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醉酒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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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碧楼后院僻静的主房。
    我跟凌珑都喝大了,两人亢奋的又跳又叫。人在兴奋的时候总愿意吼这么一两嗓子,多亏凌珑怕我们的对话引起外人的疑心,早就吩咐好不许打扰。否则,照我们这个疯唱法,还不得招完人再招狼?
    “你就像那……一把火……”我们扯着嗓子喊,完全没有调,她猛然打住,花痴般的回头一笑:“费翔真是太帅了!!!”
    “哈哈哈……为了费翔!干!”我摇摇晃晃的与她碰杯,酒漾出来洒在手上,我们却哈哈大笑,互相指着对方笑话:“醉啦,醉啦,你比我先醉啦!”
    “哪有~~~我没醉!我没比你先醉!你比我先醉!你喝不过我啦!姐!”我晃晃悠悠、头晕目眩,整个身子轻飘飘的,脚像踩在棉花垛上一般没有真实感,却仍旧跳着、叫着辩驳,还傻乎乎的继续咧嘴大笑。
    “说什么呢!我是你姐!我比你大!我比你能盛酒!我比你先醉!”喝多了思维确实有点混乱的凌珑努力摇了摇头,很认真的思索下去:“好像不对,你比我大,你比我先醉!……咯……”她本就喝得比我猛,又一再的摇头,醉得更快。打个酒嗝瘫倒在地,我踉跄奔过去扶她,因没了力气,反倒和她一起跌坐在地上,又笑成一团。
    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的男子在看清眼前两个醉鬼竟都半躺在地上傻笑时,冰冷的面容涌起疑惑和无奈。
    “这是怎么了?”来人将我和凌珑扶起,在看向我时冷声问道:“你是谁?”
    凌珑抢先回:“卿尘!冷卿尘!我今天刚认的妹妹,漂亮吧?”她有些大舌头的说着,忽然又很严肃的问:“你又是谁?跑这儿来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却再次瘫软下去,在滑到地上之前被来人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哈哈哈!”我拍手大笑:“那你还是比我先醉了!哈哈哈!”脚下虚软无力,想凑上前去再笑话一下,却一个踉跄,眼见就要亲吻大地时,被眼疾手快的他抱了个满怀。
    我仰起脸来,努力的睁眼看清扶住我的男子,却无论如何也大脑短路想不起这人是谁。
    男人眸中的我,面压桃李、艳冠群芳,一双杏眼迷离摄魂,竟让他一时失神,依旧抱着我未动。
    “你是谁啊?长得好酷啊!”我花痴般的傻笑。
    他眼中的鄙夷再次显现,只可惜我瞧不见。“我送你回去。”低沉冰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我不要!”我突兀的尖叫着,挣开了他的怀抱跌坐在地上。
    他费劲的拉我站起,准备往房门处走,我却一股倔劲儿上来,叫道:“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去!那里我谁也不认识!那里谁都不关心我!那里我好难过!”无助委屈感袭上心头,鼻间一酸,有泪涌出。我伸开双手环抱住他请求道:“不要,我不要回那。我要回家,带我回家!”声音已经哽咽。
    男人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我却像是得到默许似的依旧抱住他,从他让人安心让人踏实的怀抱里汲取他的温暖。
    “爸爸,我好想你!”半晌,我吐出的这几个字让我感到男子身躯的僵直,可混沌的大脑选择了忽视。醉酒后的我各个部位已经不受理智的控制。
    “爸爸,为什么你都不来看我?你不要女儿了么?你跟妈妈都不要我了么?秋儿好乖的。为什么不来看我呢?为什么连梦里都没有……这里好多人,可是我找不到家的感觉。我都不认识,我好害怕啊!他们都不把女人当回事儿。爸爸,带我回家,我要找我妈,为什么不要我了?她不是常常夸秋儿懂事夸秋儿乖吗?秋儿只会比原来更好,可是为什么,我却来了这个鬼地方?都见不到你们!带我回家!我要妈妈!”我像一个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孩子呜咽着,眼泪如决了堤的河水在脸颊上肆意流淌。
    眼前的男子起初手足无措,在我慢慢安静下来时,就已经轻轻的拍打着我的背,像哄幼儿入睡般安抚着我。而我,最终疲累过度,倚在他怀里昏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睛,脑袋一片空白,这是哪儿……想不起我到底是谁。短暂的一瞬间,极度的恐慌像潮水包围着我,紧紧地,捆的我透不过气来,窒息的难受。
    “嗯……”身边的人也似初醒般,睡眼惺忪的看向我,笑了笑:“早啊!”
