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无情师兄的生辰(一)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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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寂星河界有个传统,在每个弟子年满十五岁时,界内上上下下都要为他庆贺生辰,掌门人也会送他一件法宝。
    今天,又是一个弟子的十五岁生辰。
    晚寂院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息,以前这院除了晚寂弟子很少有其它院的弟子来走动。首先是晚寂星河界分为数个门派,其中最大的两个门派就是晚寂派和星河派了。这两派人极少来往,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交情。更别提那些小门派,根本不敢随意走动。再者是不是自家门派还串门,实在让人怀疑是不是想偷听些秘诀等不可告外的秘密。
    晚寂院不光如此,最令人恐慌的是这院里住着一位无情师兄——宋孤愈。
    冷若冰霜、变态脾气、毫无人性是他的代名词。自私、性格恶劣的这一孤家寡人着实得罪不少同门人,就是晚寂院的人也不想去他的住处附近走动。
    可是别看他是师兄,其实年纪并不大,今年也不过十五。然而,就是错在宋孤愈十五岁上了,这么个无情师兄送个什么礼物好呢?
    不送礼物行不行?不行,往年弟子十五岁生辰时,哪次不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所有人抢着献上自己的一片心意。若是偏偏在宋孤愈身上区别对待,不光不知道宋孤愈会如何,他的那些老师们也绝对不高兴。这可为难了晚寂星河上上下下。
    现在,晚寂院里人头攒动,白衣若雪的各派弟子不安的走动着,不时打量这儿在这打量那儿。挽霜树发出婉转的音乐声,树上每片霜叶都制出一节小曲段,时而缓慢,时而急速,高山流水令人心情愉畅。其实,宋孤愈来这只是为了赏树,听音乐罢了。如今个个摩肩接踵,他也只愿待在自己的屋内。
    蒨萤四处走动,她鄙夷地瞧着那些别的门派的弟子,对此嗤之以鼻。谁不知道宋孤愈的伶院在哪,直接去那找线索不就好了,明显是不敢。在这能看出个什么鬼来?
    她一手执剑,一手拎起衣摆,轻飘飘地越过那些弟子们,跳到挽霜树前。
    “咦?允师兄你也在耶。”蒨萤冲旁边的陆允道。
    陆允一身白衣,下颌微微抬起,黑发如墨直泻披在脑后,与白衣形成鲜明对比。他左手攥着一把小刀,神色凝滞。
    陆允没有应她,只是扫了她两眼又移过目光。
    蒨萤从挽起的头发里拔出一根木簪,在他眼前晃了晃,扬声道:“喏,允师兄,挽霜树枝干制成的。不谢。”
    陆允眼中星光一闪,接过簪子,捧在手中细细端详。
    “这……真是挽霜树的枝干?”陆允有些怀疑,更多是惊讶。
    蒨萤浅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快,闷声道:“当然。我骗你干嘛?”
