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小太监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看着忙碌的方飒寒，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道：“王上，敦妃娘娘求见。”
    正在批阅奏折的方飒寒皱了皱眉，从展开的书页后面抬起了头，说着：“不见，让她回去。就说是本王政务繁忙，若是有什么事儿让她去找皇后。”
    小太监扫了一眼书桌上零零散散的几本书，又看了看方飒寒，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跺了跺脚，说：“王上，您也已经好些时日没见过敦妃娘娘了，这几日敦妃娘娘日日都来，每次来都会在门外等上好几个时辰才会离去。旁的倒是不打紧，就是这下人们都看见了敦妃娘娘在您这儿受了冷落，这要是传出去，可…”
    方飒寒闻言将书往桌上一扔，瞪向那不知死活的小太监，冷声道：“怎么？本王的事儿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插嘴了？”
    小太监一听这话，一下便腿软跪在了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王…王上赎罪，小的只是想着，徐将军平定西南匪患有功，正在返回皇都的路上，敦妃娘娘是将军的爱女，此时求见定是因为将军的事儿。王上若是得了闲，不妨见上一见。”小太监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双眼睛悄悄地打量着方飒寒的脸色。
    方飒寒抿嘴思考了一番，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缓缓道：“行了，让她进来吧。至于你…”方飒寒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地说，“你如此殷勤的帮敦妃说话，平日里也得了她不少好处吧？”
    小太监的一张脸被吓得失了血色，趴在地上解释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方飒寒挥了挥手，打发道：“行了，自己去找总管领十下鞭子，出去吧。”
    小太监前脚刚出去，一位身着银灰色长衣的夫人便款款地进了屋，敦妃向来是不喜浓妆艳抹的，不过如她这般姿色出众的女子，略施粉黛便是恰到好处的装饰了，再配上她出身名门的高贵气质，若是真要浓妆艳抹反倒是将她搞得俗气了。方飒寒撑着下巴看她双膝微屈着行李，然后双眸微抬地瞧着自己，温柔道：“王上。”
    方飒寒似笑非笑地斜眼望着敦妃，脸上却不带一丝一毫的波动，两人就这般僵持着。
    敦妃拘着礼，面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她也不说话，等待着人的回应。
    终于，方飒寒摆了摆手，随意找了凳子坐下来，开口道：“行了，起来吧。敦妃，听下面人说，你已经来了好几回了？”
    “回王上，妾身的确是来过几次了。可下人们都说您政务繁忙，妾身不便打扰。”敦妃浅浅一笑，站起身来，脸上似乎有些欣喜。
    方飒寒冷笑一声，点了点头，说道：“不便打扰你也已经打扰了。说罢，今日来找本王所为何事？”
    “王上，妾身的父亲平定西南匪患大获全胜，已在回程的途中，近几日便可抵达皇都。”敦妃试探一般说道，“父亲难得回来一趟，妾身想将他与母亲两位老人家请进宫来，一来妾身能尽一尽为人儿女的本分，而来也可以让二老见见安儿。”
    “你自己安排便可，我跟你说过的，此事无需我的应允。”方飒寒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话没说完的敦妃张着嘴，一股无名之气梗在喉头，她抿了抿嘴，沉默了几秒，重新开口道：“不知王上可否陪妾身一同…”
    “一同？一同做什么？”方飒寒皱了皱眉，不悦道，“敦妃，说话之前要注意分寸，你当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现在还开始跟我提要求了？”
    “我…”敦妃咬了咬下嘴唇，漂亮的大眼睛里开始聚集泪花，“王…王上，你为何总是这般对待我？”
    “总是怎样？”方飒寒挑了挑眉，起身走到敦妃面前，伸手捏住了人那如花一般娇嫩的脸蛋，满眼都是戾气，“你要记住，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我现在还保着你敦妃的位置，也让你能把那个小孽畜带在身边亲自抚养，我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怎么？你还想当皇后？”
    敦妃用尽了力气才能在那道仿佛将自己撕碎的目光下站住身子，她声音有些颤抖，说道：“妾身知道，妾身不敢逾越。”
    “知道就好，既然知道，那你就少在我面前要求这要求那的，你问问你自己，你配吗？”
    “妾身…妾身只是想…”女人张着嘴，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方飒寒松了手，向后退了一步，一双眼睛如同利刃一般在敦妃身上扫过，随后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本王现在看你，怎么看怎么厌恶。”