    “姐!”所有暂失的记忆在看清眼前媚意甚浓的凌珑后都物归原位。“哎,昨天看来咱俩都喝醉了。”
    “奇怪,谁这么好心给咱俩盖了被子?”她起身揉揉额头自语。
    “啊!”我突然尖叫吓了她一跳,虽然印象不深刻,但我知道自己好像跟一个男人说了很多话。有生以来第一次喝醉酒啊!很多后悔事都是酒后发疯惹出的麻烦,暗自祈祷昨天晚上没有太过出格!
    “怎么了?”凌珑关切的问。
    “昨天好像有个男的进来了。”我口气里虽然有一点点的不确定,却说的是肯定语气。“好像,是他把你抱到床上的。”
    “那你呢?估计也是吧?”
    “会是谁?姐!”我无助的紧张抓她的手。
    “别怕,别怕,这么点儿事你紧张什么?”凌珑安抚着我,笑了笑:“还能是谁,肯定是那个毛头小子凌骁啊!”
    “那个冰山!……”
    “冰山?你认识?”凌珑一脸兴味的观察我。
    “嗯,他救了凌云,而凌云是雪洛的弟弟,我见过他!”
    “那小子除了不近女色外好像没多少毛病。别害怕了!来,起床洗刷啦!”
    净脸、梳头、整装,正欲向凌珑告辞,“饿了吧?先喝点醒酒汤,吃点早饭吧。”凌珑体贴的唤了人,将饭送至门口没有进来。桌子上一片狼藉,我们将早饭摆到了几案上,吃罢,净手漱口。
    “我不想让你这么早就回去。”凌珑恳切的拉住我的手:“虽说我比你大好多,可现在也真的想做你的姐姐。”她从手上退下一只栗黄色的玉镯,对我说:“这个,就当姐送给你的见面礼了!”不由分说的给我戴到左手上。
    “姐,使不得!我虽不懂玉,可也知道栗色的黄玉比羊脂玉还要稀少!这镯子太贵重了!我怎么担得起!”我急忙推却。
    “少来这套!你姐我是看重钱财的人吗?要的是这份心意!你左手一个,我右手一个,让我记得,咱俩都是穿越的姊妹!心是一起的,秘密都是一起的。什么话,别人不能说,可以跟你说。什么事,可以瞒别人,可不能瞒你。咱不设香案叩天地,可结义是结定了,你再往下退,我可翻脸了!”
    “姐!我何德何能承你这份儿情。”说的发自肺腑,鼻间酸涩,眼中有了泪意。
    “行了行了,别整那些酸的,乖,别动不动就哭!瞧你这个我见犹怜的娇弱样儿,我是女人心都软成浆糊了。”
    “姐!你怎么老取笑我!”凌珑这张嘴,我算是甘拜下风,不过破涕为笑倒是让她笑逐颜开。
    “反正来也来了,只要家里不去茗香居要人,我就没事儿,我还真就不走了!”我笑道:“卿尘可能顶上咱那个时候的歌星?”
    “哈哈哈哈!不光能顶,还是以一顶十呢!咱那时侯多少歌星啊!可泉州现在不就有雪落轻尘两个人有名吗?我妹还是其中一个。”
    “那,我晚上给你这烟碧楼友情演出一下怎样?”