    “可师傅他……他怎么会给你?”陆允皱着眉头,心里复杂极了。
    晚霜树是晚寂院里唯一一棵碧玺树以外的灵树。它常年枝繁叶茂,四季长青。每片霜叶上都有很强的灵气。据说一片就能抵十瓶上等仙丹了。顾名思义,挽霜树每片叶上都覆着一层寒霜,那寒霜并非是什么其他东西,就是霜。枝干也是覆着层层冰霜,春夏秋冬一直如此。由于灵气旺盛,挽霜树整体弥漫着一股袅袅的轻烟,灵力流转如绝世仙境般惊艳人心。
    晚寂院里四处是碧玺树,碧叶白花有利于修炼。而唯一一棵的稀有灵树挽霜树则是被掌门人洛慈老师视作院宝,谁也不可以触碰,只能瞻仰它的雄姿。曾有人因为想快速提升修为,妄想从挽霜树上偷走几片霜叶,可还没碰到枝叶就被它自身的强大灵力震下去,粉身碎骨!洛慈事后更加警告弟子们不许触碰挽霜树,可还是有几个抵不住诱惑的,最后都是不得好死。
    有些弟子就奇怪这晚上是到底是怎么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的?似乎把天地精华全收入自己体内了。更有人怀疑,它是不是什么上古仙兽变成的呀?关于,挽霜树的传说更是大大小小、奇奇怪怪、啥样的都有。
    挽霜树还有一奇妙之处,自己可以制作乐曲。它似乎有自己的心情,喜时乐曲欢快活力四射,悲时乐曲凄凉哀伤……这些心情都被制成乐曲,演奏得炉火纯青,淋漓尽致。
    今天挽霜树心情似乎不错,旋律美妙动听,让人联想到幽静的山谷,既不似快乐的清脆,又不似忧伤的啜泣,更像是恭喜祝福一样,甚至有些含情脉脉。还伴随着花开花落的声音,似是幽谷中的百合,这难免让人想到百年好合,花开团圆之类的,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祝福了,用的合不合理也没谁敢跟它计较。
    而且其他人十五岁生辰前,挽霜树可从没这样过,依旧是我爱伤心就在你生辰日放令人心碎痛苦的曲子,我爱高兴就装作给给你个面子,反正你能奈我何?随心所欲便好。今天这曲子显然用心,虽说有点不恰当,但就算是路人,也能感受到挽霜树用心良苦满满的祝福之意,换句话说,这也太给面子了吧。
    令陆允和蒨萤感到不对劲的是挽霜树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树上竟然开花苞了!仔细一看,两片浅绿的叶片被几层晶莹剔透的冰霜覆盖着,犹如水晶中的绿叶,白霜并未遮住绿色,不知是不是灵气的作用,那一抹鲜明的绿色反而更明显了,白霜竟也变得近乎透明,两片霜叶中间夹着一个小小的,鼓鼓的淡黄透绿色花苞。这无疑是铁树开花。十五年来,挽霜树从未开过花苞,而今天却长出来了,真叫人匪夷所思,莫非它是十五年开一次花?
    陆允不明白那几个妄想偷走霜叶的个个都死得不光彩,同样是未能出师的蒨萤又为何能安然无恙的拿走枝干?只有一种可能是,师父薛北折下枝干赠予蒨萤的。
    挽霜树实际上是在十五年前出现在晚寂院的。
    当时大雪纷飞,晚寂星河界一片白茫茫的。众弟子们都待在自己的院里,每天准时去学堂上课,由于学的不同,不同术法的人就也走不到一块。每位弟子都有自己独立的院子,一般在那里复习所学知识,那段时间人人都十分用功,毕竟每年冬季到来,晚寂院的比武大赛也就要到了。在众弟子的翘盼中,比武大赛缓缓拉开帷幕。
    就在新一届的比武大赛要结束时,在宣布最后胜者的那一刻,挽霜树降临了。
    天空中发出耀眼夺目的白光,白光射向四方,万道光芒刺眼的很。人们纷纷捂眼睛,抱怨着,惊异着……白光势头不减,苍穹中又响起排山倒海的雷声,晚寂院里上上下下纷纷破口大骂:“卧槽,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呀?!”他们来不急多想,忙不迭闭上眼睛,又用手捂住耳朵。
    就这么僵持了一天,白光终于弱了下来,起码能睁开眼了,雷声也声势大减。人们终于看清楚眼前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了,一棵灵气旺盛,环绕着青烟的灵树徐徐落下,它树上裹着层层冰霜,发出锋利的光芒,四周波光涟漪,巨大的圆形慢慢缩小范围,直到降下那圆形白光才彻底消失注入地下。
    晚寂院上上下下都被这一幕亮瞎了眼,惊愕万分,一时间没有任何人开口。最后还是薛北缓缓走向晚霜树,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树身,他蹲下身去触碰地面,脸色大变。薛北又燃烧全部灵力,吃力地折下挽霜树的枝干,他蹙眉咬牙,额上青筋暴起,终于“咔嚓”一声树枝断了,他捧着树枝跌下去,还好有几位前辈反应快接住了他。
    事后,几位年长有经验的师辈们得出这是一棵拥有毁天灭地之力的神树,长的和常见灵树比起来不大,但触入地表时感受到挽霜树才刚生出!刚生出就这么大了,强悍成这样,长大了可还了得!最终视它为院宝,取名“挽霜树”。
    而那日比武大赛完全被挽霜树搅黄了,原本历届胜利者的翡翠懿玉牌更是被白光穿碎了,想找到一块纯翡翠懿玉牌极难,晚寂院也只有一块,每年由胜利者保管,代代流传下来,而那年却破碎的不成样子,七零八碎的。迄今为止也一直没有,用各种东西代替,但就是离代表胜利的翡翠懿玉牌差远了,十五年了还没找到下一块。
    原本那树枝就是薛北用来查挽霜树的,可是后来发现什么都查不出来,除了提高灵力什么都做不了,在人类眼中也渐渐遗忘了。若不是薛北赠蒨萤的还能是谁?
