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0章 朦胧感似故又非故(上)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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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之后。
    花泉晨
    这些日子以来,林家的早饭总是开得格外早,绝大部分花泉人还沉浸在晨梦的甜美之中时,林家的几个人早已经吃毕早饭,在小院里忙活开了。
    蝶澈依旧是那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模样,她微皱着眉头,双手倒提着药篓,努力地将篓底残留的几枝药草倾倒出来,晓海手拿小帚,正忙着把蝶澈倒出来的草药归到一块儿,夏然则站在院子的另一边,仔细地磨着一把柴刀。家里多了一个人,又正好赶上漓星江的航运淡季,靠卖草药赚钱并不是很容易,蝶澈和夏然常常是太阳刚一冒头便匆匆上山,一直采到完全黑头才回到家来,虽然辛苦,但善良的小姑娘却从来不对其他人抱怨这些,夏然能体谅蝶澈的难处,也曾经想过要离开,但晓海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这时离开只能给蝶澈增加麻烦,他只能默默地帮助蝶澈,想方设法替她分去一些负担。
    最后一点草药倾倒干净,蝶澈刚刚把药篓翻过来,夏然便走上前来帮她帮药篓背上肩膀。这半个月来,这些动作几乎成了惯例,蝶澈原地跳了几下,正正背上的药篓,顺手甩一下被压到的发辫,冲晓海挥挥手:“晓海哥,我们走啦!”
    不等晓海回答,从他背后传来一声清喝:“等一下!”
    正房的门帘被人掀开,一个清丽的身影快步走了出来:经过这半个月的修养,佳薇的气色已经比以往好了许多,她身着一件深紫色的粗布裙衫,微微卷曲的长发挽在脑后,一抹刘海随意地搭在额前,在晨曦的照耀下,她的双颊透出淡淡的红润,美丽的双眸明亮如星,眼底一抹神秘的浅紫,为整个人增添了一种独特的高贵与气韵。
    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涟漪一般在夏然的心底荡漾开来,他微怔一下,急忙在脑海里搜寻,可这种感觉来快去得更快,记忆毫不客气地给他一片茫然的空白,他眼神一黯,只得停止了自己的徒劳。
    “你们又要上山?太好了,今天带我去吧!”佳薇快步走下台阶,径自来到蝶澈和夏然面前,笑道,“天天呆在这里,闷都闷死了。”
    “这个……佳薇姐姐,”蝶澈有些为难地皱起了小眉头,“上山要走很多路的,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
    “啊呀,蝶澈妹妹,你不是精通医术的吗,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佳薇一拍双手,伶牙俐齿地反驳,“正因为天天闷在这里,筋骨得不到锻炼,所以才会复原得慢,你们要是早就带我上山,说不定我好得比现在还要快呢!”
    “可、可是……”
    “哎呀,佳薇姐,你还是留下来帮我吧!”见蝶澈说不过佳薇,晓海急忙站出来给她帮腔,他边说边将一大堆草药倒在佳薇身边的案板上,“你看,今天要把这么多草药剁碎,就算是我们两个人,都不一定能干得完吗?”
    佳薇转身望着那一大堆快要溢出案板的草药,眼神却平静如水,连抖都没有抖一下,她只是挑挑眉毛,问道:“干吗非得在一天之内剁完?”
    “呃……”晓海噎了一下,不过他反应还是挺快,“必须的!这种药必须要晒干剁碎才能保存较长时间,再不剁,它们就会坏掉的!”
    “哦,原来如此啊!喂,柴刀借我一下!”佳薇一撩额前的刘海,抬手从夏然和蝶澈手中拿过柴刀,回身旋风般闪到案板前面,柳眉一扬,冲他们笑道,“看本女侠给你们露一手,都瞪大眼睛啊!”
    话音未落,只听案板一响,似乎有两道耀眼的流星腾空而起,在他们面前上下飞舞,片刻才看清那是佳薇正飞也似的剁着草药,她手持双刀,左右齐发,出手疾如闪电,刀刃如银浪翻腾,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她将柴刀“砰”地向案板上一按,抬头一扬刘海,冲众人微笑道:“怎么样?可以带我去了吗?”
    蝶澈与晓海望着脸不变色心不跳的佳薇,简直是目瞪口呆:林家怎么收留了这么多高手,一个身手不凡的林阿木不算,又来了一个身怀绝技的佳薇?
    “喂,你们发什么呆?”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发愣,佳薇的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微笑,她将柴刀往夏然手里一塞,又伸手往蝶澈脸前晃晃,笑道,“快醒醒啊,我——在——问——你——们,可以带我去了吗?”
    “啊,可、可以,当然可以!”蝶澈猛地回过神来,她仰起头,一脸景仰地望着佳薇,“佳薇姐姐,你好厉害!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刀怎么使得这么棒?”
    “啊,这个嘛,我爹爹是个大厨,我跟着他学的。”佳薇的眼神不引人注意地闪烁了一下,似乎迅速地扫了夏然一眼,随即揽过蝶澈的肩,向夏然挥挥手,大步向门外走去,“闲话少说,我们快走吧!”