    “那敢情好。”凌珑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如此提议,不过谨慎的她接着问:“会不会被别人听出来?你不能出去以真面目示人啊。虽说这里的男人大多数都是熟客,品行都还过得去,可要见着你这样的样貌,怕又都变成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了!”
    “嘿,跟茗香居一样,只要我不唱‘卿尘’的歌,你就说烟碧楼的客人不就成了?”
    “就你鬼点子多!”凌珑怜爱的戳戳我的额头。
    有些奇怪为什么烟碧楼装潢不错、地段不错,夜晚的生意却比不上靖阁。靖阁和烟碧楼都是艺坊,全部姑娘都是清倌。只是靖阁的姑娘大都多才多艺,貌美如花,烟碧楼除了撑场面的白牡丹、绿芙蓉、粉芍药、紫海棠四个红牌外,其他女子皆无过人之处。本来烟碧楼在凌兰手里时是响当当的泉州第一艺坊,可传给了凌珑。早年的她为情所困根本无心打理,而阴差阳错附着了新的灵魂后,来自新社会的凌珑是无论如何也不接受将周围的女子送给男人做玩物的生活,硬生生的大刀阔斧将烟碧楼改造成了无家可归、无计在身的女子收容所。
    来不及感叹一下凌珑的博爱,探听凌云的消息,就到了我为还凌珑情谊歌唱一曲的时候。
    凌珑做开场白时,我仍在帘幕后,稍微有些紧张。烟碧楼的乐师比不过雪洛。下午我哼了很多遍,乐师才把曲子的音调了个大概。可是若是清唱,反而没有预期的效果,怀着忐忑的心,我聆听着帘幕外的动静。
    一个高音……啊呀!第一个音就调错了,我下意识的握了握拳,还好这里没人听过这首歌。估计乐师也有些紧张,不过还好,筝音越来越流畅。
    “梦里有人将我追,却看不清他是谁。风儿由南向北吹,我却由东向西退。
    清晨醒来看见你,睡得很甜很美。只是面容有些疲累,像是梦里将谁追……”
    更喜欢田震的《铿锵玫瑰》里的声音和气势,不过当年看《霹雳菩萨》的时候还是很喜欢这首《水姻缘》的,在百度里能搜出古筝版的配乐,孤独和萧索中有种无奈的味道。
    我刻意将声音压低放粗模仿田震的粗犷,若不细听是不会把我跟“卿尘”联系起来。
    唱完歌,我轻叹了一口气,脊背却有种让人盯视的紧张感,猛回头,窗外月儿明亮的光泽穿梭在树叶中,有些婆娑。
    是我太紧张了吧?我安慰自己,凌珑在前厅,我先行回去。
    “你不该来这。”在马上要迈进凌珑屋门的一刻,身后一句冰冷的声音骇的我打个激灵,一身冷汗。
    我又猛然回头,月光下,凌骁的冰山面目上那双寒潭般的眸子亮着阴测测的光。
    “你吓死我了!”我气愤的控诉他:“万一吓出个心脏病来。你负责医药费啊?”
    他有些愕然,下一秒便如常,让人奇怪他是不是有过这样的表情。凌骁的声音依旧冰冷“你不该来这,我送你回去。”
    嘿,你哪根葱啊。“什么叫我不该来这?”我没好气儿的顶回去。不知为什么,看他那副藐视一切女人的样子我就来气。
    “这烟碧楼是你的吗?据我所知,是凌珑的!我现在是你姐的客人,主人还不说话呢,你操什么闲心?”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不理会我的反抗赶人。
    “你是我什么人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雪洛又不在,你把我送哪儿去?!
