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破了这小小的障眼法，贾六心中不屑更甚，杀意也更甚。他甚至已经盘算好等将这两只小老鼠抓住后，要向裘绣讨来好好折磨几天，泄了他被人捉弄的怒火后，再还给裘绣。
    一边想着那些令人愉快的惨叫还有八号那久违的细滑身子，贾六一边执着火折子凑近了左边的地道。
    火光照耀下，能看到地道中散落着几点不明显的亮光——那是他习惯性用来标记的亮粉。
    于是咧嘴一笑，果断的转身向着右侧爬去。
    这一次没爬多久便被泥土堵住了去路，似是地道已至尽头。
    贾六抬手在面前的土墙上叩了叩，当略显空洞的声音传来时，他的嘴角再度扬起了一丝冷笑。
    随即吹熄了火折子，右臂抬起，向前猛击一掌。
    面前土墙霎时以被击处为中心，迅速的攀上了一圈网状裂纹。片刻后，散作了漫天扬砂和一地土块。
    贾六也不在意，不等飞扬的尘土落下，便以脚开路，往前一探，跃出了洞口。
    可双脚刚刚触及地面，还不等他站稳，便感到后背猛然一疼！
    大脑顿时空白了一瞬。
    片刻后，贾六不可置信的缓缓低头，恰见一截染血的刀尖自自己的胸口破体而出，浓稠而妖艳的鲜血汇积，顺着刀尖一滴一滴跌落在地。
    血花绽放中，有人附在他的身后幽幽道了句：“贾六师父，好久不见。”
    谁？是谁！
    怀着巨大的怒意和恐惧，贾六艰难回首，双目却在触及身后那人的一瞬陡然睁大：“八……八号？！”
    微微扬起的小脸白皙如一朵素雅莲花，眼中弥漫的怨毒却铺天盖地，盛大如一朵剧毒罂粟。
    罂粟从岚明月的眼底盛开到了嘴角。
    在浴火塔的后四年，她除了跟随道臻学习术法外，也跟着贾六学习易容，而贾六的易容课从来都是她最厌恶的，甚至至今回忆起他所教授的人皮面具制作方法，她都还是会忍不住的作呕。
    若是当初没有潮生哥哥暗中相助，她怕是早已崩溃。
    更可恨的是贾六此人还极为好色，便是当时她尚且年幼，他都……
    想起那些入骨的恨，岚明月不禁噙着怨毒的笑，将手中淬了麻药的匕首又往前狠狠送了下。
    艳丽的鲜血涌出，染红了她原本白皙的手。
    “当年跟着师父学习易容的日子，明月永世难忘。待会儿明月定会用师父教过得手法，好好地剥下师父的脸皮。只希望师父一定得忍着点儿疼，莫要半途死掉了。”
    “咳！”
    听闻此言，惊怒之下，贾六顿时咳出了一口鲜血。
    艰难的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与他来时的地洞似乎一模一样，只是左侧的洞壁上多了个一人高的凹洞，洞里正站着一个眼神阴枭的少年在冷冷的看着他。
    “九号……你们……”
    话未说完，便被岚明月封住了穴道。
    当冰凉的匕首刺穿天灵时，贾六似乎看到了以往那些被他用作材料的剥皮者。他们俱都没了皮，鲜血淋漓的站在远处冷冷的看着他，嘴角还扬着可怖而欢快的笑，像是在期待着他的快快加入……
    天已彻底的黑了下来。
    岚明月定定的看着手中堪称完美的人皮和被鲜血染红的手，眼底终是闪过了一抹悲凉。
    八年啊，曾经撑了八年都不愿弄脏的手，终是被她自行弄脏了。
    一旁的熊潮生默默上前，不顾寒冷，撕掉了庇体的衣袖，仔细替她擦拭起了手上的血。神色虔诚而认真，好像在擦的不是一双染血的手，而是一双稀世美玉。
    岚明月的神色瞬间柔和了很多：“潮生哥哥，原来杀人的感觉是这样的。谢谢你曾为了我杀了那么多的人，可也许我其实是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呢。”
    八年来，她之所以能由着性子去做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九成原因是有熊潮生在替她深入泥潭。可以前的她终究太过天真，从未意识到那种单纯的想法在这个肮脏的浊世是何等的自私。
    所以藏身地洞的这两个月，她总是会忍不住想，若从一开始她就选择了妥协，那她和潮生哥哥的生活是不是都能好过许多？
    熊潮生默默地摇了摇头，替她擦掉了手上的血污后，又替她擦起了脸上的血。
    岚明月也由着熊潮生照顾自己，无比珍惜这难得的安逸。
    她没有问熊潮生摇头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她成不了一名合格的杀手，还是不希望她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又或者是其它。因为答案对已经时日无多的他们来说，着实没什么意义。
    “那两个人跟着朱锦苑的人离开了，虽说在此之前他们已经答应会帮助我们，可如今朱锦苑怕是有了招揽之意。潮生哥哥，你觉得他们还会站在我们这边吗？”
    熊潮生默了默，须臾后，再次摇了摇头。
    从浴火塔出来的他怎么可能会对才只见了一面的陌生人抱什么期待和信任？
    “那我们该怎么办？”
    岚明月没有反驳，尽管她总觉得那两个人不会食言，可相比于仅有一面之缘的他们，她定然是更相信潮生哥哥。
    熊潮生摸了摸她的头，默不作声的扔掉了手中染血的布，俯身在贾六身上摸索了一番后，找出了贾六随身携带的百宝囊。打开百宝囊，里面盛着的不仅有毒药暗器，还有贾六独有的身份令牌。
    “你的意思是……”
    四目相对的一瞬，已懂了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