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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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强行突破结界逃走了!
他从之前与真的交谈中得知他们今天要全体上山,留在玖尔府的只有普通的侍卫而已,于是,当他感知到那些强大的灵力渐渐远去之后,便运起全部的力量硬碰硬地强行突出困住他的结界。外面的人并不知道室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那间房间似乎在微微地晃动,但是由于城主的禁令,并没有人上前查看。
他确实成功了,但是也因此受了极重的伤。
自知无法凭借自身力量逃走的雷抢了一匹马,忍着仿佛要撕裂身体的痛苦,强压下喉头不断上涌的鲜血,向城外急奔而去。
正值早上开城的时候,加上雷骑的是打上玖尔家特有的印记的改造马,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地顺利地出了城门。然而当他把修兰城那恢弘的大门抛到身后以后,再也无法抵御那压倒一切的痛苦和眩晕,从马上坠落了下来。
一切都结束了……
在坠入完全的黑暗之前,雷这样想。
就算没有被奔马摔死,这样的伤势对于他来说,也是无法治愈的……
结束便结束吧,这样活着,也没有什么乐趣,只是徒增痛苦罢了。还好,没有给吉尔添麻烦……
当他的身体被一双温和的手臂接住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昏迷了过去,所以,他并不知道,他的生命并没有因此结束在这里,他更不会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真正的生命,即将开始转动新命运的齿轮。
在黑暗中,伤痛和因此诱发的烙印的灼痛一起折磨着他的身心,身体好像被火灼烧着,可是心里却冷地像冰一样。他想呼痛,却无法张开嘴,然后模糊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呼痛的对象了,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几乎像孩子一样流下泪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细细的暖流从额头扩散开来,并慢慢流遍全身,伤痛和灼痛都慢慢平息下去,冰火也渐渐交融和谐起来,心里开始变得平静,甚至祥和,在暖洋洋的感觉中,雷觉得自己仿佛是睡在母亲的羊水之中的婴儿一般,内心一片空明,唯有安宁和爱充盈着他的内里。
人类最初的时候,就是睡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一边感受着母亲的爱,一边等待着出生时的光明的吗?
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他在哭……”
阿斯兰低声对真说,他坐在雷的身边,把治愈和安抚的力量从贴在他额头的手传输给了痛苦和绝望的孩子。他想帮助这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和真让他想起了遥远的过去,也许是觉得雷不应该背负不属于他的罪,或者他对克卢泽依然保有一些怜悯……
“他的心里很痛苦……就连安定和幸福也会让他痛苦……”
真默默地点头,眼眶也热热的,却说不出话来。
“我会改变这些的。”
阿斯兰对真肯定地说道,眼睛没有离开雷被泪水粘湿的脸,
“只要把他所失去的还给他,他会得到幸福的,我要给他完整的生命。你们依然会是朋友,就像你们曾经那样。”
“我相信你……”
过了一会儿,真回答。他站起了身体,
“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忙的话……”
雷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惟妙惟肖地描绘成晴朗天空的房顶,一瞬间产生了错觉,好像身体真的浮在云端,无垠的空间中,只有雪白的云朵在身边安静地随着时间流动。
身体没有力气,但是却奇妙地很舒适,就连常常压迫着心脏的烙印的诅咒也似乎在这种安适的环境下沉睡了,从出生以来,还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一个柔软温暖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印记上,导致那个印记突地一跳,却并不痛。
雷转过头来,看见的是他应该恨的人的脸。
阿斯兰坐在他身边,微微倾斜着身体查看他的烙印。他看得很专注。虽然雷很虚弱,但是他还是发觉了:
仔细观察的话,有常人肉眼不能见的淡淡光芒笼罩着阿斯兰的身体,而他眼中的光泽虽然一如既往地流动,却更加给人沉静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厚重的东西沉在那灵活流动的光芒之下。如果更深地看进去的话,好像会被吸进去一样。
雷马上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双清澈的眼睛。
圣子的力量,已经在他身上恢复了。
这也就表示,JUSTICE已经被他们所取得……
是怎么做到的呢?
“还是不行,看来只能用老办法了。”
阿斯兰自言自语地说。
“你想要做什么?”
雷平静地问,无论会遇到怎样的对待,他都已经不在乎了。但是,他至少想弄清楚事态的发展。
“你醒了吗?”
阿斯兰好像突然从沉思中惊醒的样子,然后温和地笑了,
“你不愿意把这个讨厌的印记去掉吗?”
雷绷紧了身体:
“你在说什么?”
“我想帮你把这个印记去掉,你不愿意吗?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毕竟是你的身体。”
说到这里,他露出了玩笑的神色。
“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呃?”
“拿我开心吗?如果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的话,你就打错算盘了。”
阿斯兰收起了笑容,认真而且坦然地直视着雷蓝色的眼睛,这双眼睛和伊扎克一样是清朗的天空的颜色,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我只是想帮你。你的过去、背景,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在意。”
“……就算对杀母仇人也想发挥圣子的宽爱精神吗?”
雷带着讽刺的口气说。
阿斯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
“你是人造人吧?”
