宫的祭奠,说明安排这些的人确确实实的见过百鸟朝凤祭,而这个人很可能是有些修为的鸟族。
抽搐的老人终于停下了,他将手里的法杖举过了头顶,颤巍巍地跪下了身子,众人见状也纷纷下跪,倒是那拉二胡的还闭着眼陶醉不已,全场都是那癫狂的二胡声,老人愤怒转头随手抢了个小孩的花篮砸了过去,一下子把他砸翻在地,他爬起来一看状况不对,赶紧也跟着跪了下去。
“大风之凤,沐火之凰,神姿天下之绝,御五德以庇东周,凶兽莫敢侵,邪祟莫敢出,颂其德,万世难载,罄竹难书,供之以庙堂,奉之以吾魂……”
开始以为这老头能说出什么重要的话,结果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全是溜须拍马,谄媚之词,几次快睡着的白无忧恨不得下去揪着他的领子告诉他,凤夭夭此刻怕是正在哪里泡着温泉喝着酒,根本听不着他这么一堆废话,也没办法真的来庇佑他,只求他快一些结束这没用的仪式,再这么下去,天都要黑了。
月亮挂在半空,白无忧仍旧坐在树枝上,面容呆滞,没想到那老头真的念到了晚上,现下里那个广场上居然还搞起了篝火会,二胡终于完全放开来,咯吱咯吱拉得欢快,那老头说了几万字的马屁词也没有累的迹象,此刻正带着鸟嘴面具跳得起劲儿。
终于熬到了后半夜,人都悉数散去,阁老才拄着法杖,吃力地走进了火凤殿,那一瘸一拐的步伐,很明显就是刚才跳舞太卖力抻着了,白无忧见只剩他一个,念了句活该,便轻轻一跃,从树上跳了下来,尾在了后面。
阁老走到凤凰神像前,掏出一块丝帕,小心翼翼地擦拭起来。
一边擦还一边念叨:“吾皇啊,这五千年来,老臣未有一刻忘记您的神姿,那么长的岁月,想必您更是意气风发,风采卓然吧。”说话间还回味了片刻,手却不曾停下,定要把那神像擦得晶亮,擦着擦着发现有一块金漆沾了黑色污渍,很难擦掉,便哈了口气,用袖子死命蹭了两下,等再拿起丝帕的时候,动作又轻柔起来。
“活了五千年以上,那就不是凡人了。”白无忧一脚跨过门槛,走了进来,见老头擦的位置,正是前几日自己抠掉的金漆,有些疑惑,他那么用力擦,不怕擦掉漆片,里面的东西跑出来,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里面拘着鬼车。
老头吓了一跳,手一哆嗦,帕子掉在了地上,“你是什么人?”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鸟,怎么要在这里设下邪阵?”见过凤夭夭,还供奉她,只有鸟族了,看这年纪应该不是颙鸟的那颗蛋。
“什么邪阵?”阁老一脸莫名。
“就是鬼车封魂阵。”白无忧很是无语,也不知这老头是装傻还是真傻。
阁老更是听不懂,再一次问:“什么鬼车封魂阵?”
白无忧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先不能揍他,至少搞清事情真相之前不能揍他,于是按耐住隐隐要发的火气,无比有耐心地开口道:“那换个方法问你,为什么见到一副普通骸骨,就非要盖个凤凰祠?”
这下阁老沉默了,白无忧心想这下给我说中了吧,看你怎么反驳,心里一丝得意。
“那可不是普通骨头,那灵体覆着黑气,是加了封印的。”阁老一抬头,那皱巴巴的脸上居然还染了一坨粉红,“我承认建火凤殿是有些私心,可吾皇乃是百鸟之首,用其镇压鸟骨不是很正常么?”