    蒨萤蹙眉,素白的布鞋一尘不染,她郁闷的闷声道:“允师兄,你怎么就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只有师父才能给我?我也很强的好么?”
    陆允还在想为什么师父给蒨萤不给自己,她这小笨蛋用那能做什么?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无视她郁郁不乐的神情,耿直地道:“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想去折挽霜枝呢?”
    “哼!谁说我打不过你的?!三日不见,应当刮目相看,师兄你数数,咱们都几个月没见了?”蒨萤气急败坏地嚷道。
    她说的是实话,咱们上一次见面是在正月,没说几句话就走了,而此时已是荷月,像他们这样年满十五岁的弟子随时都可以出界,一年到头没几次见面的机会。
    陆允向来待人冷淡,哪怕是从小相伴的师妹也说不上几句话,他懒得跟蒨萤废话,“那么到底是怎么来的?”
    蒨萤眯着眼打量着眼前这位眉清目秀的少年,他明眸皓齿,睫毛弯弯的,下面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薄薄的唇似新鲜的花瓣。她心里不禁闪过一句话:操!真是从小美到大!这样的人就是有气也没法儿跟他生气,蒨萤咽咽口水,强行忍住要脱口而出的“真帅啊!”
    她故作平静,缓缓道:“其实就是师父赠我的……”然后她“嘻嘻”几声,夸起陆允来:”允师兄你长的真帅啊!”这是由衷的赞美,从小到大在蒨萤心里陆允一直是他认为最好看的异性,百看不厌。
    陆允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不以为然地“呵”了声,扯上正题:“那么,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他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秀发,看着挽霜树。
    蒨萤嘴角扯起一抹坏笑:“哎呀,这么严肃做甚?人家挽霜树想开个花还不行了?人家可是院宝,轮不到咱们管。”
    “是吗?那你拔下这簪子做什么?”陆允语气平静地问。
    于是蒨萤又道:“至少对别人来说是这样,但咱们是谁呀?我相信以我们兄妹二人的力量一定能查清楚事情真相!你看我簪子都拔下来了,自然是要用归宿法啦,还望允师兄能助小女一把……”
    “不用了,这件事包我身上。”蒨萤话还未完,不远处便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二人纷纷偏头望去,拥挤的晚寂院人们都让出了一条道,一人缓缓走来,气场强大,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禁欲感,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千山万水,让人心头一寒。
    那少年一袭白衣,腰间一条银带束着他窄窄的腰肢,颀长的身形定格在蒨萤眼中,又是一绝世公子。男子大约十五、十六岁左右,黑亮垂直的发披在脑后,狭长、如湖水般澈亮的黑眸透着一股冷冽、与世隔绝的神色,削薄微抿的红唇令人怦然心动又不敢轻易触碰。
    看的蒨萤这一渣女心“怦怦”直跳,毫不掩饰自己的花痴,对陆允道:“这个宋师兄比你还要勾人眼球耶。”
