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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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酒的女人并不太多。
女人喝酒,通常是为了让男人醉倒。
所以才有了“贵妃醉酒”这一出。
微醉时嫣红的脸颊,水汪汪的眼睛,缠绵的步态,都足以叫人意乱情迷。女人喝醉酒最大的好处,莫过于可以明目张胆地勾引男人,而无损平日矜持优雅的风姿。
喝酒是一口一口的抿,必要时还可以可爱地皱眉,以显示受不了这酒的辛辣。喝到一定时候,便可以用眼睛由上而下的偷瞄那个男子,目光要柔媚含羞。
如此这般,那男子十有八九会乖乖束手就擒,还会非常天真的以为是自己用酒把这个女人弄到手的,全然没有自己才是猎物的自觉。
沈浪和王怜花恰好却是最不容易上这种当的男人,女人的这些伎俩,他们已见得太多。可是秦四娘不同,她喝起酒来实在不太像女人,因此才真正把他们吓倒。
一个大碗,大口大口地喝,连头也不抬。
这哪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的喝法,完全就像是个已几天没有沾酒的落魄刀客在买醉。
沈浪和王怜花相对苦笑,把掌中精美的酒杯往旁边一推,也拿了个大碗灌起酒来。
在酒场上输给女人,本来就是男人最没面子的事情之一。
没多久就又喝了两坛。
在伙计去拿第四坛酒的时候,秦四娘这才放下酒碗,笑道:“我已经许久没有喝得如此痛快,两位真是好酒量,又爽快。”
王怜花笑道:“陪美人喝酒,再不善喝酒的男人也要撑出几分豪气来。”他一张嘴,甜的时候仿佛能滴出蜜来。
秦四娘果然受用,笑道:“两位怕不是本地人士吧?这近边关之地,少有二位这样的风雅之士。”
于是两人再用当日骗董少英的说辞相告。秦四娘道:“方才二位也听这里的人说了,兰州这一带不大太平,两位恐怕要小心才是。”
沈浪笑道:“方才在下也听的座中人说了,秦姑娘不怕,我们身为男儿,又岂能畏惧区区盗匪。”
两人既有意隐藏武功,加之气质儒雅,言辞慨然,秦四娘心道是市井中的良人,泥土中的美玉,不由得心生几分欣赏之意,当下道:“两位果然气度非凡。”
王怜花连忙道:“姑娘才是女中豪杰。”他不露出本性时,温文有礼,神情谦和,女子少有不生怜爱之意的。秦四娘大笑道:“我有个弟弟,也与你们差不多大,真想叫他与你们见一见,若他有你们一般斯文有礼,我这做姐姐的,便也不用愁他一直找不到好姑娘了。”
沈浪只是笑笑,说了几句谦让之语,心中倒是寻思:若这秦四娘一直有个弟弟,为何还要她一个女子出来奔波?
不禁又拿眼打量她,不想她也在看他。
目光竟是蚀骨的柔,勾魂的媚,却与方才那个大碗喝酒的豪爽女子毫无不协调之感。她本身便有一种狂放的美,无论怎样的姿态,也不过使得这种气质愈加动人心魄而已。而她这样看你时,便叫你觉得你的眼前只有她一个人,无处不是她的风姿。
如此暗香盈袖之时,一声杀风景的大吼,使得堂中的所有人,都朝门口望了过去。
“秦四娘,你这贱人,还我的货来!”一着青色劲装的大汉大步踏入堂中,直朝着秦四娘叫道:“我道是上次被人揭穿行藏,你便不敢在这里冒头了,不想你还是做这勾当!”
秦四娘倏地站起。冷笑道:“裘劲,我早与你说过,那批货是我自己的,你空口无凭,诬赖我一个女人家,真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
裘劲叫道:“我自己的货,怎么认不出!莫以为你与那个鸣沙帮匪首勾结,我便怕了你了!”
王怜花在一旁问小二道:“这人是谁?”
小二悄悄答道:“便是方才小人说的,她当日被人戳破所运的货是鸣沙帮劫去的赃物,这人便一直嚷嚷这货是他的。”
蓝衫老人从那桌走过来,很和气地对裘劲笑道:“裘大爷,当日可不说清楚了么?你这样总是纠缠,我们也是很烦心的。”
裘劲似是对蓝衫老人老人很有几分忌惮,也不再吼叫,只冷笑道:“在下保证不再纠缠。只是你这把戏,我今日便要在众人面前揭穿。”说着便往门外一招手,道:“抬进来!”
抬进来的是一个木箱,上面用朱砂写了个大大的秦字,约莫便是秦四娘所运的货箱。
秦四娘脸色一变,道:“你还诬赖我是盗匪,自己却偷我的货。”
裘劲笑道:“这真是你的货?”
秦四娘看了看他,竟也笑起来,道:“这箱子仿佛是我的,只是货不知有没有被人劫了。”
裘劲脸一阵红一阵白,冷笑道:“我方才看过,这箱子里不过是一箱沙子。真不知你为何运沙子去关外,恐怕运去的是沙子,运回的便是劫来的财物了吧?”
秦四娘却是面不改色,只笑道:“那你在大家面前打开看看,是不是沙子。”
裘劲怒道:“看你还有什么话说!”一把边掀开盖子,却自己也傻了眼。
这箱子里分明是江南的瓷器,色泽澄碧,龙泉窑所出,因此也不是什么昂贵之物,却是关外平民所爱用的,每个去关外做生意的商旅难免有个一箱两箱这样的货物。
周围本是静寂无声,此时一片哗然,裘劲早已说不出话来,只呆呆看着那些器物。半晌,突然回过神来,叫道:“那个替我搬箱子的伙计呢?他,他……”
有人笑道:“人家搬完东西便走了,裘大爷你冤枉了人,还推脱什么?”
裘劲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仿佛要去追方才搬箱子的人。周围看客又是一阵哄笑。
秦四娘朝周围道郎声道:“各位也亲眼看见了,我们是正经的生意人。望大伙儿以后不要听信流言才是。”说罢便施施然坐下,朝沈浪与王怜花微笑道:“此人总是找我麻烦,惊扰了二位,望二位莫怪。”
王怜花作义愤填膺状道:“此人身为男儿,却欺负姑娘单身女子,真是败类。”
沈浪拿眼瞄了瞄那桌,果然见其中一个年轻伙计正从里间出来,仿佛是方才去上茅房的,边心知肚明了几分。
“李公子,该不是怕了我这女匪吧?”轻轻的戏谑笑声,却笑得风情万种,直叫人心痒痒。
沈浪却只在心里苦笑。
倒不是怕这突如其来的桃花运,而是看见一旁的王怜花,含笑着投来讥诮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