看他那老不羞的模样,那是私心?那分明是钦慕之心吧。白无忧翻了个白眼,却心念一动,想明白了,那个人弄邪阵根本无所谓是不是凤凰祠,随便有个金身便可以做出阵法,所以眼前这个傻乎乎的阁老很有可能不是摆阵的人。
“我原来在吾皇身边做神官,天天目睹吾皇神姿,即使被贬下界,也对其无法忘怀……”老头还在想着凤夭夭英姿勃发的模样,转念一下不对啊,“喂,臭小子,你谁啊,进来就东问西问……”老头说着,忽然见门外扑棱着飞来一巨鸟,直袭向白无忧后背,忙道一声小心,顺手便把放在身侧得法杖丢了出去。
法杖是这么用的吗?有些吃惊的白无忧视线顺着法杖转了过去,只见那巨鸟长的很像夜枭,却有四只眼睛,那鸟爪宛若银钩,狠狠抓下,却法杖砸中了一爪,那杖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竟然仓啷一声砸掉了一趾的尖爪,那鸟吃痛,歪了一下,又飞上空中,再飞下来便是冲着阁老了。
阁老见那巨鸟飞来,还未到跟前,便吓得幻化了原型,原来是一只青鸟,它毫不犹豫嗞溜一下就躲在了凤凰尾巴里。
巨鸟
看着他那怂样,白无忧摇了摇头,一抬手祭出了铃铛,金铃裹着团团紫气,悬在空中,那巨鸟感受到一丝危险,急急缩了回去,一挥翅膀,一阵黑风便卷了过来。
白无忧掌心一转,铃铛便冲进了黑风中,旋转着挥散了黑气直冲向巨鸟,巨鸟虽然在空中飞速躲闪,却还是被打中了一边翅膀,它快要坠落之际,见白无忧正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心意一动,破罐子破摔地朝着他直冲下来。
白无忧见那锋利鸟喙夹杂着风刃急速而来,知道躲闪不过,左手一抓,身前凭空多了一块光盾,那攻击很猛烈,光盾抵住的瞬间,白无忧被迫往后退了几步,鸟喙刺在盾上,接口处旋转着冒出黑色暗芒,传出风声呼啸,夹杂在风声中的,是微微的冰裂声。
见那巨鸟还在啄着光盾,不肯放弃,白无忧右手对着金铃一招,铃铛便冲了下来,这一次巨鸟无从躲闪,金铃击中了它的背部,只听得它一声惨叫,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白无忧挥开光盾,托着金铃,看那巨鸟伏在地上,久久飞不起来,便缓慢靠近,却不曾想,那巨鸟仍有余力,猛然抬头,一张嘴便喷出一束火焰,幸好白无忧机灵,那火焰未至,便险险跳开,气急便喊了句:“敢暗算小爷,简直是找死。”说完一掌劈了出去。
他本也没想真的打死了它,毕竟他还打算带这巨鸟去见颙鸟族的那个女人,估摸是表情过于凶狠,劈下的姿势过于狠厉,让看的人忍不住就觉得他要下死手,随后便见到一团黄芒自地底窜了出来,一声惊咤:“莫伤我孩儿。”
巨鸟一下子被黄芒包裹,白无忧接近不得,待光芒散尽,那巨鸟竟然又飞了起来,身上的伤都消失不见。
白无忧气得跳脚,心道那女人真是不知好歹,他本是好意帮她带儿子回去,如今这个样子,还怎么打晕带走?
巨鸟在空中扑棱,约莫知道自己实力不济,便不敢轻易靠近,僵持良久,忽然又直冲下来,这一次却不是要攻击白无忧。
“救命啊,他要杀我。”躲在凤凰尾巴下的青鸟,发出了无比凄厉的惨叫。
白无忧赶紧追过去,一把就抓出了老青鸟,那巨鸟方向竟未改变,而是径直朝着神像,白无忧这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不好,铃铛迅速飞出,直追着过去,却还是来不及阻止,巨鸟利爪一抓,神像便剥落了一大片金漆……
神像破裂处冒出浓密黑烟,缓缓升空,车辙声戛戛作响,一黑鸟自黑烟中飞了出来,九个头气势汹汹地朝着白无忧聚了过来。
青鸟见那九个巨大的鸟首悬在自己眼前,来不及尖叫,便晕死在白无忧手掌心里。
白无忧见那鬼车鬼气滔天,可见乃是上古的凶物,以现在自己残存的灵力怕是也斗不过它,如此看来……白无忧一转身,飞速祭出金铃,便要逃离。
没飞出几步,就见前方巨鸟拦住了去路,一双锋利的眼睛,带着讥讽望着他,好像在说,看你这下哪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