雷仿佛被雷电击中了一般崩直了身体。
“你怎么会知道?”
话出了口才知道不妥,可是已经无法挽回了。
真是该死,为什么对着那双绿色的眼睛,就什么警惕性都没了呢?
“我的力量已经恢复了,帮你疗伤的时候,分析过你的身体构成。”阿斯兰回答道,“我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但是我特殊的疗伤方式就是对损伤的部位进行重新构筑,分析成分和构成是准备工作。”
“作为人造人来说你虽然很完美,但是依然脱不了人工强行的影子。你的身体情况恐怕很不稳定吧?因为那些人为强加的东西太多了。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并不是单纯的人造人,而是复制人,而你的原本,就是克卢泽,所以,你继承了他的容貌、声音,还有罪……”
他的目光扫了一眼雷身上的烙印。
“以前我只知道你不是克卢泽本人,现在确定了我的想法。人是不能死而复生的,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生命只给每个人一次机会,所以如何把握它是最重要的事情。”
阿斯兰对着雷说,他吐字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落在了地板上,发出微小的响声。
“复制人和本人没什么区别……”
雷虽然这么说着,却觉得自己的防线开始崩溃了。
“我不这么想。”
阿斯兰伸出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你就是你,克卢泽就是克卢泽。你的人生、心、灵魂,都和克卢泽不同,他心里没有别人,而你有。”
他拿起床边的一个盒子,打开递给了雷:
“这是真让我给你的。”
雷看到一个棋子躺在盒子中央的绒布上。
棋子的底盘,刻着真名字的缩写。
“这是……”
那是真在获得攻击术冠军的那天,自己送他的礼物。就连那字,也是自己用法术刻上去的。
“他说其他的棋子都在一次事故中遗失了,这唯一的一个还是好不容易找到的。”
阿斯兰的声音好像是从另外一个时空传来的。
明朗的阳光在屋脊上滑动,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花香和青草泥土的气息,坐在偏僻的长廊里弹一会儿七弦琴,很快就会有个人跳到身后来,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
“雷,去练剑吧!”
“真是没品味……”
因为弹琴被打断而有些生气,但是还是站起身来:
“还是先把自己的作业完成比较好吧,真?再因为作业没完成或者不合格而被罚的话,我不会帮你的。”
“雷!不要老是打击我啊!”
“啊,你们两个在这里,正好,我妈妈来看我,带来了好多东西,怎么样,要不要吃点我们那里的特产?很好吃的哦~”
有着玫瑰色短发的女孩从花园中向他们招手,脸上的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
“啊,露娜,我要吃我要吃~~我最喜欢你们家的点心……”
“哇,真,别急嘛,这个样子不会有女生要追你啦!”
“没关系没关系……”
“雷你还不过来,要被真吃光啦!”
……
酥软香甜的点心入口即化,带着特有的玫瑰香气,和着空气中的花香,身体内外似乎都充满了这种柔和馥郁的香气。真和露娜笑闹着,把包着点心的纸揉成团互相砸,偶尔会波及那个置身事外的自己……
雷呻吟了一声,双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头发。
为了探查圣子的下落而进入ZAFT学院,却没有想到,在学院里短暂的三年给了他从未体会过的温暖。
除了吉尔之外,原来还是会有人会关心自己……
从拿走JUSTICE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必须与这种无聊却依恋着的生活告别了,强行将那些记忆封闭起来,却在再次打开的时候,被扑面而来的怀念和幸福所压倒……
“真……”
阿斯兰拉开他抓着漂亮的金发的手。
“真在帮你准备重构身体的结界。他是希望你能够回来的……”
“我……回不去了……”
雷慢慢地倒回到枕头上。
“你没有听清楚我的话吧,我是说:真在帮你准备重、构、身、体、的结界!”
对着雷莫名的表情,阿斯兰继续解释了下去:
“你身上的‘罪’可以用我的血来解除,然后再重构你的身体,你就可以变成一个完全的人。不过,可能你必须做回守护者,因为重构是以真的身体为蓝本的。我想你知道,守护者的身体和普通人不同,不过你的原本就是守护者,也许这样反而可以降低难度。只要你愿意……”
“那样你就会死的!”
雷失声道,他不相信阿斯兰会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罪”的烙印,是克卢泽时代留下的,也就是说,是因为蕾诺亚而烙下。这种烙印只有当初烙下的圣子或者圣女才可以解除,而蕾诺亚已经去世,阿斯兰要想消除它,除非赌上自己的命!
“我和其他的圣子不同,我完全继承了母亲的血液,从解除罪印的程序来看,我的血和母亲的血应该具有同样的效用,所以我想,我应该可以做到。”
“失败了的话,你就会死!”
“虽然不能说我是个好运气的人,但是这么多大风大浪,倒是没死,不会在这种小沟里翻船的吧……”阿斯兰摊开双手笑道,“再说,与生命相比的话,这点冒险不算什么。”
他伸出手去:
“你想回来吗?”
从诞生的那一刻起,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就是近似奢望的梦想,如今它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为什么这么慌乱呢?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