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堕胎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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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
    两个多礼拜的时间在指缝中悄然溜走了,炜烨仍然未打半通电话回来。平日工作固然繁忙,但只要脑瓜子平静下来兀尔想起这事,就会令我烦闷,总感到自己着急。
    几次迎面撞到黎振原,本来想好从容大方的打探情况,可到达紧要关头总是欲言又止的败下阵来。
    直到最后,所有的高昂勇气全部丧失殆尽,唯有守着电话郁悒不乐,却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排遣闷气。
    罢了,我在这里空空为他担忧,人家说不准在国外风花雪夜逍遥自得,谁还在意你那点看不见摸不着的可怜薄热。
    想到这,我从床上一骨碌的爬起身,把梳妆台上橱柜里,包里所有炜烨送的东西统统扫入垃圾筒,连剩余的半瓶手油也一并没收,然后用胶袋套牢,狠劲的打个死结,仍意犹未尽,提起垃圾桶走出房门,打开外大门,丢到漆黑一团的走廊角落。
    悄声的关上门,刚要转身回屋,猛的撞上身后带温度的阻碍物。乍然一惊,身子控制不住打个激灵,惊叫出声。
    客厅里,节能灯发出灰幽幽的暗光,非常非常的灰暗,背着灯光的阿茵穿着白色的睡裙,身幻鬼魅的站在我面前,凌乱的头发配上黑夜里像窟窿洞般的眼睛正闪着诡异的光茫,活脱脱一个午夜女鬼的形象。
    待我定神看清实物,捂着被吓得不轻的心脏,长长的嘘口气:“阿茵,悄无声息的站在我后面,吓鬼啊你…”
    “我急尿呗”阿茵打着浓浓睡意的哈欠,懒懒的说:“我才要问你勒,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梦游…”
    “梦游?”我傻眼的笑着说:“谁梦游了,”
    “不然你三更半夜蹑手蹑脚的跑出门外去干么?”
    “我…我倒垃圾…而已…”我真是哭笑不得:“蹑手蹑脚主要是怕吵醒你们…”
    “大半夜特意起来倒垃圾?”阿茵瞪着不可置信的窟窿眼,不觉提高了分贝:“还说不是梦游…要不然就是出门幽会情人现在才回家。”
    “啊?…我…”这种事该如何作解释嘛“…我只是很单纯的觉得垃圾碍眼,所以很单纯的去倒掉它…我…总之真的不是你想像的那般”越解释恐怕越糟,我想了想,只得使出耍赖皮的方式息事宁人:“哎哟,我好困回房先,诶,你不是急上厕所吗?”我轻轻推着她走了几步,劝诱的说:“快去快去…明天要早起哦…晚安…”
    打发了阿茵着实松了口气,回到房间,闭着眼睛却一直很难再入睡,不由反思今天晚上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无聊的事,怎么回事嘛…
    窗外,夜深深,梦凉凉,失眠锯心头…
    几番辗转,似乎心里总搁舍不下某事,终是再次下床,木木呆呆的走出门拎回躺在漆黑夜里静寂半宿的大胶袋。
    躺回床上,半晌,果然安然入睡…
    立冬…
    草木凋零,落叶纷飞
    一片片,一片片
    凄凄坠地
    光秃秃的枝干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我的遥梦儿,在数次无心的撞击后,拾起那颗沮丧的心悄悄的葬埋了支离破碎。
    恬静的等候着明年春天的约会…
    经过他的办公室,从玻璃门窗外透视而入的大多都是他直直的站立在窗边,像在遥瞻风景,又像在深思顿挫,每次对着他萧条的身影,内心百感交集的同时总会勾起“月光滩”的回忆。
    先是一个父亲,然后才是一个男人,这就是他给我的交待和定命。算了,他看得比我透彻。如果我还使劲顶着那股子倔劲不识趣的话,就真够愚昧无知了,倘若变成如此顽固的我,他也绝对不会喜欢。
    视线不舍的收回,仅能平静的安慰自己:世上除了爱情,还有更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值得做。比如学习,工作,或是帮助人。努力让性情乐观开朗起来…
    然而就在我的心怀一点点一点点恬适平和起来之际,却意外的蹦出一件即惊悚又酸楚的大事。
    明天就是季度总结说明会,也是本年度最后一次年末说明会。届时所有部门的领导都会参加。本来我已调出营业部,而且仅采购部门是不必出席,但黎振原坚持我去旁听,我唯有遵从指示。
    晚上因赶考,夜晚复习功课的时间延长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稍微迟延了十几分钟,习惯性第一件事先去完厕所再进行漱洗后整顿出门。
    而我像往常一样,睡眼朦胧的跑到洗手间,却发现洗手间的门紧闭着。我想:通常这个时间舍友已早先一步上班去了,怎么还会有人在洗手间?转而一想,也许是某个人起晚了。
    想到这,为了节省时间,我只好先漱洗后再上厕所吧。步子刚跨出第一步,蓦地听到洗手间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呻吟声,起初我并未在意,径自进了旁边的浴室刷牙梳洗。
    一声细微的呻吟声再次传入我耳边,我停下手上的刷洗动作,侧耳细细一听,怪异的声音消失了。然而我刚拿起杯子,呻吟声比起先更清晰急促的传过来,紧接着转为一声声高吟夹杂着痛楚的吟呻。
    我心头一紧,不加思索跑出去。厕所的门被反锁了,我一面使劲捣腾锁一面砰砰砰敲打着门急急的大叫:“阿茵吗?还是雅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快开门,别吓我…”
    里面凄楚的呻吟声不断传出,门却一直不开。
    “天啊,你快开门呐…”我吓得几乎尖叫:“到底怎么了?”