    夏然正捻着佳薇剁出的细末出神,听到她唤他的声音,急忙跟了上去。
    凌霄山。
    如愿以偿的佳薇在山上依然风头不减,出手的速度几乎是夏然的两倍,而且她的目光又准又狠,柴刀挥舞过之后,只有草药倒在地上,其余的杂草却毫发未损,起初蝶澈跟在她后面拣药,不久就发现自己根本跟不上佳薇的速度,夏然自告奋勇顶替蝶澈,居然正正好好可以应付。佳薇回身看到夏然站在自己身后,便爽朗地向他一笑,夏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种莫名的温暖从脸上一直荡漾到心里。
    太阳刚刚开始落山,蝶澈背上的药篓已经装满,她直起腰,轻轻擦一把额上沁出的细汗,冲夏然和佳薇这边跑了过来:“阿木哥哥,佳薇姐姐,你们——”
    小姑娘脆甜的嗓音猛地卡住,她瞪大眼睛,怔怔地望着面前的情景,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天啊,你们怎么弄了这么多?!”
    的确,夏然和佳薇配合得相当默契,不仅两人身上的药篓满得快要溢出来,夏然肩上还扛着一捆不算细的药材,佳薇手中的柴刀都没地方放,挂在身后的药篓上摇摇欲坠,蝶澈急忙上前接了过来,她打量着面前的两人,用食指轻轻地敲打着脸颊,轻声道:“这么多东西,走原路肯定不行,得想办法找一条近路……”
    “是啊,蝶澈妹妹,你赶快找一条近路给我们吧!”佳薇回身望望夏然,有些俏皮地一笑,“我是不要紧,你阿木哥哥可是不行,你看他现在,累得脸都红了!”
    “我——我没有——”夏然尴尬地低下头,刚刚只是微微发烧的脸却显然更红了。
    蝶澈忍不住轻笑出声,但看到阿木哥哥窘迫的脸色,善良的小姑娘立马收起了笑意,认真地说:“抄近路的话,采香径最近,大概能省半个时辰的路程,我们就走它吧!”
    “这就是采香径?真是名副其实,名字好听,景色也这么漂亮!”
    佳薇清亮的嗓音回旋在幽谷之中,与叮咚的泉水声交相呼应。三人正走在一条山中小径上,一条晶莹透亮的小溪从他们身边潺潺流过,层层叠叠的绿色点缀着脚下的河岸和远处的群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佳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冲前面带路的蝶澈笑道:“哇,真是太棒了!蝶澈,这条路为什么叫采香径,是因为这里这么好闻吗?”
    “是,也不全是。佳薇姐姐,你看旁边这条小溪,这小溪的两岸长满了各种珍奇香草,原来的时候还没有这条路,每到收获时节,人们就撑一艘小船顺流而下,在船上采集香草,这里的香草做出的香香气独特,经久不散,慢慢就出了名,所以人们就把这里叫做采香径。”蝶澈一口气答道,微笑的小脸上洋溢着身为花泉人的自豪。
    “哦,原来如此,我倒要看看这里的香草是什么样子!”佳薇笑着向溪边跑去,弯腰的瞬间,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滑过对岸的一排篱笆,那篱笆被一种深绿色的藤蔓植物完全掩映着,她双眸一亮,问道:“蝶澈妹妹,那边是什么?”
    “啊?对岸吗?”蝶澈踮起脚尖,冲对岸张望了一会儿,道,“那是篱笆啊,是清铃山庄的外围。”
    “我当然知道那是篱笆啦!”佳薇并没有回头看蝶澈,而是继续盯着一片深绿,问道,“你看那上面缠着的东西……是什么?”
    “哦,姐姐你问那个啊!那个是蔷薇啊!”蝶澈甩甩辫子,仰脸望着佳薇,“蔷薇能在篱笆上缠绕,又有很多刺,所以清铃山庄的外围都用它作遮掩,可惜现在快到冬天了,等到春末夏初的时候就会开花,远远望去,粉白相间,层层叠叠,可好——佳薇姐姐,你要干什么?”
    佳薇手中抱着的药草正缓缓滑落到她脚下的地面,她怔怔地望着对岸那片深绿,微微泛紫的眼底闪动着一抹异样的星芒,她突然把手中其余的药草一丢,纵身越过小溪,飞也似的向对岸的篱笆冲去!
    “喂,佳薇姐姐!”蝶澈慌了神,急忙回头向身后的夏然丢救,夏然早已将身上的药草卸到一边,冲蝶澈叮嘱了句“在这里等我”,便也飞身跃过河岸,向着那个紫色的身影追了过去!
    忽然,他的脚步凝住了。
    该怎样形容那一幅美丽的图画啊——落日金色的余晖滑过她紫色的裙摆,她搭在额前的刘海,她长长的睫毛,她高而直的鼻梁,她微尖的下巴,嘴角上弯成一个精巧的弧度,眼眸里透出她的激动与喜悦,在她微微泛紫的眼底闪动着耀眼却柔和的光芒……
    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夏然记忆里的一根弦,那种奇异的感觉再次漫上心头:为什么有时候,他觉得面前的女孩子是那样陌生,可是为什么有时候又觉得,这位佳薇姑娘是如此的熟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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