    一听这话，敦妃就如同泄了气一般软了身子，她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喃喃道：“我…我也是因为爱你，我才…我只是一时糊涂，这才听信了小人谗言，王上，您”眼泪如同滴滴珍珠一般砸到地面上，绽放出晶莹的花朵。
    “说得好听，因为爱我？”方飒寒冷笑着，语气中带着阴狠，“因为爱我你便给我下了**？因为爱我你便与他人私通？徐晟，你送了我这般奇耻大辱，我是不是不还应该感谢你啊？你现在口口声声地说你是因为爱我？这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
    “可我是…是…”敦妃捂着脸，说不出话来。
    “可是什么？你记住，要不是因为那个小孽畜身上流着李旭的血，我怎么可能让他活到今天？”方飒寒衣袖一挥，转过身去。
    敦妃双目失神地望着那人的背影，绝望道：“方飒寒…从前在王府的时候，您是那么宠爱我。但为什么，自从你继了位，带我进了宫以后，你就再也没碰过我？我别的都不指望，我只是想和你有一个孩子啊！在这后宫里，一个女人没有孩子，那日子该有多难过你知道吗？可是谁知道…那么多次，我却怎么都怀不上，所以我才…”
    “敦妃啊敦妃，你既然到现在都还不明白，那我今日便与你说的清楚一些吧。”方飒寒转过身来，居高临下道，“你今天这个位置，只是因为你父亲，跟你徐晟这个人，没有一点儿关系。从前我可以与你相敬如宾，但是你自己用了下作手段，那就别怪我这般对待你了。”说着他便坐回了原处，将扔在一旁的奏折拿起来，道：“行了，你自己去梳洗一下就回去吧，别让人家看见你这幅样子，省的人家还以为本王将你怎样了。”
    “王上，您如此震怒，应该不只是因为妾身吧？”敦妃抹了一把眼泪，愤恨地望向方飒寒，有些癫狂地说道：“王上，你和李旭，到底是什么关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在屋里回荡，敦妃嘴角渗出了血。
    “滚！”方飒寒像是吐出一口痰一般，恶狠狠地说道，“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把你怎么样。你要是嫌命太长了，我绝对有本事让你后悔你的所作所为。”
    敦妃捂着脸，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只留下方飒寒一个人站在屋里。
    方飒寒故作镇定的坐回椅子上，打开奏折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于是他就像是泄愤一般的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在墙上咋的稀碎。他转过头去望向窗外，在他的眼里，李旭正定定的站在池塘边，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各色金鱼，活脱脱的像是一个初见世界的孩子。
    方飒寒有些难过的闭上眼睛，一双大手盖住了他的面容，秋风吹黄了树叶，也吹散了那细不可闻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李旭出现在方飒寒的窗前，趴在窗口看着方飒寒，他轻声唤道：“小寒，你怎么了？”
    方飒寒像是受了惊一般从椅子上弹起，还有些湿润的眼睛对上了李旭那双空洞无神的眸子，有些慌乱道：“无…无事…不过是想起了从前你的一些事情。”
    “是…我死前的事情吗？”李旭歪了歪头，努力的回忆着，但是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只好摇了摇头，说道，“那些事我都不记得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讲给我听啊。”
    “不记得了好，那都是些过去的事儿了，既然是过去了，那就算是翻了篇，现在这般就很好…”方飒寒对着人努力的扯出来一个难看的笑脸。
    李旭懵懵懂懂的点了头，从窗户翻进屋里，将人抱在怀里，一只手从上至下轻轻地拍着人的背，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方飒寒被李旭这哄小孩一般的举动逗笑，一切的痛苦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他深深的吸了一口这人身上清冷的气息，问道：“之前我交代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李旭答道：“李旭已经派人带着东西快马加鞭赶往北疆，一定能在云羡予他们到达以前把东西放进祭坛。只要他们走进了祭坛，一切就算是成了。”
    “嗯，那就好。”方飒寒将人推开，在书架上取下一个红木盒子，从中取出一个卷轴，递给李旭，说道，“你去把这个东西给余安，告诉她，这事儿做得干净利落一些，别留下一条尾巴来让别人捉住了。”
    “是”李旭接过卷轴，小心的收进了袖子里，他冲着方飒寒僵硬的笑了笑，出去了。

    作者闲话：

    弱小可怜的我没有枝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