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支  10、强吻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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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父皇颁旨让我嫁去楼兰后,便很少见到师傅了。
    细细算来,我已有近一个月未曾见到他了。
    我发现,自己竟不知从何寻师傅的踪迹。
    莫说我,便是父王也不甚清楚。
    明日便是社日,我心中总有些隐忧,若师傅不能来看我,我实在有些失望。
    “郡主,如何还不安眠?”姑姑见我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不安宁,只得又披上衣服来瞧我,“婢子给你拿一剂安神丸罢。”
    “不必了。”
    我翻了个身,不知道是念着师傅,还是念着社日,心中竟无半分睡意。
    待到姑姑睡着,我略微披了件薄裘,溜到外室来。
    都道春花秋月乃人间美景,却不想,如今这春月亦勾人非常。
    我走到室外,随意寻了处栏杆倚下。
    檐外那轮春月,虽不十分明亮圆润,还被薄云隐去了大半,然此娟娟皎影,倒甚得些许寒魄之意了。
    “大半夜的,如何在此?”
    师傅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几乎不曾从栏杆上摔下来,幸而被他拦腰抱住。
    他像是有些倦色,眸内也不似从前那般清明。
    我搂住师傅的脖子,借着月色仔细端详他:“师傅,这些天你去了何处?”
    “你是在盘问为师么?”
    “不敢,”我本能地低下头,在师傅面前,我自然不敢像在哥哥面前那样放肆,“只是有些徒儿有日子不曾见到师傅了,有些……有些思念……”
    “思念?”他疑惑,“罚你彻夜通读经书,你还念着为师?”
    “徒儿可不是记仇的人。”
    现下想来,若是能日日见到师傅,多读些经书也是无妨的。
    我问师傅:“明日便是社日,师傅会来看我么?”
    “你希望师傅去么?”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自然希望!”
    他将我放下来,我却不愿放开抓着他的手,小声问他:“师傅,你会来么?”
    “为师素喜安静,便不去了罢。”
    听得他如此说,我竟生起一丝失落,心里想着:若师傅不能来看我,那我宁愿不去参祀了。
    师傅像是察觉到我情绪有异,亦坐在到我身旁,问:“怎么了?”
    我松开手,脸上写满不悦。
    “师傅,这次是我第一次参加社日游行祭祀,也是最后一次了,师傅当真不看看我?”
    师傅未答语,我又接着道:“若师傅不能来见我,我便是选到了魁首,也不会开心。”
    “为何?”
    “前日我在药庐,听元笙先生给我讲了个故事。”
    “可是凡人与天神相爱的故事?”
    “正是呢。”
    夜风起来了,刮得周遭树枝轻颤。
    我出来时只披了件薄裘,此刻觉得有些凉意,忍不住缩了缩身子,继续道:“他说得那般真,害我一心以为,那是他与泠鸢姑娘的故事,实在气人。”
    师傅抬起衣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过来。”
    “什么?”
    他又重复一遍:“过来。”
    我下意识往师傅身边靠了靠,他将我搂在怀中后,问我:“可暖和些了?”
    原来是担心我着凉啊!
    我又往师傅怀里又钻了几分,嗅着师傅身上的气息,道:“这样便不冷了。”
    “情爱这种事很难说清,”他像当初喂我喝药那般,照旧将下巴搁在我的头上,“我宁愿葵儿,一辈子也不知晓此物。”
    我抬头问:“为何?”
    鼻尖正正碰到师傅的唇,想起白日间,哥哥吻我的场景,我依样画葫般,小心吻了一下师傅的唇。
    他的唇软软的、凉凉的,就似他这个人般。
    师傅几乎不曾料到我会有此举动,直愣了片刻功夫,才问我:“你可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我知道啊……”我有些底气不足,师傅是生气了么?
    可头先哥哥这般对我时,我也没生气啊……
    “白日间,大哥哥便是这般教我的……”
    我话还未说完,便被师傅打断:“子胤吻了你?”
    我点头:“嗯,大哥哥他……”
    话尚未说出口,唇已被师傅尽数封住。
    师傅的吻,较之哥哥而言,近似狂风暴雨般,我甚至清楚地感受到师傅的细舌钻进来,使力撬开我的唇,逼着我迎合他。
    我深知自己应付得很僵硬。
    从未面对过如此激烈地吻,直吻到我呼吸急促,心绪有些不宁。
    奇怪的是,我竟沉迷其中,甚至期望着对方有下一步动作。
    师傅自然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松开我时,见我有些懵滞的神情,替我拭去唇角溢出的涎水。
    “葵儿记住了,以后除我之外,不可再让别人吻你。”
    他头次在我面前不以“为师”自称。
    我小声问:“大哥哥也不行么?”
