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此次竟猎到了熊？”收皮货的李家三叔惊讶的摸着那完整的熊皮，不自觉地提高了语调。
    陆九九也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掺杂了这东西，虽然知道那个小神仙是好意，但这解释起来真是有些头疼，毕竟他老爹的打猎技术，在村里连名号都排不上，而那些榜上有名的人，都不曾猎过那么大个儿的熊呢。
    “运气，运气。”不知道李三叔信不信，反正也没有别的说辞。
    “五头？”李三叔翻了翻下层，声音都拔尖了。
    陆九九觉得面颊在抽搐，这也太夸张了，看着李三叔质疑的眼色，他带着商量的语气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如果我说是往年存货，你信不信？”
    李三叔竟接受了他的说辞，未再深究，麻利地用绳子一捆，再拍了拍厚厚的“存货”，真心夸赞：“才来十年，存了五张熊皮，你爹这才叫深藏不露啊。”
    陆九九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门口，抽着水烟袋，望着天空发呆的陆爷，心里没有底气，只能尴尬一笑：“我爹为人低调。”
    李三叔一听带着敬畏地看了看双眼放空的陆爷，每次到陆家收皮货，总是些兔子、灰鼠或是狸子的皮毛，大一点的动物都见不到，没想到人家是攒着货，打算把大家伙一次性清空，原来竟是小瞧了他，这才是隐匿的高手啊。
    由于眼拙错看了人，李三叔结钱的时候还多给了三钱银子，当他推着板车准备出门的时候，陆九九赶紧上去叮嘱道：“三叔，你莫要和人讲我爹的事，他……低调……”
    李三叔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陆爷淡迫名利，当真是隐迹的高人，我李老三佩服，既然高人要低调，我以人品担保，绝不外传半句。”
    陆九九望着李三叔推车走远，只觉得脸上有股烧劲儿，转头看着陆爷还在发呆，一咬牙，进屋提了弓箭，拽着陆爷就来到了后院。
    此时陆娘子正在灶台做午饭，锅里炖着红烧肉，大勺一搅动，汤汁翻转，散发出阵阵香气，事实上若不一心二用，陆娘子的厨艺还是拿得出手的，她看爷俩走来，道：“你们是饿极了吗，这菜还没做好呢。”
    陆爷想要搭话，却见儿子沉着脸，不知怎么的就没敢开口，低着头跟着他一直往院里走，陆九九把前几日做的新靶挂在了树上，指着中间的红心道：“老爹，你今日若射不中这红心，这红烧肉就没你的份儿了。”
    “凭什么……”陆爷深知自己几斤几两，一听儿子这么说，便抗议道，不过三个字，最后一个字看到儿子凌厉眼神，声音还是弱了下来。
    “就凭这红烧肉是我打猎的钱换得，你若不练，以后打不着猎物，吃什么？”
    陆爷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箭法出众不就行了，儿子养老子，还能饿着老子？”说完丢下手里的弓，一屁股坐在了小板凳上。
    “儿……儿子，终有一天也是要离开的，届时你怎么办？”看着老子一副扶不起的模样，想着再过两日就要离开，陆九九红了眼眶。
    陆娘子见儿子脸色不好，赶紧过来，用围裙擦了擦儿子眼角，转头劈头盖脸就骂道：“陆正德，你这孬货，你个四十多的粗汉气哭十岁的娃儿算是什么好汉，有本事你去找猎头张去要回去年欠咱家的三斗小米啊，见人高大，你屁都不敢放，却来欺负咱儿子，你怎么当爹的？”
    陆娘子一连串的骂语，他倒是不放心上，毕竟这娘们儿，动不动就借故问他三斗米的事，他也不敢去啊，那猎头张可是货真价实猎过熊的，那个头比熊也差不了多少，讲个话，声如洪钟，一开口对面的人耳朵都嗡嗡直响，谁敢跟他讨债，所以这事儿他也就听陆娘子发发牢骚，等她念叨完了，便就过去了。
    倒是看见陆九九难过的样子，陆爷也有些不好过，因为有了他们这对不大会干活的爹娘，九九很早就自立了，别人是老的照顾小的，他们家里是小的顾着老得，连练箭这个事儿也要儿子来逼着练，他也知道自己的箭法真是拿不出手，可早些年养出的懒性子，真是挂了他一辈子。
    看着娃娃红红的眼眶，陆爷叹了口气认命地捡起弓站了起来，老老实实练习。
    陆娘子见状也不好继续骂下去，刚停下来，就见到角落鸽子笼空空荡荡，随口问道：“咱家芦花呢？”芦花是陆家养的信鸽的名字。
    “一早就见它飞出去了。”陆九九答道，忽然一阵焦糊味传来，他回身一看，锅里的红烧肉正在冒黑烟，“阿娘，你这肉……”
    陆娘子惊呼一声，急匆匆地回到了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