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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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之摇头,固执地抓着晏承浚的手不松:“你不想听,我知道。从前我总怪你,怪你怎么突然变成了另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怪你怎么能这么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我从未去想,想你为何会变,也从未试着去理解你。但自你走后,我日夜都在想,你如果真的对我无情,又何必逼着我吃饭喝药,何必费心费力地替我守着顺国?你有能力逼宫造反,明明只要杀了我,你就可以解脱,可你没有那样做。你没有放弃我,可我那时却想让你离开!”牧之挣扎着坐起身,心口一阵疼过一阵,逼得他泪如雨下,“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弃你了,晏承浚!我不会……”他大喘了口气,胸前的纱布红得触目惊心。
晏承浚被他攥得指尖泛疼,又舍不得推开,温声劝着,喊了军医来替他重新包扎。牧之精神不济,失血过多,现在又疼又累,重新昏睡过去。晏承浚看着他脸上的泪痕,心里那个死结终于有些松动,压在他身上令他喘不过气的东西,慢慢慢慢消弭不见。
鹿泜国大营内,陆燃阴着脸坐着,烦躁不安地不停抖着腿,翻来覆去在椅子上换了好多个姿势,最后干脆站起身来回走。
“陆燃!”人未至,声先到。
陆燃听到这声带着怒气的爆喝,立马喜笑颜开地打开帐帘。
“承浚……”
“别叫的这么恶心!”晏承浚冷着脸。
“那个小皇帝能叫,我为何不能叫?”
“你还敢说?!”晏承浚真想抽出剑把这人刺出七八十个窟窿才能解恨,“你只说和你赌一赌,没说要伤他!我能容忍你活着,就已经是在答谢你的不杀之恩了!”
“你又杀不了我,何必逞强?”陆燃笑嘻嘻地。
“若不是受了伤,我早就取你狗命!”晏承浚咬牙切齿,嫌弃地撇过脸。
“哎,达成目的就把我弃若敝履,真是无情!”
他这话感慨无限,内里的伤情寂寥听得晏承浚一窒,只好放软声音道:“我当日心生绝望,跑来杀你,完全是绝境之举,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你激牧之自伤的事我不再追究,我们两不相欠。今后战场再见,我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我以为,那小皇帝真的对你无情,当时我还想着,如果能证明他对你多无情,我赢了这个赌约,那你就会心甘情愿地投诚鹿泜。谁知道,竟然被你说中,他真愿意……为你付出那么多……是我输了,哎!”
“陆燃,你不会懂的,我和他之间……”
也罢,这些事,他和牧之知道就好,不必为外人道。
“对了!小皇帝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给你留了遗物!”陆燃从怀里掏出那个锦盒,丢给晏承浚。
晏承浚一看这个盒子,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也没有打开,冲陆燃扬了扬手,转身便走。
“你不打开看看?”
“我知道是什么。”
陆燃看着他头也不回的潇洒背影,心里苦涩难言。他察觉到牧之和晏承浚之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默契,紧紧地将他们两个人锁在一起,红线缠绕如铜墙铁壁,容不得旁人插进去半分。这种东西是经年累月的信任和爱所打磨出来的,也许真如晏承浚没说出口的那句话吧。
不必为外人道。
没想到自己半生未动过心,第一次动心,就被拒绝得这么彻底。想他也算人中龙凤,要什么样儿的人没有呢?却输在一个男人手里。
牧之执意不肯回宫修养,没人敢强迫他,往常晏承浚可以扮一下黑脸逼他回去,可现在如果晏承浚有一丝让他回去的意思,他就红着眼拉着晏承浚的袖子委屈巴巴地说:“你在赶我吗?你还在生我的气?”
晏承浚只能一边练兵,鼓舞士气,一边安慰小皇帝惶惑的心。姜舒看不得牧之追着晏承浚屁股后面转的样子,气得吐了三升血,蒙着脸冲到鹿泜国军营里搅了个天翻地覆。陆燃领人跑到城楼下叫嚣顺国背后偷袭不算真英雄。
晏承浚站在城楼上冷着脸道:“不是我们干的。”
“干了还不敢承认?无耻!”
晏承浚气结,回营就给羌国皇帝又写了封信。没两天姜舒就被一众护卫提着耳朵给带走了,走之前他对着牧之大喊:“我还会回来看你的!牧之!”
牧之感念他这大半年的陪伴纾解,早就把他当成了朋友,听他这样说,也冲他挥手:“有空来玩儿!”