    里面没有人回答我
    “再不开门我就撞进去了…”我大声的说,然后拿身子揭尽全力的撞上去,塑料门砰的一声断了锁,蹦开后撞上了后面的墙壁。
    我简直不敢相信所看到的景象,血…都是血…鲜红的血…流满了白色的瓷砖地板。可怕的一幕让我全身颤恐的汗毛都在一根根束起来…
    雅乐半跪在马桶前,一只手撑在上面,另一只手里握着湿透的血毛巾,苍白的脸正惊惶万状的看着我,眼眶里积满哀怨的泪光,身体的痛楚使她不由的再次呻吟出声。顺着她的身体往下看,水蓝色的长睡裙挽在腰际,露出白皙却血迹斑斑的双腿,而汩汩的鲜血正顺着两腿间不断涌出。一旁的抽水马桶里,染红的半缸血水上浮着大片大片稠糊状的血肉。
    傻了眼看着这一幕,此刻我的胃在翻滚闹腾着,我强硬的克制住涌上喉的恶心感。我知道一个小生命正在消失,而我已经来不及去挽救,去哀悼。
    回过神,顾不了其它,我跑到她身旁,蹲下身试着扶起她,她挥手想要摆脱我的手,无力却倔强的说:“不要管我,走开…走开…不要管我”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泪一直在流,单薄的身子剧烈的颤栗。
    “你简直在玩命…”我气急败坏的大叫,声音却恐慌而微微颤抖:“为了那个男人,连命都能丢弃吗?你是笨蛋,是蠢蛋…”除了雅乐的身体在流血,我的心也正在慢慢滴血慢慢冷却慢慢的麻木,为了那个男人,那个该杀千刀下地狱的男人…
    乍然又想到杨颜的痴狂,再看看雅乐惨不忍睹的狼狈,我鼻子一酸,泪如泉涌,一颗颗滴在血泊上,再也分不清究竟是血还是泪…
    时间过去三分钟,血色正一点点在她脸上褪逝,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不安,心一直悬在半空。不顾她的抗拒,事实上她也早已无力再反抗,也不知道哪来的大力气,我背起她,向屋外走去。
    后来我拨通了急救中心的电话,十分钟后,急救员上来了,紧闭双眼的雅乐看上去已奄奄一息,进行一切的急救措施后,我也跟着上了急救车往医院开去…
    紧要关头,什么狗屁说明会,儿女私事,爱恨情仇全部抛之脑后吧。此时盈满心头的只有无限焦虑和担忧,我只祈求上天垂佑,让雅乐平安无事的渡过这场劫难。
    医院里
    洁白刺眼的墙壁,床单,桌子,椅子,还有苏雅乐如白纸般的脸,和罩在嘴上的氧气管在我眼里仿佛成就了天堂的景象。
    看着药瓶子里盛满药水的液体一滴滴缓慢的坠下来,顺着管子输入到苏雅乐的体内,好似永无休止的重复进行着一类动作。瘫坐在椅子上,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表已经指正中午十二点,早已忘了饥饿。因为此刻心里牵挂的并不是饿,而是苏雅乐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时间逾过下午四点,苏雅乐仍旧没有醒来,但心率似乎平稳许多,脸色也不像早上送进来时惨白。我大大的松了口气,感谢上天的仁慈…
    一位年青的医生走进病房,一身洁白的医袍,也许是自信或是年青让他脸上的神态十分有光采。
    他看到我,微微一笑:“你已经守了快一整天,没吃饭吧…”
    我尴尬的笑笑,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手里拎着东西突然递到我面前,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盒面包和一瓶水。
    我错愕的看着他
    他笑着说:“天大的事,也不容许虐待自己的胃”
    感受到他真诚的笑容,我犹豫了一会,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谢谢…”我说。
    “别太担心,她的情况基本算稳定”他好像能洞彻我的担扰,声音平静的安慰我。
    听到医生的肯定,比所有的镇定?都强。终于悬挂的心踏实下来。
    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水,脑里似乎也清醒许多。
    我点点头,朝他报以感激的微笑。
    “她现在只是睡着了,休息对她来说是最棒的恢复健康的良药。”他笑着说:“其实家属大可以不用一直守着。别好了一个又病了一个,因小失大太不划算”
    我明白他的好意“没关系,我想等她醒过来…真的很感谢你。”
    他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那就不打扰你了…”说完,转身走出门口。忽然停住,又转身回来,语气严肃的说:“依赖药剂自行堕胎是很危险的事情,这次幸好发现得早,若是再迟一步,极可能需要摘除子宫才能保命。所以…”
    摘除子宫?心中猛不防打了个冷颤,害怕再听他说下去,我慌忙打断:“我明白…我明白…”一边点头一边说:“给你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只希望他快点离开。
    他注视着我,微微一笑,并不再说话。然后转身走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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