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初入宋境  第16章、妾心未静波澜起(2)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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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车时,芄兰被一院子的人吓了一跳,只见从宫门口直到马车所停的院落边上,两排整齐一致的粉衣宫娥笔直地站在细雨中,在她跟在赵德芳身后下车时,那宫娥又齐齐曲膝行礼,“恭迎王爷、王妃!”声音整齐一划,相当清亮。
     芄兰傻眼,抱着孩子站在撑伞的赵德芳身边,失了反应——她知道自己身为王妃所要接受的礼节,更何况在得知焦芄兰自小在宫中长大并得宋皇后宠爱,这样一个女子似乎天生就该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公主。
     可惜,她不是。
     虽有过心理准备,却不能与切身体验相提并论。
     许是瞧出她骤然拘谨的神情,赵德芳淡淡扬嗓,“都退下吧。”说话间揽住她的身子护在胸前,避免被斜飞入伞底的细雨溅到,暖声道,“我们进去吧,母后怕是等得急了。”
     两人相偕走过用细碎彩石辅成的长长小路,往不远处的宫檐而去,然而刚踱上台价,赵德芳侧身去收伞之际,往内敝开的四扇朱红镂花门后急步走出一个人来,一见芄兰便笑眯眯地迎上前。
     “你们可来了,快进来!”来人说话间已是很自然地将芄兰怀中的孩子抱了过去,又将芄兰从头到脚仔细瞧了个遍,“身子有没有淋湿?昨儿个天气还好好的,今天不知怎的下起了雨来,皇后昨儿晚被寒意袭醒便一直睡不着,担心你们今天来不了了。这早晨见雨势不减反增,正想着谴人过去让你们别来了。”
     芄兰微微一笑,“芫娘,我没事,一路乘车而来,哪会淋湿?”
     “那就好,快随我进来暖暖。”芫娘抱着孩子带着她便迈过门槛,念叨着继续道,“虽然没淋到雨,不过这天气比昨天冷了许多,你们一路行来……”
     芫娘似乎把泽华给忘了。
     芄兰认真听着,擒着兴味的笑拔空睥了一眼默默随在身侧的赵德芳,瞧着他很是无奈地对她长叹,她险些轻笑出声。
     进殿绕过硕大一副苏锈绢面屏风,屏风后是垂着珠帘的拱门,拱门后的软塌之上坐了个人,赵德芳方伸手将叮铛作响的珠帘撩起,那坐着的华服女子便站起身走下塌来,迎上低头穿过帘子的芄兰,一把便握住了她有些透凉的手。
     芄兰轻怔,愕然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
     只见这女子一身暗紫宽袖锦服,乌发高挽,仅以一支碧绿玉簪固定,如玉花颜上一双秀眉凤目很是贵气,正朝着她笑得好生温婉。
     “兰儿,你可来了,让母后好生想念,身子好些了吗?需不需要母后再请御医过来瞧瞧?”
     “母后……”芄兰哑然,这女子分明与自己年纪相仿,这声“母后”她叫得实在勉强。泽华的养母……比宋太祖整整小二十五岁的宋皇后,尔今不过二十五岁而已,比燕王赵德昭还小一岁。
     “母后,芄兰很好,您就别担心了。”赵德芳在一旁笑言。
     宋皇后长舒一口气,笑道:“我听芫娘讲了你险些难产一事,后又听闻你失忆,本想抽空亲自过去瞧瞧你的,无奈你父皇最近正忙于祭天一事,我不好在这个时候离宫,见你一切安好,我当真放心了。”
     “我没事了,”芄兰浅笑,没想到宋皇后当真这么轻易接受她失忆一事,她不禁有种不真实的错觉。随着她的动作往软塌走去,芄兰诚心言道:“劳母后挂心,兰儿知错,特来请罪。”
     宋皇后将她按坐在软塌之上,软笑道:“请什么罪?你何错之有?这事也不是你能控制的,只要人没事那便很好了。”
     说完转身将视线投向芫娘,芫娘立刻上前将孩子递了过来,宋皇后很是小心地抱住,美丽容颜漾起醉人笑容,看得一旁的芄兰都惊呆地望着她。她知道宋皇后无所出,所以才将赵德芳收在身边,但生儿育女总归是女人都渴望的,无子怕是宋皇后一生的遗憾吧。
     “母后,您也坐吧。”芄兰起身,扶着皇后坐了下来,跟着坐在她旁侧,静静地看着她逗弄着只盯着她看的稚儿,笑得温柔婉约。
     赵德芳见她二人完全没异样,倒也不在乎再次被忽略,俯身在芫娘耳侧低言一阵便要往外走,适巧与一绕过屏风进来的宫女擦身,不待他想通这宫女何以如此无礼,便见那宫女曲膝而跪,道:“娘娘,晋王求见。”
     赵德芳率先一愣,首先想到皇叔可能是来找他,他回过身去正想言明,目光却先对上皇后愕然的表情,反应最大竟是芫娘,她一个大步上前“啪”地一声便往那宫女脸上掴了一掌,厉声喝道:“大胆奴才!不是早告诉你们今天娘娘要跟秦王妃见面,不许任何人打扰,谁来都不见!还敢这么无礼地闯进来,该当何罪!”
     那宫女趴倒在地轻微发抖,却是再不敢多言。
     皇后叹了一声,“芫娘,算了,让她下去吧,请晋王进来,且看看他有何事。”
     芫娘迟疑了一下便挥手将那宫女谴下去,举步正待出去请晋王,屏风后却有个人缓步踱了进来,萧容很是冷漠,锐目扫了一眼芫娘后望向皇后,拱手行了个礼,“扰了皇后清静,还请见谅。”
     皇后微侧过身子并不看他,声音竟也冷漠许多,“罢了!不知晋王今日到本宫这里有何指教?”
     这二人的对话看得一旁的芄兰和赵德芳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指教不敢,本王只是来找人,这便离开。”淡淡说着,赵光义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向赵德芳,道,“走吧。”
     赵德芳虽心下疑惑不解,却也并未出言询问,只是与同样一脸诧异的芄兰对望一眼,微点了点头便随在赵光义身后绕过屏风离开,暗自思索着皇叔与母后之间可是发生了什么。在他印象中,这两个人似乎从来没有一同出现过的情形,母后七岁便进宫至十年后的开宝元年册封为后至今也八年,他竟丝毫想不起她与皇叔之间有何关系,可今天那隐在冷语后的暗潮却是从何而来?
     况且,皇叔若只是要找他,大可谴个奴才来告知了事,做何要亲自走这一遭?
     宫外,依然细雨绵绵,如丝如缕,大有就这般下到天荒地老的气势,宫檐外的花草被雨丝清洗得碧如晶玉,犹在随着看似无力的细雨轻舞。跨出殿门的两人一前一后无言地踱入雨中,完全不顾慌忙跟在身侧打伞的太监。
     “德芳。”
     刚出安福宫,赵光义便止了步子,似是在思索什么,微侧着身子往安福宫看了一眼,轻唤着跟在一旁的赵德芳。
     “皇叔,什么事?”
     “你……”冰雕般的薄唇轻启,仅吐出一个字便猛地顿住,赵光义抿了抿嘴,一手将身边打伞的太监挥开,霍然转身步入雨中。
     皇叔的背影……何曾这般萧索过?
     赵德芳迟缓地拧起了眉头——
     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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