    “回家!”他口气生硬的说道。
    我一愣,昨夜醉酒后的一些情景片段倏的闪过脑海,好像我说过什么话,而我昨天似乎……似乎……搂过他。
    眼神一恍惚,目光很不自然的溜到他的腰上,突然很受挫的想,为什么雪洛、容若、凌骁都有那么健美的小蛮腰。
    他似看出我的意思,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拉回我的注意,再次说:“我送你回去!”五个字像五个冰蛋,一个个的砸在我的耳膜。
    “你复读机啊?一句话说三遍,你嫌不嫌烦。”我没好气的跟他呛。
    “我送你回去。”凌骁不愧是冰山男,对我的言语充耳不闻。
    “怕了你了!”我双手一摊无奈道:“那你跟凌珑说一声,我回去了。”我顿了顿,又说:“有机会来看她。”
    他没有应声,递给了一条雪白的纱巾,一言不发的先行一步,领着我从后门出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不见凌珑的身影,无奈的将纱巾蒙在脸上,疾步跟上他。
    “凌云呢?他没有跟你一起?”烟碧楼离卢府不近,真不明白为什么不骑马送我回去啊。……呃,是了,我不会骑马,他那样的人打死都不会和我同乘一骑,就算有马,顶多也是我坐、他牵,而这个破冰山,很显然是在报复我,让我走着回去。
    凌骁在我前面不回头也不应声,让我讨了个没趣。可仍旧不甘心的问道:“喂,跟你说话呢!”
    他突兀的停下身转过头,惯性让我没刹住车一头往他身上撞去,他没有闪开,扶住我,嘲弄道:“你就这么喜欢对男人投怀送抱?!”
    我闻言,愤怒的挣开了他的手,疾声厉色:“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嗤笑了一声回身又走。
    “你把话说清楚!”我疾走了几步拦在他身前,叫嚷:“我敬重你曾经救过凌云,敬重你多年来对他的照顾,可我不会敬重你到听你胡说而完全没有反应!”
    他静静的看了我一眼,仍旧没有回应,继续往前走。
    “凌骁!”他的不理不睬无疑在我炽烈的怒火上更添一把干柴。
    “凌骁!”他终于止步,慢悠悠的回头,斜睨着我说:“怎么这么多话,女人真是麻烦!”
    他的话倒让我想起凌珑先前对我说,凌骁什么都好,却从来都是讨厌女人。不知是不是因为母亲和姐姐都在勾栏院的缘故,抑或者,……他喜欢男人?……天哪!雪洛岂不是很有危险?我看他的眼神如在看自己的情敌,审视着、愤怒着,蓦然自己气极反笑:“既然如此麻烦,那卿尘就此谢过凌少爷,告辞。”我撇下话,自顾自飞快的远离现场。
    “神经病,你以为你是谁啊?会武了不起啊?长得高了不起啊?雪洛会弹琴,你会么?哼!雪洛会唱歌,你会么?雪洛那么亲切温柔,才不像你跟个大冰块一样!简直就是个移动冰箱!哼!嘁!什么人儿啊!”我边快走边叽叽哝哝说了一堆。
    呃……又是夜路!常走夜路就会遇见鬼!
    我回头看了看,预料中的没有人。凌骁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早知道就应该要求他找凌云来送我。怎么着,我都是凌云的嫂子预备人选。
    还好,我穿过的地方都是街道,虽不若白天里的热闹繁华,店铺门口悬挂的灯笼却照亮了黑暗的道路。
    回到卢府,门房并没有多问什么,去义母和姨娘那请了安,回自己静雅阁,百无聊赖。
    隔壁栖霞居灯火通明,时不时传来紫云和敬尧的欢笑声。
    “唉,好孤独啊,唉,好寂寞啊,唉,好无聊啊。”我一个人自言自语。“阿嚏!”鼻头有些痒,打了个喷嚏。
    “一声人想,两声人骂,三声感冒啦!看来有人想我啦!呵呵”如果现在眼前有人肯定把我当成疯子了,居然自己跟自己聊天。
    秋天适合养生健身,很久没有做运动。打套搏击操吧?我将裙衫换成绸裤,活动了一下筋骨,自己哼着节奏快乐的打起搏击操,丝毫没有注意到,夜色掩映下的树桠中,一双灼灼的星目,正饶有兴趣的注视着一蹦一跳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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