    听完后陆允有一种自己上当受骗的感觉,莫名心情低落,咬着牙阴鸷地道:“蒨萤你怎么就那么渣呢?”他恶狠狠地瞪着蒨萤,自己都没发现他这神情有多骇人。
    蒨萤被瞪得有些无辜,眨巴着眼睛,还是诚实的开口道:“反正你又不喜欢我,我渣不渣又不影响你。”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陆允就是不高兴。“允师兄?我说你这人呀,真是……”她暂时还想不到什么形容他这性子的词,“说你漂亮你不愿意,说你不如别人漂亮你更不愿意,还说我渣……”
    蒨萤刚说完就感到旁边一阵寒意,不知还来不来得及,立刻改口道:“其实我觉得每个人帅有不同的帅法,比如你,帅出我们凡人能接受的范围,虽然宋师兄也很帅,但是你更耐看一点!我从小就认为你最好看。”
    这倒是实话,但其实蒨萤还有半句未出口,“因为宋师兄才不理我呢!”虽然颜值上宋孤愈胜于陆允,可宋孤愈对她总是爱搭不理的,陆允至少还会应她几句,她就算再没良心也还是会更偏向于陆允这一边的。
    旁人总说蒨萤渣出新边际,但她自己却知道是因为还没遇上对的那个人。说句公平点的,她认为既然自己不喜欢别人,那么就随意的欣赏异性的美有什么错?若是有人喜欢她,告诉她也好啊!她肯定不会再这样了。也是同理,她又没喜欢的人,那就谁对她好点,就更喜欢谁点呗。陆允待她比宋孤愈待她好,蒨萤心里肯定是更喜欢、认同于陆允的,那也就认为他更耐看喽!
    陆允这才消了大半气,又开始问自己为什么会对这种小事生气,又是一种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蒨萤也看惯了。
    少女巧笑倩兮地冲宋孤愈摆摆手,“宋师兄!”她俊俏的脸上洋溢着春风满面的笑容,眉眼如画、勾人心魄,白玉无瑕的面孔微微带些红润。这一笑百媚生,刹时间百花失色,但就是迷不住宋孤愈和陆允。
    望着宋孤愈那巧夺天工的脸,如同覆上了一层冰霜,古井无波的神色,整个人漠视万物。众人不禁感慨:不愧是无情师兄!
    宋孤愈向二人走来,头上扎发的浅蓝色发绳垂到腰间,左胸上方一根墨绿色毒针别在衣上,腰间银带上竖着插着一排银针,好一个毒人。
    他走到挽霜树前,上来就是一根针,电光石火之间,针尖泛着逼人的光芒直逼向挽霜树。蒨萤和陆允脸色倏的一变,“师兄!”“宋孤愈!”两人同时去截那根针,动作快如闪电,可还是慢了一步,蒨萤和陆允又忙不迭抽回手去,与挽霜树相隔数尺。
    不光是他们,其他人也是吃了一惊,都没想到宋孤愈这么猛的,纷纷后退,远离挽霜树。
    蒨萤睁大眼睛,吼道:“宋师兄快躲!”眼看挽霜树就要震下毒针了,宋孤愈肯定也是九死一生,所有人不禁为宋孤愈捏了一把汗,哪怕平日里无情师兄有多讨厌,真正危急时刻时还是都紧张、忐忑不安的。有些胆子小的师妹甚至捂住眼睛,不忍再看。
    另一边宋孤愈却没有半分慌乱,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根针,仿佛九死一生的是别人。
    他微微眯起眼睛,瞳孔中映出眼前这一灾难,挽霜树强大的灵气将锋芒四射的针震了下去,银针反逼向自己还伴随着强大灵气。宋孤愈脑中瞬间掠过无数,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诡异的弧度令人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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