    师傅汗颜:“谁都不行。”
    “那,那位楼兰的二皇子呢?”
    听闻做了他人的妻子,便要在新婚之夜行周公之礼。
    我虽不十分明白那是什么礼,只是以前听宫内的小婢子们说起,那是极亲密的夫妻,方能行的极亲密之礼。
    大约是比师父吻我,还要亲密十倍罢。
    “你喜欢那位二皇子么?”
    “我与他连面都不曾见过,如何谈得上喜欢,只是父皇之命,向来无人敢违逆。”
    我看向西南角的清池,里面倒映着被月沁白的桃花。
    “若是嫁人,自然要嫁师傅这样的。”
    我这话可不是奉承,虽然师傅同我相处的时日不如哥哥长久,且师父也不像哥哥那般温柔,可我心中总不自觉地更亲近师傅些。
    我方才说这话时,脑中浮现出师傅娶亲的画面,我发现若是师傅最后娶的不是我,心内便会有撕裂之痛。
    这样的感觉,在看到哥哥喂嫂嫂汤药时,是没有的。
    师傅听到我这番话,盯着我看了良久,方道:“罢了,明天的社日,为师定会去。”
    翌日,初阳才露头,我便被姑姑叫醒了。
    昨日睡得有些晚,今日被姑姑叫醒时,我一直央求着让我再多睡一刻。
    然而姑姑是断不会纵我赖床的习惯,她命左右侍婢上来,替我梳妆打扮,待到那身五凤朝珠裳穿戴完毕,姑姑却有些为难了。
    “不知郡主这发髻,该簪戴什么花饰。”
    我看着已经成型的朝云近香髻,尚还未簪上任何饰物,道:“便簪一朵牡丹罢。”
    我随手将梳妆台上一株绛珠牡丹拿起,正欲递给姑姑,她却拒道:“郡主额前的花钿并非牡丹,世子也是顾忌到此,方命人制来五凤朝珠裳。现下若在发髻上簪牡丹,同郡主额前的花钿放一处的话,太不合配了。”
    今日这场面,若不錾牡丹,我实不知该簪戴何物了。
    这时,外面的婢子来报,说悬世药庐有东西送来,我想着该是哥哥的药送来了,命人拿进来,却不是药袋,而是一株手掌大小的花,模样正红,甚是夺目。
    只是这花样,不像寻常见过的。
    我拿起药庐留下的字条,上面写着:悬世药庐,谨以蜀葵花饰恭请赠上。
    原来这花,跟我的名字一样,都叫蜀葵。
    凑近来闻一闻,是师傅身上的味道。
    我将这花拿到手中,仔细端详了番,颜色不输国花,嫣红璀璨,若是錾戴在髻上,想来也是好看的。
    “便錾这个罢。”
    姑姑有些迟疑,见我笃定,她也不再说什么,只命左右为我錾上此花。
    外面的梆子敲了一声。
    我穿戴整齐,双手交叠横立于前腰,不知今日城中百姓见了我,该是何等的厌弃。
    我本有些泄气,可转念想到师傅会来,霎时又重新燃起欣喜之色。
    罢了,旁人如何诽谤,是旁人的事,我只照管自己心中在乎的人,便是了。
    梆子敲了两声。
    我在姑姑和二十个婢子的搀扶下,缓缓从正堂走出,正庭中,早有敞轿恭候。待我上了轿,坐定,看着外面廊道上,乌压压站着一群仆从,默默恭候。
    梆子敲到第三声。
    我感受到轿子被抬起,是时,王府外面也开始有一乘乘的轿子缓缓而过。
    从皇宫内院到京畿大道上而行,必经南安王府门前,等到前面的姊姊们先行过去,方才轮到我。
    今日的王子皇孙们,皆摒弃了车辇,转而驰马同行。
    哥哥一早便随皇室子弟们在城门候着,只等出皇城第一辆轿马吱呀而过后,他们便可启程了。
    我的轿辇排在最后一个,想来应该是看不到哥哥的马了,然而当我行至城门处时,却清楚地看到,哥哥还在马上,一步未动地候着我。
    “葵儿今日真美!”
    这是哥哥见到我的头句话。
    “大哥哥,师傅今日有来么?”
    因着头上的饰物有些沉,我只能头朝前方,目稍斜视地问哥哥。
    哥哥似乎有些不悦,却还是回答我:“他没来。”
    前面就是城门了,出了这道门,便会遭城内所有白衣围观。
    我心中莫名有些发怵,若是让他们知道,今年的社日,我这个妖怪也参与了,指不定会有怎样的恶言。
    师傅在的话,我尚且有些丝的底气,可如今师傅并未来。
    哥哥弯下身来,小声对我道:“大哥哥在这里,葵儿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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