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泥足深陷 第37章、山雨欲来风满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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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该走了。”
“皇叔,我要等到芄兰清醒过来确定她安好。”赵德芳坐在床边的身子动亦未动,淡淡说着,“你让我今天离开碧庄,现在我已经不在碧庄了,就算大哥真的今晚回来,他也管不了我与我妻子的事。”
芄兰昏厥后,他便抱着她离开了碧庄,在城里找了这间客栈住下,对于芄兰昏厥前所传达的讯息,他逃避般不想去面对,只想守着她,看着她平安地醒过来对他微笑。
赵光义没再与他争论这个话题,他看着床上沉睡的女子,迟疑地开口:“德芳,她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听明白没有?”什么叫从另一个时空而来?
“不……”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芄兰只是病糊涂了在胡言乱语,皇叔你怎可当真?”
“德芳,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赵光义负手背过身去,对于这个最年幼侄儿的固执实在无奈,“且不论她说的话离奇与否,对于她之前的‘失忆’一说,我从头至尾就不相信,真正失忆之人岂会这般安然面对一切?何况她以前有多么排斥你,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对你那么针峰相对的人就算失忆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于你吧?”
赵德芳握着芄兰的手一紧,垂着头的他让人看不真切表情,对于赵光义的言论恍若未闻,整个人似是冻成了一座雕像,端坐于床前一动不动。
他并非自欺欺人,皇叔说的他都明白。
他只是从不想去在乎那些外在的东西,当芄兰走近他时他不去细想两人背后的差异是如此,对于大哥今日之举的真正目的亦是如此。当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昏倒,那种怵然攫住他所有感官的剧痛令他惊恐,皇叔说得对,他懦弱得不想面对任何他接受不了的事,他再不要这等锥心之痛。
“她居然说我逼你。”
赵光义缓步踱至窗下,简单的原木制棱窗半支起,自窗口垂眸下视,廓檐下的灯笼早已点上,照得一地晕黄,他便看着那朵朵晕染开的黄圈,“她竟了解你至此,实在难得。”
回过身来看着姿势未改的赵德芳,他轻笑出声,“德芳,这女子绝对不是德庆公主,但她比德庆公主在乎你,这次我不是逼你,但你若当真也在乎她,你不可再退让了,可明白我的意思?”
赵德芳半起身为床上女子压紧被角,回过身迎上窗下人看向他的目光,终于启唇道:“皇叔,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我去做不可?论长幼大哥比我适合不是吗?你明知我不想要,为何不让一切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
赵光义冷笑一声,“你大哥?他的确有些本事,但他未免太把一切当儿戏了!你父皇不是没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不要,如今又为何做出这等让人误解的事,我不管他想做什么,但这件事再容不得他来搅和!”
“皇叔——”
“王爷!”
房门被人“啪”地撞开,房内两人同时一怔,他们早先便吩咐过蓝文,没什么事不要让人来打扰,然则现在撞门而入的人居然就是蓝文。
蓝文一脸惨白,跟在后面的璇儿也红了眼,这令得赵德芳心底突升起一股惊惧,“蓝文,发生什么事了?”他们离开碧庄才半个时辰,就算大哥现在已回来并寻到他们,蓝文他们也不应该是这个表情。
“蓝武他……”蓝文一咬牙,猛地转开眼,声音哑得说不出话。
赵德芳与赵光义对视一眼,转向璇儿,“怎么回事?”
璇儿咬着唇,低声道:“有人来找王爷,就在门外。”
“让他进来。”
来人约莫四旬左右,穿一身青灰长衫,身材中等,进门对二人行了礼后便递上一封信件,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赵光义对这笔迹可谓相当熟悉,待赵德芳取出信看完后,他缓缓开口:
“薛宰相给你写信所为何事?”
赵德芳紧紧握着手中的信纸,声音因过份压抑显得相当深沉,“薛小姐在均州发病,被薛宰相派至的人带回京城,命在旦夕,而至使她发病……是因为蓝武为护她而惨死眼前……”
随着他话落,房内响起两道压抑的轻泣声,赵光义霍然睁目,双掌一紧,咬牙低吼:“赵德昭!你竟胆大如斯!”
赵德芳闭了闭眼,有些茫然地转过头看向床上女子,毫无预警地对上她惊震的眼,他扯唇,露出一抹极哀伤的惨笑。
蓝武死了。
当日他在“峤酆驿馆”发现的可疑人便是赵德昭留在驿馆中的接应之人,芄兰被带出城后,那人留守在驿馆暗中查探有无人怀疑到燕王身上,蓝武去往驿馆之日正巧是此人离京前往均州复命之时。
薛宰相在信中还提到,据薛素心断续的字句中得知,蓝武在均州被燕王的人发现行迹,险被逼无路时受薛素心掩护,岂料最终没能逃过。而芄兰身在江陵一事,竟是燕王故意透露给薛素心知道,目的便是要她给自己报信。若非他在差蓝文回京请皇后派人来接芄兰的同时,顺便把薛素心的行踪告知薛宰相,只怕连薛素心也会命丧均州。
做尽这一切,只为了那个迟早属于他的位置,大哥怎会如此糊涂?
“德芳!你若再这般懦弱,是要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像蓝武一样吗?”
每个人,都在逼他。
大哥的激烈,皇叔的愤怒,蓝文和璇儿的愤恨……
还有芄兰的病痛。
赵德芳将游移的视线定在缓缓坐起来的芄兰身上,对上她平静的清眸,一个微颤的声音冲破他嘶哑的喉际——
“皇叔,我们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