姜舒立马笑成了一只汤包,满脸的褶儿,然后被一个黑着脸的俊朗男人按头塞回马车里。
“那人是谁啊?”牧之看着男人直挺挺的背影,好奇这个人身姿不凡,疏朗俊秀,怎么之前没在姜舒身边见过。
“羌国皇后的外甥,寿国公府的二公子。不过听说是过继的。”晏承浚看着那人的背影,嘴角带着玩味的笑。
“你笑什么?”牧之纳闷儿。
“我是笑,姜舒的潇洒快活日子要没了。”
“什么?”
“你伤还没好,别站在风口吹了,快回去。”
“那你呢?”
“我还要去和戎毅商讨布阵,你先回去,等会儿陪你吃晚饭。”
第二年初夏,帝君班师回朝。鹿泜国没几年就发一次蝗灾,这年初春,又是飞蝗漫天,遮天蔽日,只好鸣金收兵。晏承浚走之前告诉陆燃,若想吞并顺国,还是先把蝗灾治理了再说吧。晏家军又立战功,京城百姓夹道欢迎。
俩人回到宫中,牧之屁股还没坐热,便是一堆弹劾晏承浚的奏折送到他脸上,其中不乏对晏承浚喊打喊杀的言论。牧之草草看完,感觉比行军打仗的时候还要累。晏承浚坐在一旁整理着军中事务,看他揉着太阳穴不停叹气,便笑了一下。
牧之没好气地说:“你还笑!”
晏承浚放下手里的名册,走到他身后替他揉着头,温声道:“恼什么?他们怕我是自然的,但凡忠诚的臣子,必定害怕我再次不受控。”
“先皇曾告诉过朕,做皇帝最怕的,不是自私自利的人,也不是阴险狡诈的人,更不是两面三刀的人,而是为国为民的人。他们为了这四个字可以肝脑涂地奋不顾身,既不会听君主的话,也不会顾及三纲五常,只做为国为民的事。于民来说,这是好官,于朕来说,这是不受控的危险。”牧之回头看了一眼晏承浚,“你不受控,百官骂你。他们若不受控,却是天下人来骂朕。”
半月之后,牧之下了旨意,晏承浚忠君护国有功,但之前罪责不能饶恕,功过相抵,不赏不罚。朝臣中自然有不忿者,牧之便让人送了好些东西,去犒赏他们在皇帝不在的这段日子辛苦了,又连传口谕,吹了他们好多彩虹屁。这些人才看着赏赐,满意地闭了嘴。
时值盛夏,湖心亭外的荷花又开了,接天莲叶映日荷花,牧之一边听着远处的蝉鸣,一边看着宫人将画舫划到岸边。晏承浚将手里的鱼食尽数丢进池子里,擦了擦手,去牵他。
“我不会水。”牧之紧紧抓着他的手,一只脚在木舟和岸边来回试探。
“你夫君会。”晏承浚直接打横抱起他,惹得牧之一阵惊呼,双手牢牢攀住晏承浚的脖子。
稳稳抱着他上了船,宫人一撑船桨,木舟离了岸,缓缓向湖中心游去。
牧之趴在船边探出一只手去玩水,晏承浚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把玩着他乌黑细软的头发。玩着玩着,手就不老实地从衣襟处伸进去。牧之立马回过头看了身后站着的福宁,又瞪了晏承浚一眼。他这一瞪,似娇似嗔,半点警告的意味都没有,眉目含情眼送秋波,晏承浚心头一跳,端了一旁的果酒哄他喝下。
那酒微甜,落肚带出一种回甘,味道上佳,牧之贪嘴又喝了几杯,中了晏承浚的奸计。不多时就眼花缭乱,整个人开始飘飘然。晏承浚看着这个腌渍入味的美味怎么可能放过?将人抱进舱内慢慢褪去衣衫。
荷香隐隐,呼吸间吐露出香甜的酒味儿,暖风熏得行人醉,两人唇齿相交,牧之微微泛红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晏承浚,嘴边还带着一丝傻笑,整个人白里透红,透出一股傻劲儿。晏承浚从他的唇边,亲到他的脸颊,柔软的耳垂被津液弄湿,光线照射下,半透明的粉嫩耳垂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晶莹剔透。
“嗯……”半醉半醒的牧之轻哼一声,两只手也不老实地去扒晏承浚的衣服,脱到腰间却脱不下去。晏承浚今日佩的带钩样式精巧,又是玉质,内里的嵌扣圆润规整,轻易打不开。牧之两眼发花,头昏脑涨,哪里弄得下来?急的咬紧了唇,一头是汗。
晏承浚看他挫败的样子,低声笑了两声,又压下他,俯身轻声说:“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